梅香雪御剑停在峨眉山金顶的普贤铜像上空，用分神期的修为重新布了个结界。
他脸上挂着笑容，看似不经意地说：“一个都别想走！”
蝉在叫，他在笑。
存活下来的魔修和修士们身子又齐齐一震，竟然凑得更紧密了。
“你是谁？”无心率先开口问。
梅香雪没有回答，缓步走向紫澜。
“梅哥哥，”紫澜嘴角处不停地溢出鲜血，眼中有无尽的荒凉，“你为什么要杀谢不凡？”
梅香雪屈膝蹲下，眼底带笑地看着他，“你用你的妖丹来救他？你内伤这么重，没了妖丹，灵力暴走，你会痛苦到死的！”
紫澜双手死死抓住梅香雪的长袍。
这一千年来，他真的有认识过梅香雪吗？
这一千年来，他好像一个笑话。
正值盛夏，他唇齿间的血腥味带着刺骨的寒意游走遍四肢百骸。
心脏好像让人拿着刀子，一刀接着一刀地剜着。
好痛！
真的好痛！
紫澜的全身像秋风里的落叶一般摇曳，“为什么要杀谢不凡？”
最爱的人死了，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他，自己也快死了。
血气再次涌上心口，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地痛。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梅香雪一脸。
“梅哥哥，为什么？”
微不可闻的动容一闪而逝，梅香雪沉眉擦去脸上的鲜血，“过了这么多年，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你还是爱他爱得无可救药？”
紫澜无力地抬眸，眼底又凄凉又迷茫。
梅香雪的手卡在紫澜的脖子上，把他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不杀妖君，你怎么会心甘情愿把你的妖丹给他？没有你的妖丹和仙器准提镜，天道怎会把他的天魂还他。相识数千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妖尊青夜！”
妖尊青夜？紫澜听不懂梅香雪说的话！
没有妖丹，他大限将至，没有几息可活了。
只要谢不凡能活下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自己的命，拿去吧！
秦路遥抱住狂暴的奶茶，任由奶茶抓伤他，他也没有动一下。
修士们不忍直视，却无一人敢出面制止。
紫澜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谢不凡，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痛苦的呼吸，随着一声清晰入耳的颈骨碎裂声，没了生气。
在场的众人又虎躯一震，感到遍体生寒。
这货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蛇蝎心肠，连小妖修都下得去手，看来他们今日真是凶多吉少，要陨落于此了。
“你到底是谁？”无心再次开口问。
梅香雪把紫澜小小的尸身抛给秦路遥。
他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掉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转向无尘，“前几日我用传送符发了换颜丹给你，派你阻止陆如风和秦路遥参会，让你杀了谢不凡，还命令你带领魔修屠尽参会的修士们。这么快就忘了我啦？我是你的魔尊落尘啊！”
“信口雌黄！”罗迪怒目切齿，“你怎么可能是魔尊？”
“罗迪，几个月前用传音符通知我至阳体和至阴体出现在长安的，不是你吗？”
梅香雪看似不经意地又对其他几个魔修说：“陈一楠、江宁宇、顾城、前几年让你们混迹到各个庙宇道观的也是我啊！谁让我擅长炼制换颜丹呢！”
十几个魔修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傻逼真是自己！
“对了，”梅香雪顿了顿，对活着的修士们勾唇一笑，“几个月前，一夜间解开华夏各地困魂阵的也是我！要不，你们修士们的修为如此不济，能这么容易把炼虚期的困魂阵破了？我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找出至阳体和至阴体啊！”
凌霄真人发自肺腑地呐喊，“至阳体和至阴体到底是个什么鬼？”
“至阳体是我！”
秦路遥把紫澜的尸身安放在谢不凡身旁，叮嘱虎娃和奶茶照顾好他们。
法光道观的师叔伯们眼神复杂，“小心啊！”
在场的修士们彼此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吭气，似乎都在努力消化眼前一幕接着一幕匪夷所思的人物和剧情。
秦路遥极力克制愤怒情绪，他有一些问题不解，“梅大大，真是藏拙了！无情是你派来的？你改了无情的记忆，就是为了给我师尊和我演一场戏？”
“秦小道友，你成长了！”梅香雪唇角微微上扬，“用无情拉近一下咱们之间的关系，督促你们师徒修炼，一举两得！”
秦路遥死死地瞪着梅香雪，“无问也是你派来的？”
“无问是个意外！”梅香雪满是喜色的眼底出现一丝尴尬，“还好他没乱说话，魔修做事经常不动脑子的。不过，把他逼到自爆的是我！”
罗迪死死抓住无心的手腕，让他稍安勿躁，把话听完。
“为什么要督促我们师徒修炼？我们不是祭天的变数吗？”
“你猜？”
秦路遥默言片刻，自嘲道，“我们不是变数，我们是待宰的羔羊！”
“两位上仙果然是天纵之才，七窍玲珑！”
天纵之才？天生异禀？天道之子？
天大的一个笑话！
“困魂阵、困妖阵、困魔阵、困人阵、”秦路遥苦涩一笑，“还有困仙阵？”
“秦小道友聪明！知道如何重开飞升之路的一直是我！”
重开飞升之路？
众修士们听得胆战心惊。
“等了一千年，十七年前才等到两位上仙到人界历劫！庄稼没长好，收割了也没用。”梅香雪瞥了一眼远处紫澜的尸身，“有了紫澜的指导，庄稼又长势太好。不愧是上仙转世，修为能日进千里，羡煞我等低贱妖修！当得知你师尊的修为到了分神后期时，我的祭天计划就只能提前了！”
两位上仙人界历劫？
祭天？
在场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当听到这位小道士师尊的修为是分神后期时，又开始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凌霄真人替其他修士们问出心中困惑，“菩提子那个老东西修成了分神后期？尼玛！他还不来救我们？”
这人，是真正的嘴炮！
秦路遥哽了一下，又继续问：“为何提前？怕我师尊发现谢不凡和紫澜魂魄不全后，怀疑你？”
“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啦！”梅香雪轻咳一声，“主要是怕日后打不过你俩！”
“不怕现在也打不过？”
“你师尊被我引去昆仑山魔鬼谷了，他现在已在我的困仙阵中！”梅香雪的唇角勾起，“所以我不怕！”
秦路遥心底一沉，愤怒令他顿时心跳如雷，呼吸不平。
他压制住汹涌澎湃的恨意，眼神能吞噬掉梅香雪一般，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没在你的阵中。”
“就是，可惜你俩生不能同时，死不能同穴！”梅香雪继续缓缓道来，“我怕你们参加佛修道修交流会坏我大事，就想把你们引去魔鬼谷，在困仙阵中先‘保护’起来。结果无心这般滥杀也阻止不了你俩。还好你师尊被我骗去了。”
“你需要我！”秦路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带我去见我师尊！”
梅香雪呵呵一笑，“谁说祭天真的需要一堆人？你忘了，无情的台词是我给他编排的。我除了炼制换颜丹，还擅长修改他人的记忆。祭天，每个阵中，一人足矣！”
梅香雪似乎是站累了，挥挥手指，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飞了过来。
他把长衫的衣摆往上一抬，跷起二郎腿坐下，道：“困魂阵困鬼王钟馗、困魔阵困魔尊落尘、困妖阵困妖尊青夜、困仙阵困你的师尊、困人阵困凡人谢不凡，祭天可成！”
秦路遥想起杜伟光提过鬼王失踪之事。
在场的众人冷汗涔涔：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
“我们的魔尊落尘，”无心挣脱掉罗迪的束缚，咬牙切齿地问，“他怎会在你的困魔阵中？”
“他自己来换你们族人的啊，他是自愿入阵的！不过我怕阵法里的魔修会走漏风声，并没有放过他们，我食言了！”
秦路遥拦下浑身杀意的傻逼无心，他还有问题。
“所以你必杀谢不凡，以此逼死紫澜？”
“妖尊青夜和妖君青玄一样傻！”梅香雪没有正面回答，似乎陷入回忆，“一千年前，我以妖尊青夜的身份困住数百魔修，引得魔尊落尘带领其他魔修和长云山妖修开战。妖尊青夜果然于心不忍，他也见不得族人陨落。他舍弃大乘修为布结界护族人，我坐收渔人之利，要不我还真困不住他！就是让他的地魂跑了。”
“好一个恩将仇报！”
梅香雪只是笑了笑！
“我在结界里待了上千年，潜心修行伺机而动。十七年前，阴阳双星相继诞生，我先出谷寻得魔尊落尘，以数百魔修性命换来他。半年前我又以数以万计魂魄换来鬼王钟馗，后面我就四处寻找至阳体和至阴体。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了，还带了意外惊喜谢不凡。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死，三魂七魄怎会再聚？青夜和紫澜完成了融魂，妖丹和准提镜帮谢不凡要回天魂完成融魂，时机刚刚好！”
“为何要赶尽杀绝修士们？”
梅香雪顿了顿，“我们长云山秘境为何会衰败？这三千年来魔修、人族修士为了机缘和资源，来我秘境烧杀掠夺，我族人多死于他们之手。如果祭天成功，灵气回归，森林谷秘境会不会重蹈覆辙？十年一度的大会把这么多有修为的修士们聚到一起，本想借魔修之手一网打尽的。秦小道友非要插一手，现在还得我亲自动手，恼火！”
他的掌心处寄出金戈长矛，指尖轻轻地抚摸过矛身，“谁来身先士卒，让我祭个旗先？”
众人噤若寒蝉：完犊子了，这是说完了，要杀人了！
“是你害死无情和无问的！还我魔尊！还我族人！”无心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喊，双手突然使出灵力暴击。对于这个诡计多端的妖修，他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梅香雪挥手打散无心的全力一击，把金戈长矛直直扔向无心。
已经疲惫不堪的无心来不及躲闪，被长矛刺入胸口，跪到了地上。血液慢慢浸透他穿着的法光道观道袍。
临死前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唇齿间喃喃道：“对不起！”
“不自量力！”梅香雪把脚踩在无心的肩头，金戈长矛飞回手中。
元婴修为，在梅香雪眼里竟是战五渣！
罗迪拦住剩下的魔修们，连连摇头。正道的修士们也手足无措，慌忙后退了几步。
打不过啊！
梅香雪把矛头上的血液在无心的道袍上反复擦拭，“秦小道友，你怎么不出手呢？”
“无心该死，我为何要出手？”
梅香雪勾唇笑了笑，“那现在呢？”
“我打不过你，”秦路遥心念一动，虎娃幻化成寒月剑飞回他的手里，他抬头望向天空，也微微勾唇，“我师尊说他来帮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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