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处在人群之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史谋遁，眸光深处是冰寒彻骨的杀意：“史谋遁，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武林正道，但你所做的种种之事却为这个武林所不齿。”
史谋遁阴沉着脸，在小凤说完后冷笑了一声：“没错，罗玄的事跟我有关，那又怎样。我一向很敬重他，但他却因为你变得儿女情长起来，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我武林正道的领袖。”
小凤眼神冷寒，七巧梭犹如一道锋利的长剑，撕裂着周遭的空气，带着极端凌厉的劲风，挥向了史谋遁。“罗玄所做的事全都对得起天地，对得起他自己，反倒是你三番五次要置他于死地，为了只是你自己的那点私欲。”她厉声喝道。
史谋遁脸色骇然，没想到短短几月聂小凤的气息已经这么强了，他当即挥刀却还是慢了一步，他右肩片刻间已被带起阵阵血珠。
刘整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人，此刻见小凤眼中的杀意忙拉着了她小声道：“你应该知道他并非最后的主谋，现在杀了他太不值得了。”
小凤接回七巧梭，缓缓紧握着。而后便是退了一步，满脸凝重道：“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说出背后的主谋。”
“不好，他要逃。”上官天鹏突然道。
四周一股风暴般的气卷冲散而开，接着一道低沉沙哑的吼声猛然自其中传开，小凤双眸微微一缩，双手下真气陡然涌动，旋即身体一闪，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根本就没办法看清她是如何做到的。
“史谋遁，是你逼我的。”小凤脸庞上杀意一闪而过，而声音飘散在风卷中，最终也全然汇集到一道凶光之上。
轰——
史谋通知他绝对接不了聂小凤的这一掌，身形只得暴退，以换取他调动体内所有真气的时间，两掌相抵不出所料他直接被弹飞而去，撞击在一侧的苍天大树下，然后无力地坠落而下，手中的短刀也是被打偏了方向，落在了另一侧。
“你…”史谋遁眼神阴沉着，口中顿时吐出两大口鲜血，“魔教妖孽不愧是魔教妖孽，就算是罗玄舍命维护阴狠起来也…”
“闭嘴，”小凤怒目看着他，快如闪电般到他跟前，五指握着他的脖子，随着渐渐收拢一些骨骼破碎的声音传出，她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波动，“你若是再诋毁罗玄，我就让你活不过今晚。”
“有本事…就…杀了…我”史谋遁双眼猩红，竟然还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弥漫着狰狞。
“你以为我不敢，”小凤的声音里只有阴狠，再不见平日里的温和，泛着幽幽杀意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若不是因为你，我娘也不会死。你还想要杀了还是孩子的我，现在更是可怕…”
小凤突然放开手，回过身扫视着全场。清丽的脸庞上，是这些年来她所经历过的看透的沧桑，她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场中的人就显得有些惊慌，不知她想要做些什么。
小凤的嘴角，不屑之色攀爬而来，“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你们这些人做的事又有多少是真正干净的。”她目光扫过上官天鹏，锐利如刀锋。“我娘是魔教圣女没有错，她滥杀无辜没有错，你们要铲除魔教也没有错。就算是当初因为我是魔教遗孤你们要斩草除根也没有错，”
“但罗玄从未做过任何一件有违武林正义之事，”这一声在众人间猛然响彻，小凤眼中的寒意也愈发浓郁，“你们就不会羞愧，就不会心不安吗？”
几大帮派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若是这些事跟他们毫无关系那是假话，只是并未触动他们的利益因此也都一一作罢。
史谋遁眼中涌起了最后一丝杀意，凌厉的掌风即将要拍在小凤身后时，刘整的身影蹿出，长剑已出鞘。瞬息之势已狠狠地刺穿了史谋遁的胸膛。几乎是在同时，小凤回过身右手猛然挥出一掌，一股凌厉到极致的真气随着这掌疯狂地散发出来。
史谋遁发出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其下的弟子见史谋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求饶。一袭青袍的中年男子却不管不顾一跃而起接住了史谋遁，此人正是他府邸里的管家。
外围的弓箭手见史谋遁要逃，便一一放箭。顿时，数支长箭发出唰唰声直接飞向史谋遁，管家面目阴森，旋即手掌豁然挥下，躲了过去。
一道白光，猛地冲着扶着史谋遁的管家身上而去，巨声响彻之时，他已吐血倒飞而出。失去了依靠的史谋遁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外围的弓箭手看中机会再次发出箭雨…
一支支长箭毫不留情地贯穿着史谋遁的身体，在场的众人默默注视着，没有任何想要替他说情的意思。直到他的双目呈现出空洞之色，周身再没有任何波动之时，弓箭手才停了下来。
“咕噜，”这等气氛中，不知道谁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虽细微，却清晰可闻，更知现场是有多安静了。
小凤面色漠然地走了过去，史谋遁全身不知中了多少箭，血痕遍布，鲜血淋漓。她蹲了下来，嘴角轻动：“这是你自找的。”
天色渐渐朦胧下来，天相一边摇着摇篮哄两个孩子睡觉，一边想着小凤到底要什么时候回来。这几日，两个孩子没见到她，一直哭哭闹闹的，他每日都要费很大的气力去哄。
“在哄孩子睡觉啊，”林萧走了过来。
“林统领，”天相见到林萧，略微有些慌乱。
林萧冲着他笑了声，拍了拍他左肩道：“你晚饭都没吃就来看他们了，我替你看一会你去吃顿饭再说。”
天相却摇了摇头，“不碍事的，我不饿。”他一直记着小凤临走的时候对他说的话，因此一步也不打算离开。
林萧也没再说，只是绕过他走了几步。天相也跟着他，突然林萧道：“我也只是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他双指微屈，陡然向着天相玉枕穴点出。
天相虽一直警惕着，但跟林萧武功悬殊太大因此并未躲过去，扑通一声，还未说话就已经倒地不起。
林萧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到摇篮边。刚想抱起两个孩子，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些什么？”
林萧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小凤轻笑了一声，笑声轻蔑中带了些戏弄，“按你的推断，此刻我只怕已经发现了河阳城内遍布的蒙古大军，根本就逃脱不了是吧！”
林萧的目光略显阴沉，他收回了手然后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小凤却不回话，走了几步后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只是双目之中，显然有着探究的意味，她在等林萧自己跟她解释。
“从那次你从少林寺回来是吧，”林萧脚步未动，目光却如厉芒般闪射在小凤身上，“你早就知道了虚空的事，或许莫文的事你也知道了，你假意完全不知只是在诈我？”
夜风习习吹过，房间内的烛火也被吹得忽明忽灭。两人的神色也因此有些看不清，小凤喝下一杯清茶后突然站起，一身衣裙被夜风猎猎吹舞，她眼中稍显冷冽：“我一直都觉得疑惑，打击史谋遁的步骤武林和朝廷太过一致，分明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纵。”
“在少林寺我的确就知道了虚空的事，”她一直望着林萧，“也是从那个时候我便开始怀疑你，果不其然我回来之后你就马不停蹄地安排了这一切。”
林萧望着门外，目光微显迷离。“难怪罗玄会喜欢你，心思如此细致，面对着这一切还能面沉如水般应对。”
“你知道的，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件事。”小凤不自觉向他走近，他对自己和罗玄真心相待的事一片片浮现，她心中更显酸涩。
林萧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合上双眼，深深呼吸。半晌后他再次睁眼，眼眸中氤氲着薄薄的水汽，他沉沉开口：“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张觉跟拜月教做的交易，那日我偶然间发觉他跟拜月教的人有交涉，为保万一我便去客栈找罗玄，才发觉那一幕。”
“而后塔吉知道罗玄卷进此事，一再让我杀了罗玄，而最后的期限就是武林大会。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让自己受重伤，”他声音停顿了下来，脸上多了几分愧疚之色。“只是我没想到，拜月教的人还是不死心，我被打晕也出乎我的意料…”
河阳城内已飘起了细细白雪，落在了每一个战士的头上、肩上…
刘整身着玄色战袍，脸色冷峻着开口：“湖广统领林萧勾结敌国，罪证确凿。现由兵部尚书潘任潘大人任元帅，我为此次大战的左先锋，”他沉着地亮出了兵符，“南阳安抚使张大人任右先锋，已率四万大军由南向北而来。”
上官天鹏跟各帮派的掌门人商议过后，也决定大敌当前先一致抗敌，其余的等日后再说。
张觉有些阴沉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来之前莫文再三跟他说林萧的确留在了河阳，但现在不但林萧不在反而让刘整来了个里应外合。
林萧负手走到门边，望着飘下来的雪花再没开口。小凤低眸，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缓缓道：“张觉或许是为了荣华富贵，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又是为了什么？”
林萧眼中流露出深重的无奈，“张觉一开始只是按塔吉的命令办事，塔吉只想让城内的人无法作战，并不想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但张觉此人行事太过阴狠，野心也太重，他竟然想直接取代上官天鹏和史谋遁的地位，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他回过身，孤峭身影说不出的落寞清冷。“而我一开始也只是想报效朝廷，尽自己的能力驱除蒙古鞑子，但一步错步步错。”
“还能回头吗？”小凤心中酸涩。
林萧低低咳嗽，语声凄凉疲惫：“不能。”
小凤没有说话，手腕一翻，七巧梭上的银光闪过。林萧注视着她，他笑容黯淡，深凉彻骨。“罗兄待你之心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真的一个，我常常在想若换作是我，会不会做得比他好。”
他嗤笑了一声，不是在讽刺谁只是在感慨他的一生，“小凤，好好照顾自己。”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瞬息之后一股阴寒之气从四面八方向着小凤而来，随着一声锐啸，林萧已从门边腾空到半空中。
小凤冲到门外，握着七巧梭的手僵在半空，定定看他半晌才出手，似缓似急，暗夹了先天罡经最重要的气法之态，势不可挡。
林萧斜身闪开，小凤运起一掌自左而右向他打去，却只听到轰鸣一声，风卷起的雪花消散后林萧已消失不见。
院外雪花一朵朵飘散而下，风过，吹起她衣带飘拂，透衣生凉。她就这样放过了林萧，她信他说的话，罗玄的事的确跟他无关，但太多无辜的人因他而死，她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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