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听了这番话,目光微微一动。青屿接着道:“上天的自然规律是不是也是如此,总是减少多余的而补充不足的。就像出了几天的太阳就要下一场雨一般。”
“原来你带我来此是…”小凤脸微微发烫,想到刚才对他的口气有些难堪,青屿却不在意,“不必为刚才的事而对我说抱歉,”他说完便与她擦肩而过离去。
“你…”小凤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咬咬牙吐出一句话,“是除了师傅以外第二个对我那么好的人。”那日他刚上哀牢山,罗玄见她的功课写得极为敷衍便罚她跪在院落外,夜色降临时,便下起了丝丝细雨,虽不大但极为绵长,落入她身体里让她不停地打着冷噤。到了后半夜青屿却亲自撑着一把伞挡着她,还塞给了她一个热馒头。
青屿知道她说的话指的是何事,其实那日为她撑伞也不过是罗玄的意思,今日的事更是罗玄亲自吩咐下来的,他答应罗玄要照顾好她,但青屿并不想让她误会因此他转过身走到小凤身边轻语:“这哀牢山上除了师傅只有我们三人,我又比你们年长些,你更是一个女孩子,因此对你好一些是我的责任,不是吗?”
小凤向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些日子她极难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而这个微笑却被赶来教她认字的罗玄一分不差地看到了,这么久以来他很少看见小凤真心实意地笑容,如今青屿不过上山几日便与她熟络起来,罗玄一直未舒展的眉这下终于稍稍松了下来。
罗玄再次看小凤时,他的心思却一下子恍惚起来,他抿唇,心底有着一股莫名的异样,他匆匆离去回了房,心思更为恍惚,眼前闪过一幅幅重叠的画面,此刻他气息极其不稳他只得立即运气调息。可刚才小凤的面容却一直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他的呼吸更为急促,额上开始冒出一层层的细汗。
半炷香后他才渐渐稳定了气息,他站起身茫然四顾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看不到。罗玄的眼中,有隐约的伤怀,只是他感受不到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去感受这份伤怀。
…
哀牢山下。
天高云淡,罗玄身着白衣站在山脚之下仰首看去,一片蔚蓝,凉风习习吹来,让他暂时神清目明了些。五日前他已炼制好了新药,也让青屿试过药,直到昨日他觉得没什么问题才下了山。
早些时分,他回哀牢山的时候路过附近的村庄,刚好碰见上山砍柴的樵夫突发癫疾,他虽立即为他针灸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不好,罗玄见他不过弱冠年纪心有不忍因此回了山便开始查阅各种古方。
到了樵夫栖身的茅草屋,罗玄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屋外的木门,却不见有人从屋内出来也没听见屋内传出任何声响,他皱了皱眉当即便推了门直接走了进去。
他走的时候给樵夫留了些药,应该是能撑到他来的。但当罗玄疾步走进屋内时,看到的却只是樵夫冷冰冰的尸体,他无声地叹了一声,终是来晚了一步。
安葬了樵夫后,已是月黑风高,夜风呼呼地吹着,有着几分寒意,在这黑夜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罗玄身后。虽然没有半点声音,但罗玄还是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眼角余光一扫,“你是何人?”
没有回答,四周是一片沉默。
罗玄回过身来,踏前一步,全神戒备着周围的情况。
“对不起,我来晚了。”黑影踏出一大步,肃然向着樵夫的墓碑跪了下去,罗玄有些意外,“你到底是何人?”
“是你安葬了他?”黑影没有回答反而问罗玄道,“还是你害了他?”他周身散发出一股暴涨的寒意,一阵阴风吹过,不过片刻工夫黑影就闪到了罗玄身前。
罗玄望着他,目光一凝坦然道:“半月前我见他时便知他大限将至,但我仍然跟他说我可以救他一命,不过他还是没等到…”
“他本来对他的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眼角艰涩,“可是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便燃起了希望…”他说到此目光里突然闪出一股阴寒,“你知道这种给了你希望却最终什么也得不到的失落感吗,你知道他为了等你这一句话内心有多煎熬吗,你知道你的一句话却是害了他。”
罗玄眉目微动,眼中有些许遗憾之色。“他离去之时,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我想他也知道一切都不可强求。”
黑影怔住了,心底陡然升起一丝悲凉。罗玄不再言说转身便要离去,身后却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为何…不动手…你明明知道我是何身份…”
罗玄声音依旧平稳:“你虽为魔教之人,但并未滥杀无辜,我又有何道理要与你动手?”
“我最看不起的便是你们这些正道之人,”黑影望着罗玄,眼中闪烁不已。“但今日不得不佩服你。”
罗玄眉眼染了笑意:“言重了。”说罢便已抬脚离去,只留那人独自矗立在黑暗中,凭他现如今的武功若要真的动手只怕输赢一时也分不出,可刚才罗玄完全没有隐瞒,而明明知道自己是魔教之人,却依然放过自己。他嘴角隐隐有着笑意,他承认自己做不到罗玄这份上,因此罗玄也成为他第一个佩服的人。
罗玄离开后并未着急上山,他默默地行走着,刚才他说的句句属实,樵夫临了之时嘴角的确挂着一丝笑容,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一切都不可强求。罗玄突然停了下来,注视着周围一切,然后慢慢抬头,仰望着夜空。他闭上了眼睛,夜风萧萧,草木随风而动,风中有青草的芳香。
一切不可强求…
一切顺其自然…
罗玄默默地睁开双眸,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若一切不可强求、一切顺其自然那他重活一世是为何,不做任何改变,该来的还是会来,他脑海中再次掠过那些字字戳心的话语,若是他改变不了什么,他又该怎样做、该怎样去面对这份对他而言根本不容于世的情谊。
一切终究是要开始的,一切也终究是要结束的。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人世间的一切谁能真正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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