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时隔几日,大好的阳光被遮蔽,取而代之的是那层层的灰云席卷而来,像被什么吸引。暗色的云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浮动,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

雨点砸向青石阶,溅起圈圈涟漪。楚怀汐迈下石阶,衣角处沾上飞溅的泥点,她步伐稳健,手中的汤药几乎没有太大起伏。

白皙的脸上,血痕也已经完全不见,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杏眼下的一片淤青。

近几日,夜里她将府中的布局尽数记下,画了张地图,标清了各条小路,确保能够逃身。另外她已将近处的药物拿到了手,不得不说他藏的地方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自己险些擦眼而过。

周洧既然说了无论何地都能保住她,那她行事也不必怯懦。

大雨天,谁都不愿出来做事,而她初入府邸便住上小通铺,自然惹得那些府上老人儿的不满,反唇相讥,冷眼相待。

最终刘娘子实在看不过去,便让楚怀汐将那盅汤药送往北院,她没有时间也不想与她们争辩,毕竟自己也是真的有愧。

青石板前云雾缭绕,雾雨匆匆,徒留一方春色,南院到北院所经之路有一处并无连廊,楚怀汐只能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盅下的托板而过。

油纸伞撑开之际,划破的伞面显露。

楚怀汐冷眼瞧了下那三五个破洞,神情轻蔑。随着手臂往出一甩,白色的伞面落到泥泞的地上,溅上点点污泥,雨水又撞进泥点晕染开来,宛如一幅水墨画。

她盯着手中的汤药仿若在仔细端详,恍然她纤细的手指一松,旋即“砰”的一声,玉色的盅支离破碎,汤药从碎片的缝隙中汩汩流出,楚怀汐嫣然一笑,用力大喊:“啊!来人啊,救命,救……”声音装作慌乱,急迫。

听见远处脚步声匆忙,她才收起笑意缓缓伏在那破碎的盅上。一队侍卫赶来时只见楚怀汐晕倒在地。

有一人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你们俩把她抬走叫府医,其余人随我去追寻刺客。”

“是。”

被留下来的两个侍卫笨手笨脚,将楚怀汐抬起时没注意她的手臂垂下,一个踉跄,手背被碎瓷片划伤,楚怀汐应忍住刺痛,她眼睛紧闭,清晰地感受到手背的皮肉划开,血液顺着指尖的方向蔓延而下,流入指缝,最后堆积在指尖攒成一滴滴圆润的血珠,沿着一段小路滴到地上。

府医不紧不慢地赶来,带着一层薄茧指腹直接搭在了楚怀汐的脉搏上。

脉搏跳动,府医微皱着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姑娘脉搏诡异,他摸不通但脉上并没有病症之相,府医瞟到她身上的服饰,见只是一个小小婢女,他便将此时隐瞒下去,以免增添徒劳。

没过多久,此事惊动到了世子,楚怀汐被叫去询问。

楚怀汐第一次进入桓宁的书房,她眼珠转动窥倪着屋中的陈设,用力地记在脑中。

“世子,人带来了。”

楚怀汐恭敬地跪在地上,眼眶中含着热泪,眼神空洞,单薄的肩膀无意识的颤抖,显然是被吓到的模样。

桓宁坐于案前,抬眼瞧去,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他莫明对着这副摄人心魄的面孔,有些熟悉。

“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桓宁没再深究自己是否见在哪里见过她。

楚怀汐启唇正要开口,一颗颗剔透的泪珠从羽睫上滚落,白皙的脸留下两行清泪。

她故意抬起被划伤的那只手,在白色纱布的包裹下极为显眼,她吸了口气,像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带上一点哭腔,声音沙哑:“奴婢来给世子送汤药,雨下的好大,在连廊交接处奴婢准备撑伞过去,奴婢将伞打开,却发现伞已经被破坏,正打算冒雨而过时,一个黑影窜了下来。”

楚怀汐吞咽了下口水后继续道:“他蒙着面,奴婢见不真切只能呼救,他威胁奴婢不要出声,奴婢没应,他便将奴婢打晕。”

边上的周洧汲取着情报,向桓宁袒露猜测:“世子,莫不是藏缅族的行动?”

桓宁也有些怀疑对她发问:“你好好回想,那人体型,亦或是身上有什么特征?”

楚怀汐顺着他们所说,回答道:“回世子,那人体型与寻常男子相比较为瘦弱,肤色偏黑,说的话奴婢听不大清。”

“那便极有可能是了。”桓宁加以思索又道“你提供情报有功,想要什么奖赏自己去与曳影讲,他会看着办的。”

“是,谢过世子。”楚怀汐乖巧应下。

上次他给自己的发物散,楚怀汐还没弄清楚,可正愁这两天遇不见他,这一步可真是走对了,楚怀汐不禁心中窃喜,眼眸中蕴着光,在一旁的周洧尽数看了去。

房门被人轻轻阖上,檐上的积水如丝线般一颗颗流下,砸进砖缝间的泥土,贪心的泥土不断地汲取龙润,即使自己被稀释。

窗子微阖,从露出的缝隙中传来幽幽的香气,周洧用手扇了扇点燃的熏香,一缕缕飘渺的祥云升腾而起。

周洧身为桓宁的贴身侍卫,有官职加身,所居之处自然不同,北院的一间厢房,条件堪比寻常府邸的上房。

入门便对着一张紫檀案桌,楚怀汐坐在案桌旁的官帽椅上,案上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水,上端的热气不断散出,于杯壁上凝结了一圈微小的水珠,她端起玉白的茶盏,手中的茶水随着手腕晃动,那杯壁上附着着的水珠融入茶中。

她坐的不如往常挺直,反而有些散漫,视线也懒懒地盯着那险些溢出的茶水。

周洧点完散寒的雪檀香,将窗子又拉紧了些,淡雅的香气盈盈浮动,却又不会过于浓烈呛人。

他从楚怀汐的面前走过,她终于分辨出他与胡柚身上味道的不同之处,虽为同一种草药,但周洧身上却夹杂了些久韵不散的檀香。

不喧嚣,不声张,韵味悠长,与他极为相配。

“你想要什么奖赏?”周洧落座,偏着头看向她。

“与你一样,一间单独的屋子。”她早已放下了手中的茶,正抬起右手,端详着手背的纱布上,被绑的丑陋的结,她眉眼微蹙似有些嫌弃。

“只是一间屋子?黄金白银,首饰珠宝,你都不要?”周洧善意提醒,在世子府内他可不是个清廉奉公的人,既然桓宁交于他处理,那无论楚怀汐要多少,他都尽力达到。

“一桩查不到线索的情报,换一间屋子,够了。”她唇边浮现淡淡的笑意。

周洧拖着音调,慢悠悠地吐出对楚怀汐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一番话:“你的演技还值得一把匕首。”

她蓦然侧首,抬眸对上周洧似笑非笑的眼,他的眼睛清澈,宛如林间的以往山泉,清冽柔缓,但嘴角却绷起,见不出主人的情绪。

周洧从腰间掏出一把精小的匕首,约莫楚怀汐一只手掌那样大,刀把以牛骨制成,铜丝加以缠绕,刀鞘被包上白铜,上有银丝缠绕两颗红宝石镶嵌其中,简洁却不失气度。

楚怀汐双手接过,眼中的欣喜藏也不住,全然忘记自己手背的伤。

她握住刀把,想要将它从刀鞘中拽出,右手发力握紧刀把,脆弱的伤口再次裂开,猝不及防的疼痛惹得楚怀汐倒吸一口,她忙卸了力,可殷红的液体缓缓流出,浸入洁白的纱布,殷红与银白交织,尤为显眼。

只见周洧神情一怔,眼神从纱布的鲜红处移到她的脸上。

他拉过她的的手,解开那丑陋的结,楚怀汐想要抽出手,却被他不容退却地按住。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薄如蝉翼的纱布,一圈圈地绕开被浸染的纱布,直到露出手背上哪拇指长的伤口,旋即他起身到床边取来止血的药。

他将药瓶打开,撂在桌上,又抬眼对上楚怀汐茫然的双眸。

可真是用心,他本以为缠上纱布只是用来骗骗桓宁罢了 ,没成想还真把自己弄伤,周洧心中怨道。

“这伤会留疤么?”周洧讪讪道。

她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又不满道:“还不是怪那两个侍卫!”

她可以对自己下手,但别人不能动她。在书房时,她故意将被破坏的伞道出,想必搜查时,那人定会吓破了胆。

“侍卫?”周洧疑惑地重复一遍。

“若不是他们抬我时踉跄了一步,我垂下的手臂便不会被瓷片划伤。”她从未见过周洧如此模样,像个孩童般懵然,她心中发笑,解释着。

周洧看起来年纪并不大,星眉剑目带着傲气,少年气息肆意张扬,听闻蛊族行及冠之礼后会得到一枚扳指,她扫了一眼周洧的手,光秃秃的,看来竟还未弱冠。

周洧出生之日,蛊族族长为了庆贺送往周边友国一种起死回生之术的蛊药,可使奄奄一息之人回复元气,但会使寿命骤减,吊着性命最长不过五年,且五年之内只可食素,不可沾荤腥,烟酒,否则会与体内的蛊药相冲,毒发而亡。

南瑞也收到此药,赠的回礼是一对价值连城,水头极好的墨翠色玉佩,楚怀汐那时还未出生,所以并不知晓,而如今周洧腰间佩戴的便是那一枚。

听到她的解释,周洧心里的沉闷感,顿时消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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