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现在整个村子都风声鹤唳,对这些抓来的姑娘们唯恐避之不及,也没有人敢在此刻再肖想她们了,应该对她们来说是安全的。
又两个时辰过去,姑娘们发现,已经没有人看守她们了。
她们轻轻推着关着的那扇门,发现竟然没有锁。胆大的姑娘首先探出头去,没有人。于是携众姑娘鱼贯而出,逃离了那个屋子。
村子里个个闭门不出,安静得吓人。那姑娘走到拐角处,却刚好迎面撞见在村子里晃荡的牛四。
“帮帮我!姑娘们!帮帮我!”
姑娘们吓得连连往后退,却不想牛四当着她们的面跪了下来,恳求道:“我求求你们了!那个和你们在一块来的贵族姑娘,你们还认识吗?求求你们帮我去说个情,要不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就帮我说一句,好吗?”
那姑娘闻言停住了脚步,她虽然和那贵族姑娘见面不多,却对她颇有印象。其他姑娘们或多或少都哭喊着被绑过来,只有那个贵族姑娘,竟像熟门熟路一般,巴不得被人买走,现下买主却是这般模样出现在她们眼前,这是为何?
那姑娘问:“你倒说说,要我们怎么帮你?”
牛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终于有人肯听他这几天下来的困惑了,奇怪,实在是太奇怪,明明之前好好的村子,怎么都对他六亲不认,怎么他竟然孤立无援了,这种人人对他避之不及的孤独感,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跪着走,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却不想被姑娘喝住:“你就跪在那里!莫要再走近前了!”
“是、是。”牛四连忙答应,又把遇到厉鬼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好在你们和玉娘认识,只想请姑娘们帮我去说个情。”
“你是说,那个贵族姑娘化成了厉鬼,以后每逢夜幕降临就会出现来折磨你?”
牛四浑身颤抖道:“是,她现在又在我耳边说话了!”
说完竟大哭起来。
夜幕将至,姑娘环顾四周,却不知怎样才可以带着她们走出去。
她灵机一动,又问:“你说那个叫魏几的木匠,也疯了?去哪儿了?”
牛四道:“左不过和我一样到处走……”
姑娘心想,那正好!如果魏几的家里空置着,她正好带着她们去那里过一夜。而且有了魏几的遭遇,料想村民们不敢接近魏几的屋子!
“魏几的屋子在哪?”
牛四七魂没了一半,自然是姑娘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求她们帮他说句话。
“姑娘们,我知道要去哪儿了,跟我走!”
她们头也不回地跟着领头那姑娘走了,徒留牛四跪在原地:“你们救救我呀!我不想……不想……”
魏几的屋子门窗关着,江芥远远地听见有一群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忙叫姜姑娘跟着隐蔽。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领头的姑娘。
姜静婉站起来道:“是你?”
姜静婉在郑姑娘身体里跟随她查看生平时,对这个姑娘印象颇深,只不过此番断入却与她们无甚交集,姜静婉也是站起来才意识到,她们这回可能不认识她。
不想那姑娘还是认出了她,上前刚想询问什么,就看见江芥也站了起来,让那姑娘颇为警惕。
姜静婉连忙道:“无需紧张,他是自己人!”
江芥连忙抱歉地朝那姑娘点头,她才放下警惕。
“我想让姑娘们在这留宿一晚,以为这里没有人的。”
姜静婉道:“让她们都进来吧,人多显眼,这里安全。”
姜静婉和江芥给姑娘们接水喝,又向她们说了她扮鬼吓牛四的来龙去脉。
那姑娘听完却道:“你还想在这里留到几时?正好此刻村子人心惶惶,不若你跟我们一样趁乱逃走。”
姜静婉知道姑娘是好心,只是逃走并不是她断入的目的,拒绝她道:“我还不能走,我要留下来,要让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谈女人贩卖而色变,这样才能连根拔起,才不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受害。”
“只你一个人,能做成这样的场面已属不易,人口贩卖的事情由来已久,在这样的村子里又根深蒂固,我是怕你反而折损了自己,也换不来一个好的结果。”
姜静婉道:“我知道,但我一定要做。这几天的情况会让村子里的人对你们避之不及,就拜托你们,带着姑娘们安全逃出村子,好吗?”
姑娘点了头,终究是应允了姜静婉的坚持。
夜幕降临,郑姑娘和冤魂们需要借助肉身才能显形,姜静婉便又如约到了牛四家里。
村子又刮起风来,风声夹带着牛四的惨叫声传到了每家每户,个个都掩着门窗,吹熄了烛火。
“你们今晚就在这个屋子休息,我在外面守着,明天一早就送你们走。”
江芥留下来保护着她们,却知她们还是对村子里的人心生防备,就自请到屋子外面来了。
魏几家里,面对着一众被抓过来的姑娘,领头那姑娘开口道:
“姑娘们,我想帮郑姑娘一把。”
方才姜静婉以郑姑娘的名义介绍了自己。
“郑姑娘是想以冤魂附身警醒村子里的人,切莫再行这样的事。只是光她一人,终究只是个例,村里的人难免有些还是会心存侥幸,继续行此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得以逃脱是多亏了郑姑娘,我不想她以孤身涉险境,所以……”
其他姑娘答:“你就说吧,我们是你们两人救出来的,听你安排就是。”
那姑娘点头道:“我不强求各位,若是可以,我也想让大家效仿郑姑娘,来个集体冤魂附身,挨家挨户去敲各家的窗户,去哭诉,把这家事情彻底闹大,告诉他们,没有侥幸,所有以为人口贩卖可行的人,都会因此付出代价。只是,这样做会有危险。”
屋外牛四的惨叫断断续续传来,仿佛给姑娘们壮了胆。
“走吧,算我一个。”
呼声陆陆续续得到相应,所有被抓来的姑娘都答应这个请求。那姑娘道一声好,就领着她们走出屋子去。
江芥在外面拦住她们:“你们做什么?夜已经深了,不要再出去了。”
那姑娘向江芥说了她们的想法,又说:“我们是自愿帮姜姑娘的,你就留在家里好了,当没看见我们出去。”
江芥心知姑娘们心意已决,拦不住,又感慨她们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想帮姜静婉,道:“这怎么行呢?”
“你想拦住我们?”
“不是,我家里有一包粉末,点燃之后像青灯鬼火。你给姑娘们带上,有这个东西,能够做得逼真一些,也能够保护你们。”
姑娘惊讶道:“你连这东西都有?你是村里人吗?”
江芥笑道:“我是郑姑娘的人。”
——
每家每户,伴随着风声,好像有数百个女人呜咽地哭起来。
“什么……什么声音?”瑟缩在被子里的村民惊恐问道。
“苦啊……你们这帮恶人……注定不得好死!”
窗外忽然闪起绿光,鬼火的映衬下,分明有一个女鬼在拍窗。
啪!啪!啪!
“下地狱吧!”
村子里,星星点点地燃起无名鬼火,像是要把这整个污秽不堪的村子,通通拖向地狱。
江芥在自家屋子外静静地观看着这群星火聚起燎原指示,而后一拍脑袋:“坏了!”
得赶紧也把郑叔接到这里来,要不然照这个阵势,明天一大早,村民们非活剥了他赎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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