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一瞬间,在场的几千人都被惊住了。平南王更是头皮一炸,心里一个激灵。
汝阳府大门被猛烈撞击倒塌,四周顿时响起兵器碰撞声。
众人陷入恐慌,发现自己遭到全面包围。
可如此一来,倒是没人关注跌坐在地的姜雪玉了。
她泪眼婆娑看着谢危,不需只言片语,便全然明白——昨夜约定好,一旦有援军赶过来,她便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姜雪玉从地上爬起来,判断了一下方位,便跌跌撞撞朝着东面台阶而下。
如今的场面异常混乱,平南王被打个措手不及心中慌乱不堪,也来不及指挥众人。
整座分舵,已经完全乱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耳边似乎回荡着杂乱的声音,就像是置身于一场永不停歇的噪音中,姜雪玉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仿佛有一阵狂风从她心里吹刮过去,把这些声音都刮走了,只余下那一句:“从今以后,换你欠我,好不好?”
太疯狂了,谢危他疯了!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来换她的安危?为什么要在她身后拼杀,拖住那些人,为她换得一线生机……
不知是走的太急还是别的什么,姜雪玉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各种思绪像碎片一样被卷入其中,快速旋转却无法停下,让人她感到疲惫不堪,很难从中抽离,找到片刻的宁静。
突然想到了她这么许久一来一直想要逃离的原因。
她想获得自由。
她已经不能与张遮在一起,难道不能回清呈山独活一生吗?难道就非要与什么人在一起才行吗?
谢居安是她在清呈山江水里打捞起来的哥哥,无非是个被她救过的路人。是与自己一同上京的人,可那也不过是托了父亲关系的点头之交。
即便教授过她琴艺,那也不是她求来的!
她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贪生怕死到了极致,如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躲着才是正道。
可为什么,竟一步一步慢下、驻足。
朝着他看去。
谢居安肩上也多了一道剑伤。
衣袍上沾着的不知是自己的血多,还是对手的血多,那柄刀便像是长在手上一般,不曾松开半分,招架着那一寸长一寸强的利剑。
冷不防一剑自侧面袭来,尽管他避得快,手臂上也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已然是左支右绌,颓势渐现。
这一瞬间,姜雪玉眼底一片潮热。
心中一痛。
她轻轻地搭住了自己左手手腕。
那里绑着谢危给她的刀。
或恐是跟疯狂的人在一起,待久了,也会染上几分似乎本不属于自己的疯狂。
她抬眼,看向了平南王。
这位天教教首打心底里不相信世间有人愿因一个“情”字放弃一切,平日也许还会想想,真到危急之时却是下意识地直接忽略了也许原本最是紧要的姜雪玉,此刻他看着一片乱战的景象,早已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可道童们都在对付谢危。
姜雪玉朝着他走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心底本该如浪潮翻涌,然而事实是,心里面只有一片平静,仿佛大雪过后的山岭,掩盖了一切的行迹,世界悄无声息。
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她想做什么。
甚至边上一名天教教众看见她向高台走去,都只是在提刀而去的间隙间朝她投来奇怪的一眼,而并没有加以阻拦。
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罢了。
这节骨眼上他们奇怪的甚至不是她朝着万休子走去,而是她面上竟然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
甚至就连平南王自己,在一眼看见她走过来时,都没有在意。
前方道童已经一剑逼退谢危!
紧接着数剑将他包围!
平南王见状顿时大叫了一声:“住手!”
姜雪玉拢在袖中的右手已经伸出,一柄薄刃紧紧地扣在指尖,飞快地抵住了平南王的喉咙,锋锐的刀刃一碰,便有血流!
平南王一时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眼睛睁大,声音发颤:“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姜雪玉只是死死地扣着平南王,挟持着人往更高处的台阶退去,立得离那些道童远了,才转眸看向他们,冷冷地命令:“放开他。”
道童们持剑直指,立着没动。
谢危已有些力竭,眨了眨眼,抬起头来,从人群中望向她。
平南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突然之间毫无防备地栽在了这样一个女人手中,听她这般威胁道童,气得浑身发抖:“你做——”
话音未落,已戛然而止。
回应他的只是姜雪玉骤然往里压进的刀刃,几乎已经有一个刀尖刺进了他脖颈!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流而下!
平南王惊恐地大叫起来。
道童们更是浑身紧绷,攥着刀剑手都能看见青筋!
可姜雪玉的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狠上三分,她先才哭过,眼眶发红,仿佛有一股戾气侵袭而上,添了几分残忍。
本是连血都怕见的人,此刻却现在浑无往日温良,只格外冷酷地俯视着下方:“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放、开、他!”
眼下这般场面,平南王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女人一个手抖一个激动就结果掉自己,色厉内荏地叫起来:“放开他,愣着干什么,放开他!”
只是话虽喊着,人却不敢乱动。
鲜血留下来已经染红了一片衣襟。
下方的道童们向着谢危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后面退去。
谢危垂在身侧的手还在淌血。
他却全然不顾,只仰首看着立在高处的她,褪去旧日少女的柔和,换上一身出露的锋芒,便恍惚想起当年她在清呈山救了自己后遇到了一群废土,她逼急了胡乱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莽撞朝匪徒砍去的架势,于是唇角慢慢弯起,竟笑了出来。
浑身是血,可眉目柔和。
外头攻打进来的人本就不少,而且围拢了四面八方,几乎就没天教分舵众人逃脱的机会,很快就形成了碾压的优势,将场面控制。
姜雪玉看见燕临和吕显从门外走进来。
很快就是一阵喧哗之声。
剑书惊急的面容从众人之中一晃而过,好几个人几乎立刻上去,查看谢危的情况,他却还看着姜雪玉,同时向身边几个人冷静地下达着什么命令。
然而话音落时,身子却微不可察地轻晃一下。
整个人毫无征兆就倒了下去!
除了这么大的事,姜雪宁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姜雪玉见了她竟没忍住哭了出来,像是发泄什么情绪一般。
姜雪宁到底是没说什么,只问了她两个问题。
“你究竟喜欢谁?”
“二姐……”姜雪玉诧异。
“你喜欢张遮?”
“张大人光风霁月是有匪君子谁能不喜?”
“……那谢危呢?”
却见姜雪玉神色少有的郑重,沉声道:“谢先生于我情深义重,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怎敢辜负……”
姜雪宁心下了然,让她什么也别想,只管好好休息,明日决定好了再去找谢危说这件事。
姜雪玉应下,入夜却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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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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