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礼学馆是坐落在盛京最繁华的西街的一个小院。
皇家或是官府有什么新的告示公文,搜查逮捕令,便由这礼学馆将皇命公文张贴在告示栏供百姓们传阅。
所以它所处的位置离告示栏并不远,晏宁找起来倒是也并不费什么精力。
晏宁踏进小院,这小院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小院的左右各有一个厢房,西墙边种着盆栽的菊花和君子兰。
院落的中央辟了一口小池塘,几条金色的锦鲤在潺潺的池塘中快活地游着。
来来往往的穿着官服的官员捧着书卷在不同的房间穿梭。
晏宁进了小院左右看看,被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小官郎拦下“这位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看外面的告示甲库在招录事,我想来报名。”晏宁侧身行了个礼。
那小官郎捧着书,笑着打量了一圈晏宁,脸上挂了些为难“姑娘要报名录事?只是这甲库还从未有过女子为录事。”
“我看榜文之中并未言明女子不可报名,只是写了来礼学馆交一篇报名文章即可报名。”
那小官郎想了一下,言道“姑娘随我来。”
晏宁跟着小院进了西侧的小房子,房中用屏障隔了五六个座位,已经有两个秀才模样的人在座位上不知写些什么。
“姑娘,您誊抄一遍这篇文章,在文后写上您的姓名与地址,主事若是觉得您的字可以,便会给您送去后续考核事项。”
晏宁点点头,她看了看手中的文章是一篇商讨府兵的赋文,内容不多有些字却是晦涩难写。
晏宁握起笔,小官只给了她一张纸,没有任何容错的机会,她慢慢落笔,全身心地投入到誊抄之中。
她的字清雅灵秀,又有意拙笔,更显得娟秀工整,圆劲流美。通篇下来没有一丝错处。
誊抄完毕,晏宁将笔放在桌侧的笔匣之中,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拿着誊抄好的文章交给刚刚的小官郎手中。
那小官郎看了看手中的文章,眼中亮了亮,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晏宁,又看了看文章,赞叹道“姑娘写得一手好字!”
转而他又看到文章落款后的位置,惊讶道“姑娘是相府的?”
见他面色有些怪异,晏宁疑惑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人将手中文章放于一堆纸册之上讪讪一笑“姑娘且回去等消息吧,若有消息下官自会派人去通知姑娘。”
晏宁踏出礼学馆,如今天色已到日入,红日半落,染的流云似饮了酒般微醺在天空辗转,暖风拂面吹的晏宁心下很是愉快。
此刻的街上依旧熙熙攘攘,贩卖声依旧络绎不绝,只是氛围有些奇怪。
不远处有些穿着盔甲官兵在店铺中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似乎在搜查什么。
“晏宁!”冰冷的带着些许怒火的声音骤然从晏宁身后响起。
晏宁茫然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杨毅一袭玄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他拧着眉,一脸戾气,冷淡的眼眸中燃烧着丝丝怒火。
他大步冲晏宁走过来,一脸怒火的杨毅让他本就凌厉的五官更像刀锋一样带着冷意。
“杨将军,你怎么在这?”晏宁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退,感到了他的愤怒有些恐惧地咽了口口水。
杨毅走到她面前站定,咬牙一字一顿道“你离开之前为什么不和赵今棠说一声?知不知道玄宁有多担忧你!知不知道他找了你多少个时辰!”
晏宁微微愣住,抿了抿唇,眼中浮现了些许愧疚和忧心“抱歉,我...我迷路了。”
杨毅看着娇小的手足无措的晏宁,闭上双眼,狠狠地吸了口气,半晌他睁开眼,努力压制住了心下的怒火,对身旁的官兵道“去通知相爷,叫大家都别找了。”
晏宁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垂头丧气地站在杨毅身侧。
不多时,裴宗祈便骑着马匆匆赶来,他一身白衣飞驰而来,倒是有几分谪仙的感觉。
“阿意!”他飞身一跃从马上翻下,疾步跑到晏宁身前,将晏宁狠狠搂在怀中。
身侧的杨毅无语地看了看裴宗祈那副不值钱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冲随行而来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晏宁感觉自己被裴宗祈紧紧地攥进怀中,好似要被他勒进骨血之中。
“抱歉,玄宁,让你担心了。”
裴宗祈眼中的波澜掩盖不住,担忧与失而复得的惊喜混杂在一起缠绕着晏宁的心尖,让她的心尖发酸
“下次不可以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裴宗祈握着晏宁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晏宁感受到了他怦怦舞动的心脏,淡色眼眸中的情意却是如此浓烈,晏宁不敢想,这几个时辰裴宗祈是在怎样的担忧之中度过的。
晏宁的另一只手握住裴宗祈的手指,心有不忍,她并不想欺骗他,可是如今自己的境地进退两难,却不得不如此。
她愧疚地开口道“今日之事仅此一次,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够了,回府在腻歪吧,当周边无人吗。”杨毅不耐烦地打断身侧互诉衷肠的两人。
裴宗祈的薄唇微微挑起,眼中的忧色褪去,弯起一抹轻笑“今日之事,多谢瑞得兄。”
杨毅冷哼一声,扫视了一眼晏宁,冷冷开口道“好好查查你这小夫人都去做了什么吧。”
言罢便飞身跃上棕马之上,驾着马驰骋离去,临走前他坐在马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晏宁。
那一眼难掩冰冷的寒意与怀疑。
“游街时因着看今棠妹妹看得认真,不忍心打扰她,想着独自在茶楼下转转,却不承想见到公告栏那边甲库在招录事,便进了礼学馆,誊抄了一份文章,不曾想耽搁了些时辰,出来之后发觉自己不识得相府的路。”杨毅刚刚的眼神让晏宁有些心惊,她小心地和裴宗祈解释道。
裴宗祈定定地看着晏宁,眼眸中尽是柔和温暖,却让晏宁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阿意不必解释,我相信你。”裴宗祈捋了捋晏宁耳侧的秀发,温声笑道。
晏宁的眼波微动,看着裴宗祈温暖如日地笑,一时间她有些目眩。
今日她消失了那么久,连杨毅都看出不对劲,裴宗祈却没有丝毫怀疑。
她有些看不懂裴宗祈,或者说她一直都未看懂过裴宗祈。
二皇子拓跋珣对晏宁有几分情意是真的她尚且不得而知?
那裴宗祈对自己...又有几分情意是真的呢?
透过他温润的笑颜,晏宁死死地攥住自己即将溶化的心,究竟他是真的无条件信任自己,还是如拓跋珣一般另有所图呢……
她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迷雾森林中的孤立无援的小鹿,前方是一片迷茫和未知,她不敢贸然前进一步。
或许迷雾背后是花团锦簇的原野,抑或是让她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裴宗祈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见她心不在焉悄声问道“折腾了一天阿意是不是累了。”
晏宁点点头,身上却是疲惫,不仅是因为昨晚府内日夜颠倒的闹腾,还是今日应付二皇子殚精竭虑都让她身体和心里疲累不堪。
裴宗祈一只手环住晏宁的腰侧,带着她飞身一跃,翩然落到白色骏马马背之上
吓得晏宁惊呼一声,紧紧攥住裴宗祈宽大的衣袍。
因着是第一次骑马,让晏宁的身体有些僵直,她挺直了腰背一动不敢动,生怕马儿发了性将她摔下去。
见晏宁小心谨慎的模样,裴宗祈调笑道“阿意莫怕,追风听话得很,况且有我在也定不会让你摔下去。”
晏宁稍稍宽心,靠在裴宗祈的怀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
裴宗祈纵着追风徐徐漫步在喧闹的街道之上,眼前一片繁荣,耳侧朗朗清风,却未让晏宁心中烦恼消散。
“娘子想做录事?”裴宗祈清冷的声音骤然在晏宁耳侧响起,让晏宁微微回神。
“正好看到了,便想着试一试。”晏宁微微偏过头,她看不到裴宗祈此时的目光,也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任何波澜。
“这怕是难办,本朝还未曾有女子入仕,更何况...”裴宗祈有些犹豫,并未言下去。
晏宁有些疑惑地询问“更何况什么?”
“礼部是由左相岳忠闵管辖的,我与他向来不睦,你若是想在他手下谋职,恐怕是不易。”
裴宗祈顿了顿,转言道“不过若是娘子实在想入甲库,为夫倒是可以想些旁的办法。”
晏宁摇摇头“随缘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裴宗祈将下巴垫在晏宁的肩膀处,闻言道“娘子若是觉得在府中时日无聊,可常去参加一些京中夫人们的聚会,我也会多带娘子出来散散心。只是莫要再如今日一般凭空消失。”
晏宁发丝传来淡淡的清香,随着然然清风,绕的裴宗祈心下痒痒的,他低头看向晏宁,正好看到她衣领下颈侧昨日他留下的淡红色吻痕。
那抹红色浅浅地印在她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带着些许的禁欲。
又想到昨日晏宁在他身下的娇媚模样,他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努力压下心猿意马的躁动。
“玄宁?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想去甲库吗?”晏宁突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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