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由

晏宁有些心神不宁,晏道钦与裴家军的事千头万绪,若是真如自己猜想那般。

与那人有关...那太子的政敌从一开始就不是拓跋珣。

可既如此,又为何要立拓跋瑜为太子呢?

晏宁思绪万千却想不明白,刘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晏宁身前“夫人,相爷在书房等您。”

这个时间,照理说裴宗祈都在政事堂,傍晚会回相府,今日非他休沐之日,他怎么这个时辰在相府内。

晏宁压下千丝万缕的心绪,整了整心头的疑惑,理了理表情。

进了书房,裴宗祈坐在书桌后,尽管他脸上面无表情,晏宁却依旧感觉他脸色阴沉得很。

见晏宁进来,裴宗祈抬起头,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死死地盯着晏宁。

晏宁心中大概猜到裴宗祈因着何事心情不好,却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玄宁这个时间怎么在相府,不应该在政事堂处理公务吗?”

裴宗祈的眼眸冷淡,没有一丝感情,指了指前面的软榻,淡淡开口“夫人坐吧。”

“玄宁可是有烦心事?”见裴宗祈锁着眉头,晏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意,随即微微蹙眉。

带着些担忧开口道“朝中的事阿意未必能为玄宁解忧,但是愿意一听,稍缓玄宁心中苦闷。”

呵,裴宗祈轻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夫人猜一猜我忧心何事?”

晏宁坐在裴宗祈面前,她抬眼静静看着裴宗祈,他眼眸深沉深不见底。

半晌,晏宁叹了口气幽幽开口“有心惊晓梦,无计啭春风。”

裴宗祈的怒火似乎一瞬间被晏宁激起,他冷笑“无计啭春风?若是无计赵今棠此刻又岂会无影无踪。”

转而裴宗祈的眼神沉了沉,他压下了胸中的怒火,如今找到赵今棠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晏宁,他不能在此刻与她恼火。

裴宗祈放缓了声音,压了压嗓子,开口道“阿意,唐周行是新晋的状元郎,风头正盛,赵今棠此刻逃婚留下了多少烂摊子。”

晏宁看着裴宗祈,摇了摇头,转而自嘲一笑“你们当日想要利用赵今棠婚事去拉拢唐周行之时就该猜到可能会有今时今刻的困境。”

裴宗祈咬牙道“今日已经有人递了奏折给圣上参老师一本,被太子殿下压下了,若是在找不到她,圣上知晓此事必会斥责老师教女无方,如今正是变法初期,不知道会因着这件事生出多少事端。”

呵,晏宁冷冷一笑,从床榻上站起身“事端?她消失了两日,你们可有人担忧过她的安危?你们只想把她找回来继续做你们拉拢人心的工具罢了。”

“裴宗祈!”

这是晏宁第一次喊裴宗祈的名字,裴宗祈的眼神颤了颤,转而他听到晏宁清冷的声音。

“世人皆言裴相挟势弄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与你成亲半载,你良善温和我看在眼里,你心怀天下我记在心里,你会因着赵娘子与赵旻黄的感情唏嘘,我本以为裴相是个有血有肉之人,可如今死抓着一个小小女子,偏要让她去送死!”

晏宁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插进裴宗祈的胸口,让他心里说不上的苦闷疼痛,他咬咬牙,沉声开口“如何是送她去送死?这门婚事是老师精挑细选,唐家世代清廉,唐周行人品高贵相貌端正也算良配!”

“裴相!”晏宁厉声打断了裴宗祈,她第一次生气,浑身被气得有些发抖,拔高了几个声音“赵今棠她聪慧机敏,自小习武,凌云之志不输男子!如今你们折断了她的羽翼,要把她困在后宅的方寸之间,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可她终究是女子!”裴宗祈的眼眶被气得发红,他向来进退有度,如今却彻底失了态。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女子就是要相夫教子,就是要守着三从四德,保家卫国是男子的事,这就是命!”

“可我偏就不信命!”晏宁握着拳,白皙的骨节凸起,下颚线条紧紧地绷着,眼尾因着争吵有些泛红。

“我不信命,赵今棠也不信。她不是依靠男人是丝绒花,若她是男子,她也可以做驰骋沙场将军,就因着她是女子,就要做后宅的一个花瓶,这不公平!”

“这世道就是如此,你不信命?”裴宗祈冷笑,他站起身大步跨到晏宁身前,攥着她的手腕“我纵着你,宠着你,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作对的。”

裴宗祈的眸子黑得纯粹,带着戾气,他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眼像刀子一样刺穿晏宁的胸膛“三日之后是你第二轮考核。”

晏宁的身上止不住地颤抖,她抿着唇,这样的裴宗祈陌生地让她感到恐惧。

“赵今棠的自由和你的自由,你只能选一样。”裴宗祈的手指轻轻抚上了晏宁的额发,嘴角的笑像来自地狱的修罗“阿意,好好想想吧,我的耐心不多,三日内不说出赵今棠在哪,你就做这摆在裴府的花瓶。”

晏宁的身上抖得厉害,却依旧挺直着腰背,她死死咬着舌头让自己不再胆怯,强硬开口道“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从我嘴里得知她的去处。”

裴宗祈的眼中有了一丝裂缝,他阴沉着开口“很好,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随即裴宗祈松开了晏宁的手腕,晏宁跌倒在榻上,她揉了揉被裴宗祈握得发紫的手腕,还未起身就听到裴宗祈冰冷的声音。

“来人,送夫人回东苑,从今日起夫人禁足东苑,没我的命令夫人不得踏出东苑一步。”

书房外的小厮听到裴宗祈的声音推门进来,看着晏宁从榻上站起来,有些为难地看着晏宁。

晏宁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裴宗祈,挺直了腰背,淡淡开口道“我自己走。”

看着晏宁笔直的脊背消失在门侧,书房的门被重重关上,裴宗祈的心也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他踉跄了两步,无力地坐到了榻上,手肘抵在书案上扶住了有些发痛的额头。

“有心惊晓梦,无计啭春风。”裴宗祈喃喃道,晏宁再说赵今棠,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裴宗祈感到胸口一阵胀痛,一股酸涩的滋味顺着心头流出,腐蚀着他的心,他攥住胸口的衣襟,企图压制胸口迸发的酸楚。

他不知这种感受从何而来,只是今日晏宁的话确实刺痛了他,他向来不惧世人的眼光,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可是莫名地,他并不想晏宁去这样看他。

裴宗祈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想把肺中的怒火全部排除。

如今朝中太子,二皇子,清流一派三足鼎立,政治斗争昏天黑地。

变法触及利益盘根错节,举步维艰,各方虎视眈眈都盼着他行差踏错摔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苦心孤诣隐忍这么多年,爬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

父母惨死之状历历在目,裴家军十万亡魂埋葬悬岭,他又何尝不是无计啭春风。

这么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得铁石心肠早就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如今竟因着晏宁的一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感到痛苦。

裴宗祈的嘴角扯出自嘲一笑,他按了按胸口,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裴玄宁,不能动心,不能对她动心。”

晏宁回到房中,紫枫和绿芜跟着进来,绿芜一脸焦急,眼眶竟红了几分。

“夫人!怎么和相爷吵得这么严重!还被禁足了。”说着说着绿芜竟带了些哭腔。

晏宁的头有些痛,刚刚和裴宗祈喊的有些缺氧,见小姑娘都要急哭了,忍着头痛拉着绿芜的手温声安抚她“别担心,没事的,你看我好好的,你要是哭了倒叫我伤心了。”

绿芜闻言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意。

“忙了一上午,我还未用午膳,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

绿芜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晏宁揉了揉额头,紫枫走过来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稍稍缓解了晏宁发胀的神经。

“夫人可是因着赵姑娘烦心?”紫枫轻声问道。

晏宁握住紫枫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她看到紫枫担忧的神情,轻声说道“她的下落千万不可说与第三人。”

紫枫抿了抿唇,斟酌半晌还是开口说道“夫人与赵姑娘不过几面之交,何苦帮她至此。夫人为入甲库做了那么多,如今因着这样一个...朋友。真的值得吗。”

晏宁笑笑,拍了拍紫枫的手背说道“我帮她,并非因为我们是朋友。而是因为我与她同是女子,同是在这个时代身不由己的女子。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我都会帮。如今她自由了,她可以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晏宁看向紫枫,郑重开口“没什么值不值得的,若是有一天紫枫你想离开这个漩涡,我也会帮你。”

紫枫的眼眸颤了颤,她一直是一把最趁手的刀,自小便被教导没有感情只有忠心。她们向来是为了完成任务可以牺牲一切,却从未见过如晏宁这般可以为了帮助别人牺牲自己的。

紫枫的心下一股暖流流过,却摇摇头,她问道“那夫人您自己怎么办,您一直都想入甲库做录事,执笔史书,如今看相爷今日,若是您不说出赵姑娘的下落,相爷怕是不会放您出去。”

晏宁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无妨,还有两日,我且想想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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