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初歇
就在陶宁重生的前一日,蛮横郡主终于爆发了,就在先生要以理制服的时候,小郡主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踩在椅子上,霸道地将先生摁在桌子上,正打算狠狠威胁,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趴在了先生胸口上,巧不巧的额头碰到了先生薄唇。
陶宁红着脸抬起头,对上先生一副错愕的模样,她搓了搓手讪讪道:意外!真真是意外!比珍珠还真。
先生将陶宁抱在椅子上坐好,整理衣襟,抚平褶皱,一言不发,眼底却少了几分寒意。
陶宁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凑着头偷偷瞄了一眼先生,原本俊俏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自那天后,陶宁再没见到辛邙,听闻他近日都抱病在家,直至今日。
不过这大雪天,他来这干嘛?
陶宁蹙眉遥望,该找个机会好好道歉才是,这梁子结下了,若是不赶紧解决,是会越积越多,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毕竟......那人可是未来的大奸佞。
陶宁叹了口气,惹不起。
“郡主,先上车吧。”小香劝道。
在外面等着更显诚意,说不定辛邙心一软,就原谅了她呢。陶宁摇了摇头,站在车边有些昏昏欲睡,周围都是寒气,让她又提起了精神。
恰巧一阵清风吹来,带着雪顶山的寒气,陶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陶宁自小身子就弱,受不得冻,又与常人不同,无论在何处或者身上穿得多厚,陶宁的手总是会冰凉冰凉的,小脸发白,活像个生病的人。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知道郡主性子执拗,小香招呼小京子,道:“去里头看看先生要出来了没有。”
小京子是个腿脚伶俐的,没过多久就匆匆回来,喘着气道:“出来了。”
闻言陶宁赶忙迎了上去,果真见到一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风吹起雪花,轻飘飘地落在辛邙的肩头,待他抬眼,正对上陶宁干净的眼眸,身子一顿,被陶宁挡住了去路。
陶宁把手从兔毛手笼里拿了出来,辛邙个子极高,自己站在他身前,也只到他的下巴左右。
辛邙的肩头又落了几片雪花,趁着没融入衣服里,陶宁伸手轻轻拍掉。
手刚落下,才开始后悔了起来。
从上次的经历来看,辛邙是个不喜欢与人接触的主,而且面上不显露山水,看不出喜怒,陶宁暗自提心,见辛邙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陶宁拍掉雪花的时候,辛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稍许复杂,却又不喜言语。
“学生见过先生。”
陶宁拱手,毕恭毕敬,语气中多了一丝诚恳与尊敬。
笑话,未来的大奸臣,可糊弄不得......倘若陶家有他相助,说不定能扭转乾坤。
辛邙嗯了一声,察觉到对方微不可见的梳理与淡然,心中无来由添了几分闷气,便不再多言。
背着的那只手微微收紧,脑中撞出前几日的情形,神情一顿,遂绕开陶宁匆匆而过。
见其状,知先生心里的气未平,陶宁心中一急,脑子一热,连忙伸手拉住。
“先生等等,陶宁是想邀请先生一同——”
‘嘶......’衣料撕裂的声音。
指尖触及先生温暖的手掌,二人眼中皆是惊愕。
陶宁身子一时不稳,还未反应过来,便一头向前栽去,身前便是一脸沉色的先生。
辛邙顺势想推开,感受到手掌传来冰凉的温度,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任由陶宁将其扑倒,做了肉盾。
陶宁脑子一阵空白,手里还抓着先生的半截袖子,一时之间不知作何,直盯着先生双眸发呆。
辛邙俊俏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绯红,很快便将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退避的沉色。
“郡主!”身后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小香反应最快,立马向这边奔来。
辛邙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光芒,只一瞬便暗压了下去,还未等他动手,陶宁利索地自己站了起来,在这个当口,若是再用意外来解释,连陶宁自己都不信,虽然这真的是意外。
“学生冒失了,还请先生恕罪,如若不嫌弃,学生想邀请先生一同回城。”
陶宁拱手微微低头,前几日的蛮横无理荡然无存。
这又是在弄哪一出?辛邙带着提防,看了陶宁一眼,人人都避之不及的蛮横郡主,哪里会有这么恭敬有礼的一面。
随即摆手拒绝,“无碍,郡主好意,辛邙心领了。”
辛邙字字温柔,礼待有加,不卑不亢,倒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只可惜,怎么就成了祸害朝堂的一代奸佞了呢?陶宁暗暗摇头。
“学生一番好意,还请先生莫要推辞。”陶宁试图劝道。瞧见辛邙衣角未干,风尘仆仆,怕是骑马来的,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寒风阵阵,怎受得了。
想起方才手掌中的冰凉似雪,辛邙皱了皱眉,弯腰捡雪地上的兔毛手笼,白色的绒毛上几抹红梅娇艳欲滴,拍掉残留在绒毛上的雪块,不由分说地塞到陶宁手里。
“寒冷时节,郡主身子骨弱,还是快些回去吧。”说完遂转身离去。
白色的雪地里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蜿蜒至山脚,渐渐消逝失不见,寒风夹杂着丝丝点点细雪,地上雪未融化,又开始下了起来。
陶宁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落在手上,手寒胜雪,半晌竟未融化。
小香等人赶到时,便是见到了这番场景,心中一咯噔,连忙拍掉陶宁手上的雪花,又将衣角的残雪拍掉,众人拥着陶宁上了马车,裹着冬日里的寒冷,匆匆回城。
刚入了城,便有了些人气,吵杂声叫卖声各种声音传来,声声入耳。
陶宁掀开车窗帘,望着窗外半晌,心中便有了主意。
小香无奈地掀起车帘,唤了一声小京子。
入了城,马车便缓缓而行,听到小香的声音,小京子连忙应答,拉着缰绳往慢了赶。
“小香姐姐,何事?”
小香叹了一声,双黛皱成川字,面色稍带为难,煞白的小脸上好在扑了胭脂,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先不回府了。”
小京子一愣,“那要去何处?”
闻言小香低声道:“近日小主子很是不对劲,左右将军和夫人也不在,就先顺了小主子的意,咱几个得更小心看着才是,明白了么?”
小京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只闻一道微不可见的声音传来。
“绕道去武城王庙前,有家海洲张家饼店。”
“回郡主,都吩咐妥了。”
陶宁闭目养神,低低的嗯了一声,也不管旁人有没有听见,便自顾靠着软垫睡去。
闻海洲张家饼店的绿豆糕甚是美味,听先生常提起,想来应该是极为喜欢吃的。
武城王庙前,有条小街,专卖些小吃食点之类,热闹说不上,却也非常受百姓欢迎,饿了便来此地,消费也不高,久而久之便成了平民时常关顾之地。
但王公贵族向来看不上,也从不会来此地,平民百姓也乐见,小街更加热闹了起来。
此时,武城王庙前的街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引得众人瞩目,纷纷猜测是哪位贵族闲来无事,走岔了路,误打误撞走进了此地。
陶宁在小香的搀扶之下,走进了海洲张家饼店,店面不大,外头挂着的红色招牌已经覆上层层冰霜,客人脚步匆匆,刚捧上饼糕便急忙离去,谁也不想在这雪地里多呆半晌。
刚靠近便闻到丝丝饼香,伴随着寒气入鼻,天气昏暗,小店里亮着红晕的灯,暖橘色照在正忙活着的人身上,说不出的一股暖意。
“这位姑娘,想吃些什么?冷热咸甜,我们老张家的饼品种多样,若是多来几日,保证不重样。”眼尖的老板发现了陶宁,一眼就看出其身份不凡,没有刻意的谄媚,也没有特别的冷淡,像对待平常客人一样,热情亲切。
“绿豆糕,来份热乎的。”陶宁撩动眼帘,语气里透着慵懒,似乎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好嘞,来一份热乎的绿豆糕。”老板喊了一声,只听到里头传来一道回应声。
趁着等候的功夫,小香又检查了陶宁身上的披风,见上下密不透风,这才站在一旁,像一根风雪中的劲松,腰杆子直挺挺的,小脸比谁都严肃。
老板穿着的是去年剩下的旧棉衣,衣袖用了颜色相近的布料缝补几针,腰间围着脏色大围巾,一双硕大的眼睛闪着光,来了人就先打招呼,甭管认不认识,都笑颜以对,就算是不打算买烧饼的人,临走时也捎了几块烧饼离开,末了还竖起大拇指大声赞好吃,若在赶上老板高兴,在送几块糕点,都不成问题。
在这海洲小街,卖的就是热闹,买的也是几分痛快。
趁着空闲的功夫,老板也是个话多的,当下就开了话题。
“今日姑娘算是赶巧了,我家饼店早就不卖绿豆糕了,也就是那几位老顾客才知道这有,到现在还来这买绿豆糕的也就东街赵巷辛家的那位了,这绿豆糕也是为那位做的,赶巧的是他今天没来,你说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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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初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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