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同归路
翌日，阳光洒落，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
“郡主，小心！”
小京子扶着陶宁上了马车，地上的雪被人踩得结实，很容易就滑倒。
陶宁掀开轿帘，探出头来。
“外面寒冷，先生同我一起乘车吧。”
陶宁一双乌黑大眼睛看着辛邙，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辛邙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众人整装待发，周庆骑马走在最前边，身后跟了一群车马。
车厢不大，里头坐着陶宁和辛邙，倒觉得有些宽敞。
陶宁的眼睛直盯着前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盯着辛邙，过了半晌才道：“先生可是要参加过几日的科考？”
“嗯。”
辛邙点头回了一句。
记得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辛邙考科举，中了状元后，便开始入仕。当年她傲娇得很，对区区一个辛邙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所以后来辛邙究竟如何成为一代佞臣，倒是了解不多。
思及此，陶宁狐疑地盯着辛邙，瞧他这副模样，虽说不是热心肠的人，但也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到底是何缘由让他变化如此之大呢。
见陶宁如此盯着自己看，辛邙不由得怀疑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便询问道：“郡主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被点到了，陶宁这才讪讪收回目光，打趣到：“先生生得如此好看，倒不允许我多看几眼么。”
陶宁这话倒不是阿谀奉承，辛邙的身子骨看起来瘦弱，他的脸却俊朗十足，粗浓剑眉，有着一双凌厉的眼睛，眼下多了颗点睛的泪痣，比起世家贵公子好看多了。
辛邙眼神沉了下去，陶宁郡主的娇纵蛮横，他早有耳闻，但没想到竟会如此无视师生之谊，说出这番折辱人的话。
辛邙一言不发，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端起书本开始看。
辛邙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陶宁暗道不好，未来权倾朝野的奸佞，可不能恶交。思来想去，陶宁试探道：“先生这是在生陶宁的气？”
……
得到沉默的答复，陶宁心下一沉，他果然是生气了。
马车颠簸，不知过了多久，陶宁的头开始变沉，呼呼地睡了过去。
市区嘈杂的声音落入耳中，陶宁一个激灵，睁开眼。
辛邙仍拿着书看得入神，陶宁只觉得身上很暖，抬眼便见到先生的披风正搭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往先生那边靠，将他的肩膀当做枕头，睡得香甜。
顿时觉得不好意思，陶宁端坐着身子，将披风递给辛邙，不好意思道：“多谢先生关心，天寒地冻的，过几日便要科考了，先生应当要保全自己的身子，我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就算生病了也会没事……哈气！”
话还没说完，陶宁就打了一个大大地喷嚏，辛邙皱了皱眉，这小郡主身子骨这般不经扛。
“快到陶府了，郡主回去好好歇着，我已经同夫人说了，这几日便暂时不去府上授课，郡主便能好好休息了。”
陶宁心下一暖，自家的先生还挺会关心人的。
不出半晌，便到了陶府，陶宁刚回府，海棠便凑上前来，嘘寒问暖，得知陶宁无大碍，便急匆匆回兰居院给陶夫人禀报去了。
接连几日，都没有见到先生身影，想前去探望，又怕打扰到他科考，思来想去，陶宁越发无聊得紧。
陶宁躺在贵妃椅上，快要睡过去，一道脚步声靠近。
“郡主，海棠姐姐来了，说是夫人喊你一同逛街去。”
阿秀轻轻在陶宁耳边说话，刚放空大脑的陶宁顿时被拉回了现实，她痛苦地拿着枕头捂住耳朵。
“不去！”
阿秀心里一阵害怕，自家小郡主有起床气，也不知道先前小香都是怎么喊她起床的。
唉，阿秀心中叹气，小香还是快点好起来吧，这个梅宁苑不能没有你啊！
“那奴婢这就去回绝海棠姐姐。”
刚走到门口，陶宁突然道：“等一下，说我收拾一会便出发。”
“是。”
阿秀顿时兴奋起来，跟着郡主待在山上许久，终于能去热闹的城里玩了，心里欢喜，脚步也快了不少。
“来了没有？”
陶夫人一脸的不耐烦，坐在马车里快半晌了，都没见到自家宝贝女儿的身影。
一旁的海棠道：“应当是快了，方才郡主说要收拾一会，想来应该是快了。”
若不是听陶宁说梧桐街有家手艺极佳的制衣店，何苦在这等她。陶夫人早些年性子温顺，细心且耐心，嫁到陶府这些年，管教府里琐事倒是其次，最麻烦的还是这对父女，偏生个执拗的性子。
陶宁姗姗来迟，聆听母亲大人一路的教诲，马车终于驶入了梧桐街。
刚走进店里，一位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的老奶奶便迎了出来。她身着一件褐色袄裙，头上简单盘了当下最时兴的发型，簪了几只金簪，一身简单搭配又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小郡主，你可好久没来啦，近来可好啊。”
林婆婆热情地朝二人走来，她摸了摸陶宁的头，二人像是忘年交般，愉快的交流了几句。
聊了一会儿，察觉到有其他人，林婆婆静静打量站在一旁的和胥，眉眼弯弯笑道：“不知贵客来临，老婆子怠慢了，请。”
说罢将二人请进里屋。
“想必这位就是郡主的母亲，和胥长公主吧。”
林婆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她看人向来很准，眼前的这位妇人，着实不平凡。
见对方打量自己，陶夫人也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方的承认了。
“早就听闻宁儿说有家制衣店手艺甚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夫人过奖了，老婆子年轻时曾在宫里当过绣娘，后来便开了这家制衣坊，收留了从宫里出来的绣娘，店虽小，实打实是宫里出来的手艺，自然是不会差。”
二人寒暄几句，陶夫人便说了此行的目的。
“准备到太后寿宴了，我理应穿着得体大方，也是许久没有做宴会服饰了，所以还请林婆婆费心了。”
“夫人放心，待会让丫头丈量夫人身高尺寸，再挑选一匹成色好的布料，过几日便能完工。”
林婆婆眼睛一咪，撇了一眼旁边的陶宁，顿时道：“小郡主不做一身？”
陶夫人点点头，“这是自然，还请婆婆多费心。”
太厚寿宴，到时候有众多京城公子哥出席，若陶宁能穿得亮眼，也能出出风头，能寻到一佳偶是最好不过。
陶宁眯着眼睛，懒得说话，她深知自家母亲的心思，唯一操心的便是她的终身大事了。
“掌柜的在吗？”
屋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喊道。
林婆婆说了失陪便快步走出去。
门口站了不少人，最中间站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身穿红白相间的袄裙，头上编了两组辫子，脸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
见出来的是一位老太婆，一位站在旁边丫鬟打扮的姑娘大声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蔡国丈的宝贝女儿，当今皇后可是她的亲姐姐，若是敢怠慢，有你好果子吃。”
林婆婆不敢得罪贵人，连忙回应，“是是是，老婆子明白，不知这位小姐想做身什么样的衣衫？”
站在中间的小姑娘说话了。
“过几日是太后寿宴，届时我要穿一身光彩照人的衣衫，听说你们这家店手艺不错，做得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身边的丫鬟恶狠狠补充道：“听到了吗？若是做的不好，可别怪我家小姐翻脸不认人。”
“我当是谁家小姐这么嚣张霸道呢，原来是你蔡淼淼啊！”
“是谁？”
“居然敢这么说我家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陶宁从里屋缓慢走出，见到对方的脸时，蔡淼淼明显一惊，身旁的丫鬟还想说什么，被蔡淼淼制止。
“小姐，她居然敢这样说你，也太放肆了。”
蔡淼淼打量起陶宁，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在这？”
“连你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在这？怎么害怕我啊？”
若是没记错的话，前世就是这蔡淼淼就是和顾恺之狼狈为奸的人。前世她是猪油蒙了心，居然会被这样的人蒙蔽，还将她视作姐妹。
思及此，陶宁勾唇一笑，走到蔡淼淼耳边低声道：“你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恺之哥哥约我去了酒楼吃饭，他简直太温柔了，连菜都帮我夹。”
“你……你怎么敢！”蔡淼淼指着陶宁，气得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好得很，不就是仗着你母亲是长公主身份，哼我姐姐可是当朝皇后，身份尊贵，我一定会让恺之哥哥娶我的。”
蔡淼淼气极，不欲和陶宁多说，顿时带着一堆人离开了。
陶夫人从里屋走出，叹气道：“你和她较什么劲，白费自己力气。”
陶宁气不过，“母亲你看她这般蛮横无理，是该有个人教训教训她。”
“眼下你爹出征西北，又不在京中。她亲姐姐当了皇后，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正是有蛮横的本钱么。”
陶夫人继续劝道：“倒不是让你处处忍让，只是劝你多看多想，这样便能好好保全自己。”
闻言陶宁点了点头。母亲的话不无道理，置身局势之外，方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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