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营业中的酒吧多少有点阴森。像一个浓妆又宿醉的女人,过于美艳却反应呆滞,给人一种介于人偶和人类之间的别扭感。
进到里面,好多宿醉的女人,一个个反应慢半拍,用各种毫无仪态的奇怪姿势撑着身子。
“没有更亮的灯了吗?”彭海问。
“灯太亮就不漂亮了。”沈予笑着说。
他一张口,所有的人都停下了交谈,像一个个狐獴一样伸长了脖子看向他。
他在这儿没法问。
彭海笑着搭上他的肩,想把他扯到一边:“走吧,咱们去你的办公室坐坐,让他们聊。”
沈予两脚跟焊在地上似的,彭海拖了他一下竟然拖不动。
彭海转头看他。
沈予却看向地面。
彭海轻轻捏了捏他的肩,示意他跟自己走。
沈予忽然回头看向那些女孩子们。
原本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沈予的员工都停下一切动作,安静地看着他。
沈予对他的场子的掌控力竟然这么强?他这无意间的示威让彭海更加警觉。
“能想起来的都说吧。万一真是她……总不能让她走的不明不白。毕竟相识一场。人命关天,其他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沈予说完,抬手拍了拍彭海的手说:“走吧,我给彭队泡点儿新茶。”
彭海跟着沈予上了二楼,他径直走到走廊正中间,没有拿钥匙直接开门。
“你办公室不锁门吗?”彭海问。
沈予往前面指了一下,彭海才看到这是间视野非常好的包厢。齐胸高的围墙,没有过多的装饰。站在这里,楼下所有的情况一览无余。
沈予把兜里的东西很随意地扔到茶几上,瘫在沙发上说:“你问吧。”
彭海看了看他的东西,拿起那包烟开启话题:“沈老板,开一百多万的车,抽十七块钱的烟?”
“彭队对这个有研究?我……”沈予伸了伸胳膊,那声喔被拉的很长,带着很重的鼻音,像个午睡被叫醒的半大小子,懒洋洋的,鼻子里哼哼唧唧,嘴上说:“不抽烟。让那个老板随便帮我拿的。”
“那这个老板眼光不行啊。”彭海说。“好不容易贵客登门,才推荐这么个烟?”
“你要是不问,我可要睡了。等会儿有人来了叫我。”
“你约了人?”
沈予伸手指了指楼下说,做他们这行的,人员流动特别大。
有的是干的不开心了,出去散心几天,玩够了再回来。毕竟做这行,向来没人尊重。心里憋屈,难免的。
不打招呼忽然就不再来的,也不是少数。大部分是换了场子。出来挣钱嘛,哪里给的高就去哪里。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也有的幸运儿,能遇到带她脱离苦海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再跟过去有什么牵扯。
“总有人处理不好离别,所以干脆不说再见。”
面对他突然的诗意,彭海只能报之以“就是就是。”
沈予继续说。人往高处走,你没能耐留人就别拖累人家。所以行内习惯,一般都是放人走,不去找的。而且很多人不希望家里亲戚朋友知道自己做这行。真要是大张旗鼓地找,很可能会破坏她们好不容易过上的平稳生活。
彭海顺着他的话敷衍了几句,沈予接着说。
不过最近他跟几个同行交流的时候,发现上周三还做的好好的,周四忽然就不再来的服务员还有一个。像秦小珍这样带着别人钱消失的还算情有可原,那个KTV的服务员是连业务手机和个人物品都没带走,忽然就联系不上了。沈予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悠,说:“那个业绩特别好,周三有个大客户,她们老板周四下午一睁眼就给她发了五千八的提成,24小时没人领自动退回了。”
有钱都不领?这绝对不是出于个人意愿。彭海一听,顿时兴奋了起来,掏出烟点上问他:“这个人什么特征?”
“我哪儿知道?她的领班一会儿会过来。”沈予正说着手机响了,他没动地方,接通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之后,沈予说:“领班不来了。”五个字的时间,他眼神扫了彭海两次。
他是在分析的彭海表情吗?为什么?
彭海没回话,看着他,等他自己说下去。
沈予好像觉得没意思,摇头晃脑地笑了一下,说:“赵老板亲自过来。”
彭海不确定沈予有线索不早点反映,却又擅作主张地联系相关人员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打乱侦破进度?不像。难道是他以为破案有意思想要参与?彭海不确定。又抽了几口烟。
沈予看着彭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我倒觉得那个老板眼光好极了。”
彭海知道他什么意思,沈予买的正是彭海常抽的烟。
沈予查过他,这个认知让彭海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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