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鄢转头吩咐蔺津:“去牵马车来。”
坐在马车上,卫令从袖中掏出一小瓶伤药敷在幼狐的身上,它倒是很听话,不仅没有动,还乖乖地任她施为,随后低低地闷好一声似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卫令抚摸着它的毛发,却发现隋鄢盯着自己的眼神,于是主动道:“关于江氏,指挥使想怎么处理?”
“当然是细细审问,不如一起晃,人都是你救回来的,我也不好独吞你的功劳。”
只是还不及到皇城司,马车突然被人逼停,马轶然才愿的有人来禀邀:“ 大人,晋王中毒了,您快去看看。”
“回晋王府。”立刻道。
晋王府中一阵慌,脚乱,花牙正陪在杜庭兰的身边,见她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也就放下,花牙见到她有些吃惊:“大人为何担强狐狸?”
卫令顺势将狐狸放回花牙怀中:“先养着,你可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晋王爷今夜用过膳后就吐血昏迷,而底下的人查验过膳中并无毒,现在府中负责制作膳食的奴仆都被带走,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审问出来什么,几位侧室都审问过,俱是不知情。”花牙道:“晋王爷现在仍在昏迷中,我们也不能从他的身上得到有用的线索。”
“到底是谁要害晋王?原先的列宫珠便替王爷受过,可如今那人却依旧没有放过晋王,你说,会不会我也…”
杜庭兰为难道,“要不这几日我还是先回杜府。”
“杜府更不见得安全,这里是十王府,监视巡查极为严格,在晋王府都尚且能够对晋王下手,更何况是杜府,而且如今晋王中毒昏迷引起各方注意,你只有待在这里才是最为安全的,我会让花牙陪着你。”卫令道,随后向隋鄢走过去:“大人,你怎么看这桩案子。”
“去审审那批人便知道。”他面无表情地道,卫令跟着他来到偏屋,他挥手示意道:“将人带上来。”
卫令站在他的身侧,冷雪挟着血腥味涌进,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被人带了进来。
蔺津介绍道:“大人,这便是今夜负责为晋王爷试毒的小厮,今夜本不是他当值原本的那个小厮已为小福子,但当夜小福子却被人发现死在后院,刚才才被人找到,而他名为庆忠,是今夜最后见过他的人,他本人是后院的杂役,按理来说今夜不该由他为晋王试毒,所以他显得十分可疑,而且晋王中毒他却没有,除非提前服用了解药。”
那名被押进来的男子当即面如土色道:“不,不是这样的指挥使太人,纵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晋王阿,是…是因为小福子说他用肥子身体不适,担心冲撞了五爷这才让小的来报侍五爷,小福子给小的那几两银子还在小的枕头底下压着,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查验,小的没说谎,还请侯爷放过小的。”
隋鄢短促地笑了几声:“即是如此,为何你没中毒,反而是王爷中毒?”“
小的不知…可膳食里面没毒。”庆忠恍然想起来,王爷在用膳用了碗参汤,因为是府中的老嬷嬷,所以并没有试毒,那老嬷嬷在府中已经有十几年了,王爷亲自吩咐不用试毒。”
隋鄢皱眉:“人呢,带上来。”
“人已经自尽了。”蔺津回道:“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说来此手段过于低劣,而且如果真要毒杀晋王,为何又选在此时动手,而且此毒又并非剧毒,只是让晋王短暂昏迷不醒,似乎只是为拖住大人离府中新来的奴婢排查过后并无异常,那么只有王府中那群新来的妾室。”
“查,特别是那名叫阿坞的妾室,还有,排查府中与刘宗珠有过冲突或者关系又过于亲近的人。”隋鄢冷声道,“请府中郎医过来。”
郎医被请进来,看见不怒自威的青璎侯当即可白了脸,他恭敬地行礼。
隋鄢道:“查出王爷中的什么毒没有?”
“查出来了,”府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是来自西域的一种毒物,名为蛇蔓,开出来的花绚丽至极,但却是含有剧毒的毒花,根茎叶都含有剧毒,凡此毒花生长之外捧不生,但稀奇的是与首乌一起入药却可以治疗风寒,因为王爷所食之量极少,因此只是陷于短暂的昏迷,先帝曾下令将此毒花大量移除,因为当年他也误服过此花,差点陨命,此花与首乌一起可用于治疗风寒,却已经在京中极难见到了,而且因为又是上等治疗风寒的特殊药材,在民间价格高涨,在京城外有大量佃农种植此物,因此要想用此物的人只能从京外购买。”
卫令走出屋外,花牙道:“东家没事罢,刚才有人来说玉娘不见了。”
卫令问她几句,花牙当即道:“那可如何是好?玉娘她能平安回来么?”
卫令示意她放宽心,“放心,他们不会动她了,现在王记怎么样?”
花牙道:“已经睡了,见王爷如此,她好像并不怎么伤心,倒是那几个妾室总是假模假样地去哭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真的死了呢,想让我陪着王妃可您刚才把来的这只狐狸又闹个不停,这才出来寻您。”
卫令顺着她的话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狐狸上,狐狸盯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卫令顿了顿道:“不知道几什么名字好。”她顺着狐狸的视线看见院墙边正在凋零得只剩树干的山茶,于是道:“那就叫山茶好了,你将它养在人牙骨罢。”
花牙道:“好,东家接下来去哪里,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怎么样打听到没有?”卫令拿出一袋银子扔给地上的乞丐,他们哄抢着将钱拿走,为首那个还对着钱吹了吹道:“当然,海氏身边有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名叫惊蜇对吧?她几乎每日都会出门,我们跟上去的人发现她是往赌坊去了的,那赌坊您知道全市都最大的赌坊,里面的人不单单是做赌坊生意,黑白两道都有人,明面上的掌柜姓盛,听说脾气不太好,而且背后有人,不少赌徒赖账的都被他本人活生生地剥去一层皮,昨夜还有个人被他挑断手筋脚筋的被扔出来呢,听说摘了他一颗肾换钱抵了赌债,按理来说,那小丫头是你们国公府受宠姨娘的丫头,那怎么着也不应该和赌坊扯上关系,是不是这小丫头瞒着府里的姨娘犯了什么事儿?”
“好,我知道了。”卫今面无表情道,气吞们则看了她一眼道:“以后还有这种需要打听的事尽管找我。”说罢走了。
卫令站在原地,看来她需要亲自去趟赌坊打听消息,她只身来到宣平坊的赌市,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凡来赌市的人都得戴上面具,卫令随手买了个狐狸面具戴上进去了。
赌市也有黑市的规模,不少人正在贩卖那些赌徒的抵押之物,卫令正四处走走,忽听见有人道:“我这柄剑可是皇家赐下来的,若非家中遭难我又怎会卖给你?你却只出三两来免收太黑心,你这不是明着抢劫么?”
“那又如何?你就说你是卖还是不卖,你在这里都问了一圈儿,可还有比我出价更高的,你既是要卖,便该知道这行的规矩,你是原来的,自然不知道在赌市首笔卖买要让个五成利,你若想要比三两更高的价格,那就另寻另外去,不过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别处不会比我出的价更高,你不是还要卖了剑去赎你的弟弟么?他可是等不得的,这剑再好比得过自己亲弟弟的命?”
“可这也太低了,况且三十两也只够赎我阿弟的一半钱,掌柜的,不妨再出些钱,我便卖了,若掌柜的当真以为我是个可欺的,那你便想错了,我的剑斩的就是你们这般仗势欺人之人!”
她拔出长剑架在那长掌柜脖颈上,刀光上映着丝丝冒出的鲜红血珠,掌柜的吓得脸色惨白,“不!姑娘…女侠!你有话好好说,不如我出四十两成么?”
“哼,现在不单单是这把剑的价格,你要买的还有你的狗命!你我都是穷苦出身,何苦相互为难,你明知道这把剑便是一百两都值,可你却拼命压低价格,联合其它的摊主出价不许超过三十两,你自然是这里出价最高的,而你又知道我因为急需银钱,故而一二再,再而三地为难于我,现在,我说一个数,你点头便好,不点头那我这把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夺走你的狗命!”
“姑娘想要多少?”掌柜的颤声问。
“我也不讹你,我就要一百两,我的剑的确值这个价格,你大可以放心,若是你觉得了你就将剑存好,后面我会用一百二十两来赎,但是你能卖出比一百二十两更高的价格我也不挡你,我现在只想救我阿弟的命!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
“成,女侠别激动,我现在就给你拿钱!”
掌柜后面露惶恐道:“你先将剑挪开…将剑挪开…”
孔幼娘冷冷地盯着他,对方却突然从袖中抽出把刀向对方刺去,卫令上前几步扭断了对方的手,对方惨痛地叫唤几声倒在地上脸部痛苦扭曲,卫令伸脚踩了踩了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打不过就偷袭,胜之不武!卖买可不是你这样做的,要不我今天就教我你怎么做生意?”
掌柜的当即说道:“是小的有眼不识秦山,小的眼拙这才招致大祸,还请女侠饶命,小的不要剑了,小的花一百两买身己的命行么?”
孔幼娘收回长剑,冷声道:“当我借的可以么?我来日一定还给你。”
“当然,女侠不还也没有关系,金当措女侠的,只求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小的一命。”
孔幼娘接过他颤颤巍巍递过来的一百两,随后向卫令道谢:“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知如何称呼?”
卫令知道自己身份不方便透露便道:“正在朝,女侠呢?”
“孔幼娘,南东阳城人士。”她恭敬道。
卫令主动道:“刚才听说你身上这把剑是皇家赐剑,你可是武将世家?”孔幼娘笑道:“那也,说来好笑,此番进京寻亲,为的是将父亲收养的义子也就是我的弟弟送回本家,原也不愿如此,奈何家中遭难,我还要投奔于弟弟的本家,去见一见父亲的旧友,而且父亲的死有些蹊跷,也是你查案来的,关于这把剑是因为我们孔家虽人才辈出却并无武才,太宗爷为激励孔氏而赐了把前朝名臣用过的长剑,听说此位名臣战死沙场,而这把剑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叫狐令刀。”
“真是把好刀,你可仔细收好了,以后若是缺钱或许可以来寻我,我不比他们黑心。”
卫令回头瞪了那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刻缩着身子向铺里面跑。
孔幼娘道:“只可惜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不幸无尤,竟来了这赌坊,我也是才知道他欠了赌债,要是三天之内还不上赌坊的人就会杀了他,想起父亲临终的话,我不能不管他,不过听说父亲旧友因为负有赌事被处死,父亲自那件事后一蹶不振,他不相信自己的旧友会做出如此之事,一直在暗中调查,却在几个月前突然死在家中,我和幼弟逃过一劫,按父亲生前与我所说来找一个名叫曲致氏的人,那是父亲旧友之子,希望我可以找到他追寻当年真相为旧友沉冤得雪,只是我不知北戎的势力已经侵吞了大半个晋朝,还在禁都扶持傀儡,端太后与北戎勾结坐享太后之位,谢皇室没有人对此反抗反倒纸醉金迷,南方局势同样不稳,哪怕查出当年真相,也无人做主。”
孔幼娘叹息道,“不过端太后当真看着北戎这杀谢能不成?那可是她的独子,没想到竟也能如此狠辣决心我当真也是钦佩她的。”
“正好我也去赌坊寻人,不如一起?”卫令道。
孔幼娘道:“看姑娘也是头一次来此,不知是何事?”
“你不是想找曲氏,我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先在赌坊这里寻个人,我再带你过去,而且我也须问问他的意思。”
卫令看向她道,没成想孔氏与曲氏是世交的关系,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先问过曲致氏的意思,以免弄巧出拙。
孔幼娘吃惊道:“原来你知他在何处,那还有劳姑娘了。”说罢两人向赌市深处走去,待走几步路后才发现后面有人正在跟着,孔幼娘与卫令对视一眼,都对刚才那掌柜的报复性行为心知肚明,孔幼娘道:“我们分开跑,届时在赌市的长宁阁汇合。”
孔幼娘点头道:“右边有个成衣铺子,里面有暗道,我们进去以后分开。”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切,两人闪身走进成衣铺,顺便套上件衣服以及戴上幂篱,卫令从右侧暗道离开,直往长德坊而去,绕个远路去长宁阁更加稳妥,时值晨曦,天微微亮着,风雪渺渺拂动着她的发丝,她向后张望才发现那群人已经被自己甩出去好远,身后长长的青石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她这会儿还是打算不走长德坊抄近路回去。
“卫…公子?”有人在身后叫她,她回过头对上的是邓暨清冷又含有几分温柔的目光,屋檐下他撑着伞出来,因为伞的缘故,有大片的阴影洒落在他的眉眼处,她不大看得清他的表情,但似乎又消瘦了些,人却是松雀浑如玉,若那皎皎明月。
卫令向他行礼道:“驸马殿下为何在此处?”
他伸出手指去她发丝沾染上的风雪,而后才道:“太后娘娘干预,摄政王已经不再软禁我与公主了,当日在摄政王府不过才与你说了几句话,后来你怎的就消失了?还以为你…”
卫令道:“我其实是政国公走失的幼子,我也是逃走的,当日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到,好在如今殿下也无事了,不过殿下来此处做什么?”
邓暨道:“哦,赌市中有好几处都是邓氏的产业,因为无人打理已经日渐衰颓,如今过来便是来清查这些账目,不过有的地方我不太懂,看来要请个账房先生,不知道卫公子可会看账本?”
他将目光投向卫令,漂亮清浅的凤目好似纯澈得如湖水般,卫令头一次不想向他撒谎,待看清他身后的竟是盛氏药行就更为惊讶了:“这盛氏药行也是邓氏的产业?”
邓暨笑道:“自几年前那桩劣质案以后盛氏药行就倒闭,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觉得可惜,所以将此间药行收购了来,她去世以后便无人打理,一切都由盛氏药行的小学徒充当掌柜打理着。”
不过这账目怕是被动了手脚,每月亏损几百两银子怎么看似乎都不太合理,不如卫公子帮邓某看看?此番也算是母亲的心血,当初买下这间药行用了母亲半数的嫁妆,如今个几打理不好也是有愧于母亲,只是不知在此间乱世中能否运转下去,我已经有了将药行转卖的心思。”邓暨道。
卫令听后思忖下,将账本接过来看,皇禁台训练项目里有这项,方便他们从账本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因此看这账本也并不算是难事,她翻了翻,发现这假账本做得滴水不漏,若非她极有经验也看不出来有何端倪,她仔细想想,当初盛氏药行闹出的那桩劣质药之事,若是能有从前的账本或许可以寻到蛛丝马迹,可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之久,账本应该也已经被有心之人毁去了,除非当年参与的人有刻意留下账本作为拿捏魏升的把柄,或许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试试,盛氏药行与小娘有没有关系?
其背后究竟牵扯到什么利益之争?
“这账本有很大的问题,难免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当面与那掌柜核算,也算了却你的一桩烦事,只要邓兄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
邓暨道:“自然不会,求之不得你来帮忙,不过这药行的掌柜可不是个好对付的,都是老狐狸。”两人进药行后,金臻脱落的竹木柜上只有一人在敲打着算盘,因为视线昏暗所以看见这个高瘦的人似乎显得非常呆滞,仿佛已经半死的人,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受了潮气,所以微微有些腐烂的气息。他抬起头看见卫令一愣,而后脸上瞬间绽放笑颜,语气也是毕恭毕敬的:“邓家主,您来了,是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吗?”
卫令走上前将账本放在他的面前:“账目我看过了,有很大的问题,麻烦与我对对账。”
掌柜的当即面色有些难看:“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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