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群芳宴

“当年扶摇在此做花魁时有一胡人画师日日来捧场,我那时还年少,只记得那画师与扶摇姐极其相爱,只可惜扶摇姐并不想为了他放弃追寻当年的真相,我们都势必要让当年背叛我们的血债血偿,我当时也不念扶摇姐沉溺于情爱,于是设计使扶摇姐看见那名胡人画师与其它人欢好的模样,莫说在我们背负血海深仇的时候与他人风花雪月有多么大逆不道,就是在这种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追求真爱就已经足够可笑,我担心她真的会为了一己之私撇去支撑我们活了十年的仇恨,其实从心底上来说,我更害怕被她抛弃,我从不后悔拆散他们,那名胡人画师自知无颜再见扶摇,于是留下十两黄金,那是他全部积蓄离开了,扶摇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又一心只有原来的仇恨,只是她却有孕了,她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我便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于是我和扶摇姐拿出了自己这些年的所有积蓄让他们同意扶摇姐将孩子生下来,她决然替扶摇姐来照顾这个孩子,我才打听到原来晋王妃就是扶摇姐的孩子,来自当初抱着孩子和拿着代表皇室身份的信物伪造身份投奔了杜氏,杜如晦与来自从小一起长大,致用更加隐晦的方式将她纳进了杜府,认这个孩子做子女儿,这便是杜庭兰的身世,所以如果可以,还请你找到那名胡人画师,将真相告诉他,告诉他扶摇到死都没有怨恨过他。”

卫令听完后感到有些唏嘘,“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太宗迎娶皇后,乌氏以及十二位能人仍匠打造玲皇母丹簪,之后霍贵妃颇受圣宠,有意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可惜当时的能人巧匠大多年迈,又先后去世几位,却有一名乌少年自奋勇打造出来一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后闻名的金匠师邬月清,此人你与他可相识?

若是不相识,为何独独他可以打造一模一样的簪子?我心中便一直有这个猜想。乌少年与你所说的山阴派多少有点关系。”

“是有关系。乌少年就是山阴派其中一位宗师之子,至于这枚簪子便是他父亲亲手打造送给姑母的,乌少年不姓邬,就是乌,那只不过是他化用的姓氏,乌氏祖辈是工匠,专善于制造奇门遁甲之术,在当时的统治者看来是极其难以忽视的威胁,统治者残暴地屠杀乌氏的族人,当时的山阴派为了自保,只能选择与乌氏撤离关系,幸存的族人尽数被贬南郡,乌月清便是当时逃至南面的乌氏族人,入京受到本朝太宗的赏识后,他在特修建了太宗的墓室,有传闻说他甚至藏了稀世珍宝在那个墓穴里,如果要追寻当初牡丹簪的下落,恐怕只能从晋王妃那里得到消息了。”

卫令看向她,“你在此楼中,明知昭母背后盘根错节也这样一往无前,我佩服你,如果有难处,便来寻我。”

卫令从花榻上下来,隋鄢面前多了几瓶伤药,他冷淡的眉眼轻轻地扫视过她,卫令的腕被他握住了而后手腕上传来药膏的冰凉触感,缓解了手上的灼痛,看着手上那道这几天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的血痂,她疼得将手微微仔细收,他却收得更紧。

“走罢,去关庆坊。”

*

在挤出了被叽叽喳喳的声浪缚困住的小巷后,卫令终于找到了隋鄢囗中所说的那间最为精贵的饰物店。卫令粗略地扫了扫货,却也无非是些簪子、项链、指环与干花饰物,并且在做工上,也大都不是十分精细。可出乎意料的,禁都的贵物市面上——除了玉器外——竟然还能存下这么多的足金制品。在整个天下都在大肆兴佛修像的风气下,还真算得上难能可贵。

卫令正揣摩着金银分量之际,门口的一阵喧嚣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个粗鲁的披甲卫士率先跨了进来,旋即用着胡汉语言试图逐出店中的男男女女。一时间的混乱,自然会引发人们心中的不满,不过短暂的阴霾终被一声娇喝驱散。随后,这些禁都的百姓竟自发地为高贵的女子闪开了通路,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正在迎接浑身溢发着光芒的仙祗,除了进来的北戎贵族,外面传来暴喝声。

“杂碎的,一个都不能放跑!”

男子对追在身后的鲜卑话辨识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句汉话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原本戴在头上的绸帽已经在舍命的奔跑中不知所终,腰间的细麻缠带甚至眼瞅着也要脱开了扣。不过,这些统统都已顾不上了。

男子还是趁着几个身手矫健的奴仆缠住了近处的几个凶悍的北戎骑兵,才终于在跌跌撞撞间摸到了一条生路。跑,身后的灾祸或许还有个解救的法子。这个念头,竟驱动着那略显富态的身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脚力。与此同时,各种喝令与怪叫紧随身后,当男子猛然发觉似乎还有铁矢的铮铮声夹杂其中的时候,一切已来不及了。后心的刺痛与沁凉先后传遍全身,伴随着骨肉碎裂绞缠的“咯咯”声,坚硬而锋利的箭头赫然钻出了前胸,他不甘心地透过山间缝隙望向远处城郭那模糊的框影,几息之后,终究还是扑倒在地。男子在边地也是叱咤多年,最后留下的却只有痉挛的四肢与泥草间的摩挲作响。

“呸,晦气。一群狼崽子,不知死活。”

一把射穿了飞奔逃命的商人。

“那是?”卫令不禁皱了皱眉,“凭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杀人?”

隋鄢神情淡漠,“你可知为何?因为这群商人从南边来,而有消息传出奸细就藏在这群商人当中,北戎什么性子,宁可错杀一个也绝不肯放过一个,今日的城门外已经堆满了商人的尸体。”

卫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皇城司副指挥使李玦,他才刚将弓箭放下,眼神中只有冷漠的杀意。

隋鄢和卫令隐在纷乱的人群中,卫令看向隋鄢,“所以你是特地带我来看这幕?”

隋鄢向店铺内走去,“纯属巧合,我是让你来看这样东西。”他从货架上取下一枚翡翠扳指,“这里面所用的雕工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与你之前得到的那枚血橙玉扳指无有不同,可你也知这是北戎所开设的商铺,也就是说乌氏后人仍在通过这种手艺谋生,你可知福港曾南下一批胡人商队,而这批货物正是他们从福州收购而来,也就是说乌氏的人暂时还在福州,就算你从杜庭兰身上得到玉簪,可是那也只有善于制造奇门遁甲,诡变机关的乌氏后人才能解答那支玉簪所蕴之秘,我的人已经加紧去寻人,可是如果有乌氏后人的消息,也应当告知我才是。”

卫令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见他越逼越紧,身后又是堵墙,伸出手击向他,却在一瞬间被他困在角落,她冷声道:“我们是盟友,我有消息自然会告诉你,但是我自己都不知真假的消息怎么知告于你,知于你,再者说,隋指挥使要是觉得我有所隐瞒,我另有心思的话可以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并不是非要和隋指挥使这般纠缠的。”

“哪有中途退出的道理,你倒是这般理直气壮的。”隋鄢温热的气息倾泄在她的耳畔上,带来丝酥痒的触感。

“那如何?顾指挥使本事通天,与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不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在外人眼中你是权佞,在你眼中我却也是这样狡猾可恶的人么?我对任何人还有任何事都会保留一定余地;我至今不能肯定你是怎么样的人,在我看来你危险且具有攻击性,何时何地都可以将猎物拆骨吞入腹中,与隋指挥使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从来不敢掉以轻心,而且隋指挥使何尝不是对我有兴趣的同时又极为地忌惮着我呢,你身上的秘密我从不知晓,你又怎能用同样的要求来要求我,”卫令在隋鄢身边轻轻附耳道,“我们彼此都是冷血自私的,不能抱团取暖,同行却不同道,注定走不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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