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寝衣襟口略敞,右衽松垮至腰间,也没系带,走到间可以听见她脚腕处禁锢的锁链发出的摩擦响动之声。

卫令倚在贵妃榻,由着阿坞喂她吃葡萄,眉目疏庸,铜镜中倒映着好的身姿,虽全身素净,却是天姿国色,颜如舜华,阿坞却是姿色平平,眼角半边生有一大块红疤,看着有些净凉,面对谢娢打量的目光,她颇为自卑地低垂下脑袋,谢娢笑了笑,媚态横生,吩咐阿坞道:“去铜镜前坐着。”

阿坞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紧紧地咬着牙,手掌里沁了汗液,但谢娢没有理会她的不情愿,赤脚下了贵妃榻,将她拉着坐到铜境台前,双手缓缓地摸抚过她的脸颊,淡淡的梅花香在极近的贴:相贴中传到她的鼻尖,终于消弥了那些许的紧张,因为光影的错觉,烛火投下的阴影遮掩了她眼角处生长着的大块的胎记,从谢娢的角度看来,几枝从外伸展而上的海棠枝下坐着的是位光彩夺目的小娘子。

“阿坞啊,我知你从来不甚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你要知道,女人能够依靠不仅仅是内在的聪明,还有更实在的便是无边的容貌,你脸上的皮已经换得差不多了,今日就是最后一次,你且忍忍,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快速获得我们想要的。”谢晗附在她的耳边吐气如道。

房里灯影昏昏,螺屏暖翠,隔着垂幔数重,镜中好长发垂腰,身着倩倩,情状极其香旖诱人。

外面一郎中早已垂待在身侧,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觉他的面容年轻而俊俏。

谢娢微微侧目看他:“开始罢。”

几刻后,房里传动着压抑的痛哭与低低的嚎叫,那是被人为压制的,无法散出来的声音。

*

卫令记得荐福坊有几处进出口,其中有处甚为隐蔽,她便想去引导民众出来,谁知才刚到荐福坊附近,便见一男子急色匆匆地护着什么东西往外走。

禁军搜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卫令看见那男子半身是血,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卫令借着间隙一看,火把的光已经蔓延到三丈之外,禁军黑色的硬质甲胄在月光与火光下泛着寒光,血腥混合着肃杀气!

令人无端中深刻地胆惧。

待她借着火光看清那男子的面目当即吃惊,竟是后来的顺义王章鹤玦!章鹤玦疾步跑着,眼见自己体力不支,忽看见一人在前面冷冷地凝视着他,他走上前将刀抵在她的脖颈上——

锋利的刀刃碰到纤薄的白皙皮肤,冒出些血珠子来,雪比方才稍小,被火光映着,却犹如雾霭,她半点未惧,冷声道:“我可以帮你。”

章鹤玦狐疑地看着他,但听见禁军杂音的脚步声,他别无选择,卫令脱下身上的狐氅扔给他:“满身血迹太过引人注目,先遮下。”

章鹤玦看了她一眼,她垂眸站在这片火光之中,或许是夜色太深,又或许是她显得太过于镇定,以至于就这么一眼望过去,就像是只妖魅。

他居然也就这样信了她。

“好。”

待两人失去拐线从荐福坊脱身,她淡淡地指着一处客栈:“我先安排你住下,你这明显是被人盯上了,你可以不信我,但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性命就在我手中,我也知道你是谁,禁军都在找你,你只能信我。”章鹤玦也未有质疑:“你是何人?为什么帮我?”

卫令道:“我会再来找你,届时再告诉你我是何人,为什么帮你,难得捡回条性命,我希望你好好珍惜。”

章鹤玦收紧怀中的东西,看着来人消失在火光里。

*

“曲致仕!快,和我走!”

卫令拼命地敲着门,卫令见没有人应,反脚踢开那沉重的木门。

他正用湿帕捂住了口鼻,神色镇定,他之所以没办法自己逃走,是因为他断了双腿,前世见他时,她是来杀他的,今世再见他,却是来救他的。

此刻的他哪怕生命受到威胁,目光依旧无波澜,有一种空旷的宁静,如果忽略他脸上大面积的伤疤及他的五官其实长得很好。

那是一种得天独厚的松冽干净,仿佛是丹青名家用心描摹,多一分浓艳,少一分寡淡,门被粗暴地打开时,他惊愕的目光在她身上堪堪停落。

“你是何人?”他冷脸道。

“不要死就快跟我走!”

她突然扶住曲致仕的身体,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孱弱的骨头裹着素衫之中,却另有一段病气的风流,将他抱上马车后,他的面色实在阴郁。

卫令钻进马车。

“去西长街。”

她对车夫如是说道。

车夫后后立刻策马往西长街而去。正在此时,一支利箭钉入她的车厢壁,火光渐步地逼近,似乎有剧烈的马蹄声响动。

卫令反应极快地堪堪带曲致仕避开!

正心有余悸,车马车外传来禁军的声音,带着冷冽粗沉的暴怒之意。

“车上是何人,快出来!”

卫令侧目向曲致仕看去,他到底是太过于惹眼,而且他的身份特殊,曾是定远将军底下的副将,若他身份败露,那么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当年涉及定远军谋反勾结北戎的人警惕起来。

曲致仕是她要追查此案的重要线索,她也是花费许多时间才查出曲氏这么一个人,当年天子关军营的粮库被烧,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那场大火中。

谁知道他其实还活着,一直藏在青州,这两年才敢入禁都,就是为了追查定远将军的事,揪出真正的走狗。

但她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当年天子关那一役实在太过奇怪,而自己的小娘当初似乎与卫阁关系匪浅,甚至沈家为什么独独可以从天子关那案脱身,明明当时沈氏在天子关也握着兵权,沈家是否有在其中作梗,借机投向北戎,利用此事谋利?

但至少这个曲致仕一定知道当年的某些内情,说不定可以从中挖掘到小娘真正的身份,或许她也能知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

是的,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沈寤的亲生女儿,因为小娘并不让自己喊他为父亲,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沈寤的薄待与冷漠自私让小娘心中仇恨,后来她发现沈卫以及沈姎都对枇杷过敏,府中什么鲜果都进,却唯独不进枇杷,而她却从小最爱吃枇杷果。

偏说是巧合也便罢了,可当年李老夫人与小娘吵架,内容却是叫小娘将自己送离京城,似乎是怕什么人寻到,可小娘不愿与自己分离,这才与小娘闹了不快,而她那时也有三四岁,记得茶都当年很多与她同岁的孩子都被揪出去杀了头…

她越发不明白要杀她的人究竟是谁,她的生父又是谁?小娘到底是何人?但她也没有办法再去求证,当年照隋小娘的李老夫人已经过世,而那时的她与小娘又远离了京城,查明这一切,她就必须回到沈氏,做回沈寤的女儿。

她小娘的许多遗物应该都被贪财的李氏收走了,她顺便也想从远远将军身上查查看。

收回思绪,她掀开了帘子——

稽查的禁军看见她的脸不免起疑:“脸上为何有血?”

卫令一怔,从窗后伸来两只雪白的手臂,替她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卫令随即道:“什么血迹?不过是刚才车祸,不过是身子不大好,时常有呕血的症状,许是不小心沾染上了罢。”

禁军狐疑地打量着她:“那车上的又是何人?为何不露面?难不成是乱贼!”

言罢示意众多围在坊市的禁军准备动手。

卫令将车帘再度掀开一点,让曲致仕的脸露出来,却只让他侧着脸,而他世温顺地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作出亲昵状。

重重火光下,曲致仕没有烧伤的那半张脸莹白若玉,颜色灼灼,明明是双极合情的桃花眼,但眸中却没有半点情绪。

美得失真。

卫令冷了神色:“我是国公府刚寻回来的六公子,出来寻欢作乐罢了,我们故人如此风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应该也知政国公拱手让出兵权给北戎,又亲自下令杀了关外的三千流民,你觉得我沈氏会助幼帝么?他幼帝若真南边登基,我政国公府岂不是自寻死路?既知我是政国公府的,你也不用再如此仔细盘问,届时得罪国公府,我也不会保你!”

“原来是政公府的六公子,失敬。”

禁军的脸上出现讨好之意,但依旧没有放人的意思,“小的也只是倒行公事罢了,还请公子切莫怪罪,小的听的也是王府的命令,不管王公贵族,还是他平民百姓,都要一视同仁,细细地盘查。

我们办事若出了疏漏,王府定是要摘小的的脑袋,您又知道,好不容易有了乱贼的行踪,这次不将荐福坊翻个底朝天那是绝不肯罢休的,不如公子就宽宏大量地让小的们上车检查,若当真是小的误会小的漏时自行到国公府请罪。”

卫令笑起来:“让你上来也并无不可,只是这人我是不允许你们动的,毕竟我这人有点洁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乱动,还有,你若是吓着他了,你十条命怕是也不够赔。”

她的笑有些冷,令那名禁军有些犹豫起来,他自己上赶着查政国公府,若是真查到那的确是大功,可若是车厢里根本没有猫腻,他倒是明面上就直接得罪了政国公府,连禁军统领都是政国公府的大公子,他还用在禁都里头混呢?

禁军左右思量过后,他还是决定放马车过关卡:“得罪了,沈公子,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小的计较小的也是一时心急,办事这才没了章程,想来国公府最是清正,又怎会私藏乱贼,若公子不计较,小的请公子到朝帝楼吃酒赔罪如何?”

“还请沈公子切莫将此事记挂在心上。”

卫令颔首:“你既会办事,那我也并非会有那闲心刁难于你,你且放心,不过往后做事还是要有眼色。”

禁军擦了擦额上出的冷汗:“诶,诶,耽误公子了,小的现在就让他们放您过去。”

“快,将关卡打开!”他向那边守着的禁军喊了声,“这是政国公府的马车,不用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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