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梨倒是个神来之笔，如果成功了批量生产，周玥因就可以摆脱范家的束缚，到时候卖够赎身的两贯钱，就可以和范氏说清楚自己怀孕的乌龙了。
于是找一天晴好，周玥因准备回宅子，打算先将这个主意告诉范义升。
然而刚走出品梨园的大门，就看见一男子迎面走来，男子身穿飞鱼服，头戴乌纱帽，整个人身量颀长，英姿飒爽，似有过精心打扮，隐隐约约还能嗅到一股清淡的雪松气息。
“你去哪？”
顾燮微微颔首，丹凤眼中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挡在周玥因面前，周玥因向左转，他就向左转。周玥因向右转，他便向右转。
周玥因早已不是初见时为一张脸、两条腿胡思乱想的女子，如今再怎么近距离看他龙眉凤目，也不过是如风过耳，如烟过目。
周玥因上瞟了一眼顾燮，“顾大人，我去哪用不着告诉你吧。”
顾燮的视线一直从他脸上没有移走：“你去找范义升吗？”
周玥因无语：“管你什么事啊！”
顾燮见自己猜得**不离十，抬起头冷嘲热讽道，“怎么，在古代做一个小妾都能和男人这么热火朝天的，范义升到底让你爽到哪了？”
周玥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种下流的话也能出自顾燮之口。果然是空有皮囊，也就骗骗刚上初中浅薄无知的迷途少女。
她向来是个不能受了委屈的：“呵，顾大人说的好笑。我和我男人卿卿我我，关身份什么事儿啊？难不成你一直因为出身自卑？还是穿越过来一直都不满足自己只能做个小小的按察狗啊？”
“你！”
这一刀果然精准插在了顾燮的心窝上，他那自傲的眼角眨眼就多了一层红温，“周玥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就不怕我将你不是周玥因本人的事情告诉范义升？看他怎么对待你这个冒牌货！”
这下轮到周玥因破防了。
她愣了一下，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和范义升的关系能走到这种可能。可是范义升那个软柿子，真的会对冒牌货发怒吗？该不会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冒牌货吧！
“顾大人别急啊，什么是冒牌货？我周玥因如假包换，你有录音笔还是有监听器？这儿是天高皇帝远的宁古塔，没有证据别气坏了您老人家的身子。”
周玥因还在继续装，不过她的确命好，周诠那个不长心的亲爹都看不出来她是顶替的，顾燮还想搞什么小动作啊！再说了，原身和顾燮以前又不认识，就算顾燮想钻空子，那也得人家原身给他这个空子钻啊。
顾燮显然明白自己没有这些优势。闻言和她拉开了距离，眼底的兴趣变得更浓了：“周玥因，没想到你的性格还真是成长不少，跟我玩舒适区是吧。”
周玥因刚想自夸，转念一想，才觉出这句话的不对味。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过去的事情？”
话说周玥因在上大学之前还是个知冷着热的乖乖女来着，后来去上了大学，眼界开阔，性格也跟着变了开阔。顾燮这么说，显然是在上大学之前就认识她了……
莫名的，周玥因开始觉得顾燮这张脸变得有些熟悉了。
顾燮却不答话，见她看向自己，忽然动了动喉结吐槽道：“范义升到底有什么好的？范家的银子就算多，早晚也会有大厦倾颓的一天！”
周玥因不禁笑了，心思被顾燮从一个疑问带到另一个疑问。她现在有点搞不明白顾燮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范家了。
“那又如何？我和范家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你要是想打范家的主意，趁早收手吧！”
说完，周玥因就走了。不论顾燮在后面怎么喊，都忍着没有回头battle。
————
经过一次解冻又复冻，三日又三日，周玥因的四筐冻梨半成品由白里透黄，渐渐氧化变深，表皮最后变成了檀褐色，周玥因满意地检视这自己的收获，叫雪儿拿了几个送到屋里去。
雪儿见状，自然不理解主子明明那么不愁吃喝，为什么还要抱着这几筐冻得发黑了的金花梨吃。不，不应该叫金花梨，不如直接叫黑花梨！
“娘子，这东西都坏了，咱们还是别吃了。范家这么有钱，用不着坏了的梨还这么节省。”
有时候周玥因看见古代这些人对冻梨的反应还是觉得挺好玩的。她亲自拿着刀将冻梨的表皮削掉，特地切了一块放到自己口中试吃。
嗯……味道不错。虽然不能完全相像，但是挺有家乡的味道的。
周玥因就将雪白的冻梨递给雪儿，“你啊，先不要问，过来尝尝再说。我可给你试过了。”
“啊？这……好吧。”
雪儿向来是个听话的，虽然心想抗拒，但亲眼看见周玥因喜滋滋将东西吃下去，也就顺手接过来放在嘴里吃了。
谁成想，这东西看着黑，吃起来竟别有一番滋味。
“唔！这……娘子，这东西不是都冻坏了吗？怎么变得这么好吃？”
雪儿吃的来不及咽下汁水而感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在范家这么久，第一次知道金花梨还能变成这么好吃的东西！”
“娘子你懂的太多了吧！”
周玥因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雪儿，你说范家以后冬天就卖这个怎么样？”
雪儿思忖片刻，“娘子，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只是大家没有钱，吃不到的。”
周玥因点了点头，雪儿说的没错。关于这件事，她准备开展一个关于卖冻梨的头脑风暴。毕竟这个冻梨要卖、老百姓要先有饭吃。
于是翌日，她特地叫雪儿把冻梨的皮都削掉，切成块装到盘子里摆成一排，放在品梨园所有的下人面前。
“你们都来尝尝，给我提一点建议，怎么才能把这个东西卖出去。”
只见一排排冻梨削了皮，变得晶莹剔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对于老板娘来说就像一个很棘手的东西。
林卓是猜的到这雪白的梨切块之前的模样是什么东西的。毕竟是他眼睁睁看着周玥因神神秘秘地将这筐娇黄的金花梨变成如此不堪的树皮色，尽管他猜到这个东西就是周玥因拿那个黑秋秋的东西做的，但当着大家的面，他还是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来！”
说完，他大步上前，夹起一块冻梨就丢到嘴里，然而吃完一块，竟来不及做任何评价，他又加了一块吃。
身后众人看见他吃个梨也能吃的这么开心，纷纷好奇起来。
对于削了皮的冻梨，周玥因还是很有信心的：“大家都来尝尝吧。”
于是有了林卓做榜样，大家都不再犹豫，伸起筷子品尝起冻梨来。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吃起来竟冰凉爽口，酸甜怡人。大家纷纷点头，赞许起来这神秘的东西。
然而毕竟是冰凉的梨肉，有人不禁回想起前几日周玥因命人抬到天井里的那几筐里。
“周娘子，你这不会是天井里的冻梨吧！”
周玥因闻言，笑着拍了拍手，“雪儿，进来吧。”
这时，雪儿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呢放着一只黑黑的冻梨，一柄刀。
只见雪儿将东西放在桌上，当着众人切开那冻梨，里面白花花的梨肉果真和大家刚吃到嘴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没错，你们吃的就叫冻梨，也是冻梨。”周玥因道。
果然一切和林卓所想一般无二。林卓看了看大家不知所措的面容，站出来豪爽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东西长得这么丑，吃着还挺好吃的！哈哈！”
周玥因明白他的好意，弯起嘴角道：“我叫人削了皮就是不想让食物原本的样子影响大家对食物的判断。现在大家都尝过这冻梨是什么味道了，我打算让范家的金花梨冬天都做成冻梨卖，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鸦雀无声。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首先谁能接受这样丑陋的外表呢？其次，大家手里的铜板连吃饭都不够，即便冻梨是降价出售，大概也没人会买这种东西。
“周娘子，这东西便宜是便宜，可是大家没钱，连我卖的炊饼也买不起，怎么卖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周玥因道，“你们说，做成梨票怎么样？”
“梨票？”众人异口同声。
“没错。”
这个问题周玥因已经想了好久了。作为冻梨的初步推广，周玥因可以以赊账的名义让大家入股品梨园。每卖出一个冻梨陪送一张梨票，大家可以用这个梨票任意交换炊饼、或者鱼吃，如果攒够了一百张梨票，就可以在品梨园任意消费一样美食。初始梨票，大家实名登记一人十张。到了春夏季节，品梨园为了回收梨票，范家的金花梨要以原价一点五倍的价格售卖给大家。
林卓只知道一味的支持周玥因：“这个主意好，大家冬天赊账、夏天还账，夏天我们就多多做活，有钱了嘛！”
“是是是，夏天多买，冬天也不能饿死！夏天做活就是冬天的保证啊！”
“俺娘又有希望了……”
“我支持！”
“我支持……”
说着，没想到这项以冻梨为货币的借贷想法在林卓的支持下第一时间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周玥因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到一百张梨票的打算，觉得前日和范义升的矛盾都不算什么了。这样她卖够三百只梨岂不是更快了？耶！她已经能感受到自由的光辉照在头发丝上了～
雪儿看见大家的支持，私下里也为周玥因赶到开心。
“娘子，没想到你这个什么票这么厉害！大家都很支持呢！”
周玥因又恢复了往日伶俐模样：“哈哈！雪儿！咱们找范义升去。”
雪儿：“娘子，咱们去找公子干嘛？”
周玥因自信满满：“找他签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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