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倪姳“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跌去。
她这副样子彻底让苏蔓蔓放下戒心，啐了一口：“记住了，明天必须换座位，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就带着两个女生转身走了，走前还不忘踢了一脚地上的奶茶杯。
直到巷口再也没了脚步声，倪姳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眼眶里的红意褪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苏蔓蔓那句“踩了又怎么样？划了又怎么样”的声音清晰传来，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弧。
身后传来脚步声，倪姳警觉地回头。回头撞进乐珣的目光里时，倪姳手机里的录音还在循环播放。
乐珣没靠得太近，他低头看着那抹泛着冷光的屏幕，和女孩泛红眼眶里的“怯懦”，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喉结动了动，没先提录音的事，只是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过去时指尖指了指她的鞋子：“有奶茶渍。”
倪姳这才低头看见鞋身沾着的褐色印子，接过纸巾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微凉的触感让她愣了愣。
乐珣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刚才，你故意的？”
“嗯。”倪姳没否认，按了暂停键，“监控里，是她们弄的座位，现在又有录音，明天一起给班主任。”
晚风卷着巷口的桂花香飘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刚才对峙的紧张感，莫名就淡了下去。
倪姳忽然问：“你刚才在巷口多久了？”
“从苏蔓蔓推你那下开始。”乐珣没隐瞒。
“哦，走了。”
倪姳的声音很轻，落在晚风里，没什么情绪起伏。
她说完便转身，校服裙摆扫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弧度。
乐珣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被路灯拉得越来越长，直到拐进岔路口，那道纤细的影子才彻底消失在阴影里。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刚才和她手腕相触时的微凉触感还留在指尖，连带着心里也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胀。
他没追上去，只是慢慢走到倪姳刚才站过的地方，看着地上那摊已经干涸的奶茶渍，还有被踩扁的塑料杯，沉默地弯腰捡了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巷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桂花香好像更浓了。
拐进岔路口的倪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还攥着刚才被揉皱的纸巾，心脏跳得飞快。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还残留着刚才强装哭腔时的热意。明明是自己设计好的戏码，被乐珣撞破时，却莫名觉得窘迫，只好用冷淡的背影掩饰慌乱。
不知过了多久，倪姳才回过神，赶紧往家走。
清晨的教务处弥漫着粉笔灰与旧纸张混合的味道，倪姳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捏着打印好的监控截图，边缘被攥出细微的褶皱。
老班目光从截图上那几个嚣张的身影移到她脸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确定是高一（6）班的苏蔓蔓她们？”老班的声音沉了些，指尖点了点截图里卷发女生的背影，“你刚来，她跟你们不同班，平时也没交集，怎么会针对你？”
倪姳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我不知道，可是监控拍到她们昨天放学进了我们班教室，录音是昨晚在巷口录的，她们承认了弄乱我的座位。”
说着，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
苏蔓蔓那句“踩了又怎么样？划了又怎么样”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刺得人耳朵发紧。
老班听完录音，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你放心，这事我会跟她们班班主任对接，肯定处理。”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倪姳，眼神里多了些关切，“这段时间要是再碰到她们，别硬扛，直接给我打电话。”
倪姳“嗯”了一声，收起手机和截图，转身走出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老班在身后喊住她：“要不要给你调个座位？”
她脚步顿了顿：“不用了老师，我觉得现在的座位挺好的。”
走出教务处，上课铃刚好响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斑。
倪姳慢慢走着，走到班门口，她看见苏蔓蔓正从走廊最末尾的班门口经过，眼神阴恻恻地往她这边瞟，带着敌意。
倪姳没理会，走进班，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放下书包，就感觉旁边投来一道目光，她侧头，撞进乐珣的视线里。他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本崭新的语文书，书上面放着一颗柠檬糖，包装纸是淡淡的黄色。
倪姳愣了愣，接过书和糖，小声说了句“谢谢”。乐珣“嗯”了一声，转回头去看书。
林薇转过身刚想说什么，看见俩人的动作哑住了声，身侧的手紧了紧。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全年级一起上，操场顿时热闹起来。体育委员吹了声哨子，男生们一窝蜂地冲向篮球场，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聊天。
倪姳婉拒了林薇一起打羽毛球的请求，找了个离篮球场稍远的角落坐下，刚坐下就听见操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她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乐珣接过传来的球，转身避开防守，起跳，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进篮筐。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球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平时冷硬的侧脸在阳光下柔和了许多。骆昭冲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兴奋地喊着什么，乐珣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篮球场那边逐渐被围起来，操场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几个同学在散步。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飘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却异常好听。
倪姳起身，循着琴声的方向，走到离篮球场不远处的大楼前。
倪姳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直到找到琴声来源，她停下了脚步。门虚掩着，她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一个男生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
男生没有穿校服，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一部分额头，却挡不住他专注的眼神。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着，琴声如流水般从他指尖流淌出来，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男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弹奏，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倪姳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
男生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没关系，进来坐吧。”男生的声音很好听，像他弹奏的琴声一样，温柔而有磁性。
倪姳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男生重新转过头，看向钢琴，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却没有立刻弹奏。
“你不是本校初中部来的吧？我好像没见过你。”男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
“我是高二（1）班的即墨川。”
“即？墨川？”，没有听过这个姓，倪姳重复了一遍
即墨川笑了笑：“是即墨，川。”
“复姓吗？第一次听，很好听的名字。”
“很多人第一次听到都会觉得新鲜。”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像琴键上悬着的气流，没什么刻意的解释，却让人觉得舒服。
即墨川重新弹奏起刚才的曲子。这一次，琴声更加流畅，也更加动人。一曲终了，他转过头，看着倪姳：“你好像有心事？”
倪姳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
即墨川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琴声是不会骗人的，它能反映出弹奏者的心情，也能感受到听者的情绪。”
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你不愿意说也没事。”
倪姳淡淡笑了下：“快下课了，我先走了。”
即墨川的手还悬在琴键上方，指尖刚要触到那个未弹完的音符，就听见倪姳起身的动静。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女孩脚步匆匆地往门口走。
他愣了愣，原本舒展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看着倪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收回手。
倪姳刚离开，房间里的暗门就被推开，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即墨哥哥，这次的办法看上去不太适用哦。”
琴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清晰了些，吹动着桌上卷翘的乐谱页，发出细碎的声响。
即墨川起身走到门口，虚掩的门缝里还能看到走廊尽头倪姳的身影，她走得很快，裙摆扫过楼梯口的栏杆，没再回头。他抬手碰了碰门框，刚才替她开门时留在指尖的微凉，还没散尽。
“不急。”
即墨川重新坐下，手指随意地落在琴键上，弹出几个零散的音符，不成曲调。
倪姳没再往操场走去，而是直接回到教室，倪姳刚坐下，就感觉到旁边投来一道目光。她抬头，看见乐珣正在教室门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你刚才去哪了？”乐珣问道。
“听人弹钢琴。”倪姳回答道，没说出即墨川的名字。
乐珣听到“弹钢琴”三个字，眼神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哦”了一声，弹钢琴，他只想得到一个人，高二的即墨川。
学生会副会长，音乐社社长，高二榜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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