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黑天32

然而热切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泄了气蔫耷了下来。

办公大厅内忙活了一天的刑警们,已然是筋疲力尽了,在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下,他们更是如同从大海里爬上来的大鱼因为得不到海水的宠幸而摊在沙滩上无力地吐着白泡泡。

没有好消息的钟鸣登时感受到了一瓢冰凉透彻带着气儿的水,从脑袋上淋下打湿他的每一寸肌肤顺着毛孔扎进毛细血管里,笔挺的脊梁骨在刹那间便弯曲了下来,脸上一脸灰尘,模样狼狈得不行。

回到办公室里,钟鸣双肘撑在桌上,手掌半捂着脸,四指指节顶在发疼发酸又发胀的眼骨处,虎口撑开如蓄势待发的弓弩,大拇指扒在下颌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

咚咚咚——

紧闭着的玻璃门外,周历推门走进来又顺手关上了门,眉宇间肉眼可见地堆积着一片解不开的忧愁结。

钟鸣搓了搓脸,抬眼看着落坐在对面的周历的脸色,深呼了口气,说话的口吻中是一股难以掩饰的烦愁:“没有线索是吗?”

周历双手搭在扶手上,后背往后靠去紧贴在椅背上,轻摇了摇头。

相对无言,钟鸣脑袋胀痛的不像话,他扬起手指指腹顶在左耳耳廓至上曲鬓浮白中间的位置上揉了揉,一双鹰眼瞬间闭紧的皱成了一团,一口浊气在舒了出来。

“汤糖怎么样,好点了吗?”钟鸣眯着眼睛,揉着脑袋。

他这个头脑胀痛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稍微遇上点要动脑的事儿,脑仁子就止不住地发疼。

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体力透支得厉害,脑力也跟不上了。

周历轻叹了一声:“好一点了,他非得逞强要来上班,真是万幸那一刀没扎的很深伤到肝脏。”

“你跟他说让他好好养伤,刑侦队离了他也能转啊,别瞎逞强,我还等他回来给我干活呢。”

“我说没用,你自己去跟他说吧。”周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外头没有雨水滋润的小家伙们,一个个都提不起劲儿来,今天连屁都懒得再扯一个,活像是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糟蹋生命一般。

过了一会儿,周历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忽然坐直身体,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周历看着,紧抿成线的唇瓣也如同曝日下的冰棍般,滴滴答答慢慢化了开了。

嘴唇张张合合蠕动了好几次,周历又伸长脖子朝着外头探了一周,没有人扒门缝偷听的身影,才犹犹豫豫地问了出声:“你说,许宁真的有问题吗?”

闻言,钟鸣按在侧脑上的手指戛然而止,只是一瞬间又重新缓了过来,斟酌了好一番用词,偏偏这会儿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给周历听,才会显得比较合理。

思来想去似乎怎么说都不合理,倒是显得他在无理取闹一般,钟鸣有点气馁:“不清楚。”

“我总觉得,她不简单。”钟鸣松开手没有再继续按下去,撑着难受扬着脑袋倒在椅背上,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捉摸不透,将自己心中的猜忌再一次向周历说了出来:“你说有这么巧吗,从她入职第一天,屁股还没坐热事儿就找上门来了,接二连三没有要停的样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活着的被害人,还得是指定要让许宁,非她不可。”

“你说就这样,让我怎么对她不可能没有怀疑。”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这真的只是巧合。”周历用力地眨了眨眼,再一次对钟鸣对自己队友的猜疑产生了疑虑:“一个她身份确实特殊了一点,关于这个我不置可否。另一个是,她入职第一天的案件实际发生日期在3月9日,我们是在她入职当天接手了这起案件,算不得是因她而起。”

钟鸣面色不改,望着周历,不慌不忙地问出疑点:“那张彩玉呢,你怎么说?还有二维码呢,你又怎么说?”

“嗳不是,你怎么跟审犯人似得呢。”周历见他的姿态和眼神,瞬间哭笑不得:“按我来说,我要是那个神秘人我要愿意相信许宁,为什么呢?一个刚从警校出来扎进刑侦的刑警,正是一腔热血挥洒赤子之心的时候,更何况许宁的身份摆在那儿,神秘人既然能钻进我们这儿来,那许宁的身份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什么秘密事儿,既然这样,那整个邢总队最好用的一枚棋子,是不是就是许宁。”

“不论是在校园还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下,许宁一定是最好的人选,像这种坚持正义的牛犊但凡咬住一丝线索在手,你就别想轻易胡乱判定结案,她一旦咬住了其中一定,对方想要胡乱结案都得掂量一下许宁身后那股庞大的力量。”周历一一分析给钟鸣听:“如果我是那名神秘人,我要的最好人选,一定也只会是根正苗红的许宁。”

“你要想,许宁这种人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别的不敢多说。但许宁长不歪这一点,我绝对是可以跟你拍胸脯打包票的。”

“你换位想一下,要是你,你是不是也得这么干?”周历反问钟鸣,半笑着说,“你刚来的时候,也不比许宁好到哪儿去吧,家里有钱自己又是一番热血闯出来,你自己回想一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你跟许宁都差不多。”

钟鸣保持沉默,没有答话。

“你就是对人家许宁意见太大了,”说完,见钟鸣张开了唇又辩驳的想法,周历继而说道:“你别说没有啊,你那点心思都挂脸上了,我都懒得拆穿你。那我问你啊,张彩玉说的要不是许宁,要是我呢,你还会这么怀疑我吗?是不是脑子一下子就能转过弯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我才说,你就是对人家意见太大了,人家稍微做点什么你就迫不及待给人按头定罪了,人家要没有那个爹,你还能这么干?”

听着周历说的话,钟鸣两眼一瞪,那模样激烈的就差拍桌子翻脸了:“你别说你啊,你跟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觉得都一样的。”周历云淡风轻地说:“这要不是我爹妈死了,你不也得这么怀疑琢——”磨我一番。

啪——

钟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站起了身,怒火往大掌上窜,用力一拍,低声吼道:“你差不多行了啊,扯那么多没有用的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了。”

周历情况特殊,他爸就是在这个岗位上牺牲了,他妈牺牲在缉毒队,高中那几年里甚至算的是靠着上面那几位拉拉扯扯到大的。

大学毕业后,谁都不想周历再往这个行列里头钻,就是想拼死保住战友在这世上仅存的复制着战友基因长大的一根独苗苗。可偏偏周历看着斯文温顺好说话,骨子里又倔得像头牛,认定的事儿,任谁也改变不了。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没事儿早点下班别在这儿碍我眼。”钟鸣嫌弃得直轰人,那模样看上去懒得再搭理一声周历似的。

周历站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地,声音温吞地说:“我是认真的,你好好想想。”

“哎呀,滚滚滚滚滚,听见没,滚。”钟鸣直摆手,大有一副受不了周历声音半分的样子。

周历也不跟他恼,拔脚朝着外面走了出去,留下钟鸣一个人做独守空房的活俏寡妇,一双眼盼啊盼盼不来佳人宠幸侍寝,只得在可怜地缩在被子里咬床单泪唧唧。

被周历以一己之力剥开了自己眼前被蒙蔽的云雾缭绕的钟鸣,自己还有点接受不了周历点透出来的原因。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为了一己私心,才对许宁意见这么大的吗?

钟鸣此刻也无法确定。

被当成贼放着的许宁对办公室内发生的事儿,是半点也不知情,更是无法理解今天钟鸣怪异且猥琐的作为。

“江端哥,你怎么了?”许宁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愁眉苦脸撕开水桶上那层透明保护膜的江端,“不舒服就让我来吧。”

“没事儿。”江端把手里的水桶槽了上去,缺水的水桶咕噜咕噜冒泡直往上冲,跟缺水已久了似的,江端往边上挪了一步让开位置出来给许宁先打。

许宁按住饮水机下水的把手,偏过脑袋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线索,案情没进展啊。”江端说。

许宁松手,把水杯拿开喝了一口,问:“你们今天去了哪儿啊?”

江端接上去,郁闷地说:“走访群众啊,三零九的群众都走了一遍,愣是半点有用的也没问道。”

“······”手里拎着被子,许宁迟疑了两秒钟,问:“小孩儿问了吗?”

“今天周三,小孩儿上学呢怎么问,估计就是问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

许宁敛眉正色地说:“不一定,小朋友都很聪明的,能记得的东西比大人还要多。”

拧起保温杯,江端视线落在许宁侧身的照片墙上,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许宁话里的可行性。

“那不一定只是被害的小朋友,或者还可以想一下他们身边的小朋友可能会知道一些什么的可能性。”许宁把自己想得说了出来:“就算是作为小朋友也是会有秘密的,但我不能和父母说的秘密,我可以和我的同龄小伙伴分享,他们大概率会为我保守秘密。”

小朋友不像大人,他们很天真很单纯,思想也简单,没有那么多需要权衡利弊的地方。

江端让许宁说的有些茫然,许宁好像说的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一点确实是被他们忽略了。

许宁的话顿时点醒了江端,大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谢谢你,我现在出去一趟。”不管有没有可能,江端还是决定要去问一下,以免错失了一丝一毫的线索,大口豪饮了两口水,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方平,我们再出去一趟。”

方平东西还没整理好就被叫到了名字,连忙胡乱一搜,嘴里问着:“去哪儿啊?”

“易帆花园再跑一趟,快点儿。”

两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江端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炸毛跳脚的猫,生怕是慢了一步会被抓回来让他在人前表演节目一般的焦急。

方平追在江端后边,脚步飞速卷动宛如开了机的风火轮,欻欻歘几秒钟不见了踪影。

累了一天趴在桌上的人注意到两人的动静,都忍不住对他俩进行了一番企鹅尊贵会员的注目礼。

“许宁。”见证了江端和许宁说了几句之后跑了,周历喊了一声许宁,正想问问她刚才是和江端说了什么,便听见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冲进来。

额头密布了晶莹剔透的汗珠子,小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一声:“钟队。”

为人其人先闻其声,钟鸣朝外看的时候小白才冲进去,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吓,神色惊恐发白,脚下刹车差点不稳。

吱——

在钟鸣办公室里停稳,小白对着钟鸣说:“队长,不好了。”

钟鸣好笑地抽了两张嘴纸巾递给他:“干什么,慌慌张张的,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老巢让人端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招黑体质开局修行在废土

祂在夜宵店卖早餐[无限]

我们一家掉进了里世界

末世重生之老子是军阀

红门罪案集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刑侦]
连载中定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