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乡下婆娘算盘珠子打的响亮,其中大多数有贼心没贼胆,一来林棠是大队长家的亲外甥女,他们小老百姓惹不起大队长,二来那丫头亲妈还有个烈士称号呢,这年头讲究根正苗红,烈士光荣,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把这小子祖宗招家里来。
那些婆娘眼馋心热,只能在外头嚼嚼舌根子,说什么林棠小小年纪就长了副妖妖娆娆的样儿,看着就不正经,又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将不知道谁家倒霉娶个祸害回家。
这些话短时间听听可能不在意,时间长了嚼舌根子的婆娘一多,十里八村的老百姓瞧林家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外头闲话传的最凶的就是高家庄的婆娘田如娟,她年轻那会儿瞧上了俊朗高大的林远山,琢磨着想嫁到林家,没想到同村的高秀兰半路杀出来,抢她一步嫁到了林家!
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自打以后田如娟就把高秀兰跟林家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是林家人她一个也不放过!
田如娟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嘴角恨不能咧到天上去。
看看,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
呸,小蹄子看你怎么嫁出去!
*
东海一队的队员这阵子忙着双枪,外村的闲言碎语暂时没传到他们耳中。
乡下人一年到头也就忙这几个月,毕竟这年头能挣满工分给自己挣口粮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村里这么忙,哪有功夫跟外人絮叨,饥荒年月谁没饿过肚子?
天大地大,粮食最大!
这天中午,林棠跟高秀兰一起去看家里的鸡鸭,高秀兰早上没过来看,这会儿伸手摸进鸡窝,顿时眉开眼笑,“哟,今儿这鸡下了两个蛋,咱家里又有鸡蛋吃了。”
这年头的鸡都是走地鸡,一家只准养三只,养多了就是割资本主义尾巴,要被没收的。
林家的三只母鸡都是年前刚养的,现在正是下蛋的黄金期,高秀兰摸了个鸡蛋,烧火上锅蒸了一碗金黄蓬松的鸡蛋羹。
这是葛秋霞的营养餐。
葛秋霞吃的香,高秀兰也想给外甥女蒸一碗,滴上两滴香油香的嘞。
林棠果断摇头,前后两辈子,她最不喜欢吃这一口,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巧了,林平安也不爱吃蒸鸡蛋。
姐弟俩想起那个滋味,就一起皱了皱脸蛋。
高秀兰看了眼林棠皱巴巴的小脸,心下好笑,开口道。
“不爱吃蒸鸡蛋,明天舅妈就给你煮着吃。”
林棠笑眯眯应了,这两天外头忙,林家饭食普通,早上是咸菜玉米糊糊,中午窝头小米粥,晚上也是清汤寡水的,不光家里人吃的一脸菜色,林平安嚷嚷着要吃肉,她也馋肉了。
林棠想起后山那一窝窝肥兔子野鸡就兴奋搓手,跟林平安叨咕两句。
姐弟俩嘿嘿两声,下午就背着背篓上了山。
东海一队背靠大山,连连绵起伏的群山绿树环抱,靠近山川的入口有条河洼子,大约三四亩地大,夏日炎热每到傍晚村里皮实的男娃儿就拔光了衣服,跳到河里凫水。
林家高秀兰管得严,林平安这小子不会正儿八经游泳,只会狗刨,为此村里小伙伴没少笑话他。
这会儿艳阳高照,山风吹打的河滩两旁的芦苇哗哗做响,山坡上长的野菜还不少,肥美鲜嫩马齿笕跟荠菜,还有绿油油带红梗的马兰头,居然还有几丛山韭菜,嫩生生的贼招人。
天可怜见,林棠都多久没见过这么鲜嫩的野菜了,前世群撞地球,末世就来了,不光人变异成了丧尸,就连动植物也变异到凶猛无比,她砍丧尸那几年,吃的都是罐头食品,想吃口新鲜的都要时刻留心,以免遇上变异霸王花,遇上了就是抽抽两个大嘴巴。
林棠就跟瓜田里的碴一样,哼着小曲儿四处游荡挖野菜。
林平安精头精脑,专门在水洼子里寻摸小鱼,寻摸不到才脱了小背心穿着裤衩子畅快在浅滩水里狗刨了一会儿。
挖野菜的林棠时不时抬头瞅瞅自家小表弟,“安子可别游远了!”
“
他脚丫子一蹬,觉得腿边滑溜溜的,闷到水里一看,豁,好大一条鲫鱼!
林平安一蒙头扎进水里,等再次冒出水面手里就多了那条活奔乱跳的鲫鱼。
臭小子背着小背篓嗷嗷叫了两嗓子,兴高采烈跑过来朝林棠邀功。
“姐!瞧瞧我抓的鱼!”
当姐的一探头,就瞧见一个黑不溜秋的脏猴子往她这边跑。
林棠尔康手:“站住!”
林平安:“咋,咋啦?”
“你身上这么脏,太埋汰了快离我远点。”
林平安:“………”
姐你为何这样jpg。
林棠打了个巴掌给个甜枣,见小表弟一副“我很受伤”的小模样,掏了掏兜,摸出一块水果糖转移熊孩子注意力。
“安子,来块糖。”
“好嘞。”
林平安高兴地接过糖,扒了皮往嘴里一塞,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看吧,他姐还是疼他的。
这糖真甜,美滋滋。
林平安吃了糖继续奋斗在抓鱼第一线,林棠则是在草木茂盛的灌木丛里找来找去,大舅说了山里的野鸡最喜欢在灌木丛里坐窝,今天咋回事?
林棠秀气的眉毛蹙了蹙,刚想往里头走走,突然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咕咕的腾空飞起,扑棱着翅膀往前逃,“嗖”的声一块尖锐的石头击中了野鸡的翅膀,掉落的野鸡正好砸在林平安的脚下。
林平安:天将肥鸡,狂喜jpg!
林棠微微一笑,深深藏功与名。
*
六月盛夏的天儿就跟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呢,这会儿就堆起了厚厚的乌云。
村里的麦子可都在打谷场上晒着呢,要是下雨给淋了,那今年的收成就完了!
东海一队的生产队员忙里忙外,高秀兰跟村里的妇女们扛着木耙就往谷场上跑。
林远山扯着嗓子吼了好几声,就去帮忙村里人堆麦子,听到地头上有汉子吆喝,说地里麦秸都捆好了,喊人去挑着往仓库送。
生产队长就喊,人手不够啊,大队的骡子车呢,咋不赶车装?
那头“嗨”了声,说骡子车轱辘陷在坑里出不来了,队里的师傅在那想办法呢。
生产队长就急了,团团转着想办法。
这会儿村里的壮劳力都给安排到田里去了,打谷场上就些小媳妇儿跟半大小子,都干不了这活儿啊。
妇女主任李桃花带头去挑麦秆,高秀兰撸了下袖子也加入进来,陆续又有几个有力气的媳妇站了出来。
经过大家伙儿的努力,东海一队今年收的麦子总算是在变天来临前进了粮仓。
看到林远山把仓库的大铁门落了锁,全村人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大家伙儿心情放松三三两两往家走,正好妇女主任李桃花看见人群里的高秀兰,两人寒暄联两句,李桃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秀兰嫂子,外头那些闲话你没听过?”
高秀兰多精明的妇女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半辈子,一看就知道李桃花话里有话,不动声色打探,“大妹子你说的是前几天那事儿?”
李桃花拍拍自己胸口,“嫂子原来你都知道了!可不就是前天田如娟那个婆娘在外头胡说八道………”
李桃花竹筒倒豆子般把外村那些婆娘说的难听话全倒了出来。
高秀兰本来以为就是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外头那些娘们说说也就算了,没想到这群婆娘是端着脏水往她家棠棠身上泼!
这年头女孩子家名声多重要,田如娟这个黑心肝烂心肺的死婆娘找抽呢!
高秀兰同志双眼冒火,转身就回家喊人去了。
林远山忙活了一天,在家呼噜面条,一听这事儿,气到脸上青筋直跳,“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饭桌上,“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几年东海一队跟高家庄生产队因为鸡毛蒜皮的破事,闹了好几次不愉快。
林远山一向是有仇报仇绝不忍着,何况这回是自己当眼珠子护着的外甥女受了委屈,当即喊了同族的兄弟堂侄子杀到高家庄去讨说法。
林家在东海一队可是个大族,林远山一声吼,族里的年轻后生个个摩拳擦掌,他们早就看高家庄那群瘪犊子不顺了,一个个操棍子,拿板凳,还有直接扛锄头的,呼啦啦一群,林平宇提着板凳走在最前头。
田如娟男人是高家庄的生产队长,天生的软蛋一个,看见林远山领着一大群村民吆喝着跑过来,早吓得不行,嗷地一声逃了出去。
腿脚发软的田如娟也想跟着跑,刚跑出去没两步,就被高秀兰薅住头发,大巴掌就像蒲扇似的照着她的头脸皮狠狠抡过去,嘴上凶狠地骂道:“你个满嘴喷粪的臭三八!我家棠棠招你惹你了,一个小姑娘家家你也不放过,心咋这么黑!”
田如娟哪里是大舅妈的对手,被打的满地乱滚,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林远山也抓着田家两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儿子,林平宇一拳头砸下去疼的田家儿子嗷嗷叫,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
总之今天这场战役以老林家压倒式的胜利而结束,那心情咋说,就跟三伏天喝了冰汽水,一个字,爽!
高秀兰回家抱着毫不知情的外甥女抹了把眼泪,对着一旁沉默不语,吧嗒了抽烟的林远山发了话。
“老林这事儿不能耽误了,明天你就去红旗大队给老二打电话,让他给咱棠棠找个好对象。”
一头雾水的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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