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2年前,吴天入职爆火影视的第一天,和顾白在办公桌上签劳动合同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困在离婚前一天》的剧本。

当时,顾白这样对她说——

“这个本子值一千万。”

夜幕即将降临的黄昏时分,手里攥着菜刀的糖甜甜独自迎着昏黄的光线走向窗边,脚步轻晃两下,仿佛是支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木地板上。

原本只拍摄她上半身的镜头,随着这一动作下移,将木地板上凌乱而大量的血迹呈现在屏幕中。

糖甜甜维持着跌倒的姿势,缓缓回头,面带疑惑而甜蜜的笑容望向镜头,用她特有的柔弱娃娃音问:“老公,现在还想离婚吗?”

镜头迅速拉远,让浑身是血、平躺在地板上的李承运和糖甜甜终于一起入镜,然后又慢慢集中于李承运已经无意识的瞳仁。

吴天偷偷站在王导身后,眼看着他拿起大喇叭,声音满意得仿佛卖出了一车大西瓜:“咔!过!”

洁癖的李承运从地板上坐起身,竟然忍住了擦拭假血的冲动,反而第一时间夸奖糖甜甜:“甜甜,这一幕真的超牛。”

糖甜甜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举起手里的真菜刀,刀刃上滑过一点银光:“老公,我超~级爱你呦!”

“我去救命救命!“李承运半真半假地逃跑,惹得工作人员纷纷笑出声。

吴天没工夫管他们如何打闹玩笑,只是偷偷坐在王导身边的小马扎上,和他一起看回放。

“可以,很可以。”王导点点头。

“确实确实”吴天附和。

“哎呦天姐!吓我一跳,我还寻思副导演怎么变成女的了!”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经过剧本围读和2天的拍摄,王导明显对李承运大为改观,又因为那天魏情的举动,对吴天的态度越发热情:“承运不错,真不错。演技好,态度认真,情绪稳定,不愧是您亲手带出来的艺人。”

吴天对他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

眼看短剧肯定会火,而且李承运的名声没什么太大影响,这个老油条立刻倒回了爆火影视。

也是,毕竟跳槽到浩瀚的事还远在天边,但是这次爆火再上一层楼的事已经近在眼前。

吴天拿着李承运的剧本,低头看了两眼:“咱们进度挺快啊。”

“男女主演的表现太好了。”王导说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双眼放光,“这哪儿像是短剧演员,完全就是专业演员!不瞒您说,我也合作过不少电视剧演员,比他们俩差远了。”

“电视剧圈一直很烂。”吴天的上一份工作是摄像助理,一向是负责海报拍摄,所以不太了解电视剧行业的内情,只能敷衍一句,顺势给他递烟,“我们李承运可能有点天赋,但是完全没有拍摄经验,还离不开专业指导,麻烦您多费心。”

虽然实际表现比预想更好,但是她还是看出李承运的不足,提前给王导打预防针。

“那是我分内的事,放心。”王导没有叼着烟,而是拿在手里,让吴天给他点着,“原本短剧这边情况更差,但还好顾总把圈子搞活了,所以这几年越来越好。魏情眼光也刁,所以才投资这部剧。”

吴天记起魏情说成立个人工作室的事情,刚想张嘴问,却被李承运从背后打断:“王哥,我想问问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把魏情抛到脑后,吴天配合着李承运说:“你别烦人行不行,让王哥早点下班休息吧。”

“别这样说我们男一号嘛。”王导现在哪敢给前途光明的李承运冷脸,巴结他还来不及,“承运呐,你表现特别出色,不要多想,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虽然下午才拍,但晚上有夜戏,一定要吃好睡好,不然后半夜撑不住。没别的事,快回吧。”

“好,谢谢王哥指导。”李承运双手交叠在身前,向他浅浅鞠躬。

吴天起身:“那我们先走了,辛苦王哥。”

正巧副导演走回来,王导匆忙向他们摆摆手。

他们挤在人群中往外走,而李承运忙着用湿巾擦拭脸上的假血。

吴天厌烦地转头瞥他:“别擦了,洁癖狂。等回酒店直接洗澡。”

正是这一转头。

她的眼睛意外看见人群中一个女人的侧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周凝的榜一富婆!

吴天对她印象深刻,毕竟已经好几次亲眼看见她拎着价值20多万的名牌包,款款走出周凝的高档公寓。

她来这里做什么?

吴天猜测,大概率是因为李承运抢走了本应该属于周凝的男一号,或者是周凝没能靠照片把李承运打落悬崖,所以她专程来找麻烦,甚至可能伤人。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李承运的手,拽着他往外挤。

自从两人搭档,李承运要么骂她,要么被骂,从来没有和她肢体接触过,更别提牵手了。

他意外的顺从。

上车后,吴天才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刚才看见了周凝的榜一富婆,吓死我了。”

“啊…哦。”

吴天急着开车离开,赶紧放包、系安全带,没来得及回头看:“你什么态度?万一她要捅你呢?不是我大惊小怪,主要是去年那个电影演员,叫什么来着,不是被狂热粉丝捅了一刀吗?”

“对对。”

吴天对他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也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话这么少,于是转身往后座看过去。

李承运像小狗呲牙一样皱起鼻子,凶巴巴地吼:“赶紧回酒店!我一身血,脏死了!”

“你……”吴天看见他通红的耳尖,好像突然找到了嘲笑他的新方向,恶劣地勾起嘴角,“害羞了?你是不是没牵过女人的手?”

“放屁!”李承运从铺着塑料布的后座上蹦起来,头顶磕在车顶上,于是双手捂着头顶蜷缩起来,“啊!啊好疼…啊头上的血!手!啊!吴天!”

“真的假的?你俩同一个男团出道,周凝的公寓每天都有各种女人,你竟然没有牵过女……”

说到这里,吴天戛然而止。

对了,那张照片。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那张照片里,李承运明明是和男人接吻。

如果他喜欢男人,为什么和自己意外牵手的反应这么大?如果他喜欢女人……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和男人亲密?

李承运很快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突然闭嘴,情绪立刻低落下去。

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主动开口:“开车吧,我快点想回去洗澡。”

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吴天应该硬忍着凝滞的空气,避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她脑子里不停回想李承运镜头前的表现。

还有,关于顾白和周凝早就开始算计李承运的合理推测。

她的右腿僵直,根本踩不下去油门,恍惚看见自己的道德标准从胸口一下子跌破汽车地盘,直接坠入车底下。

“唉,我至今还这么穷,肯定是因为有良心。”吴天叹了口气,慢慢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上熟悉的下班路,确保不会出现隔墙有耳的情况,才敢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但是我有几句话必须跟你说清楚。第一件事,我虽然没有男朋友,但是比起男人,我对金钱的**足以压过一切。圈子确实很乱,但是你我最好都不要有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哈!我?我对你?你放心,哪怕全世界的女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对你有想法!你长得…反正不会!绝对不会!”李承运原本心情抑郁,但是怒火一烧,立刻又活蹦乱跳地反驳。

即便反复强调,而且语气嘲讽,但他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眉眼,实在说不出她长得丑。

但凡吴天长得丑一点,他也不会暗地里八卦她和魏大影帝了。

看他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吴天进入正题:“你也知道,我上一份工作是浩瀚娱乐的摄影助理,对人的衣着举止和性向有一些经验。毕竟时尚圈的男人,没几个喜欢女人。”

“我没有追问,是因为我基本能断定你是直男,而且对拍摄角度有些心得。总之,我大致知道照片有点问题。”

李承运打断她:“不用铺垫这么长,你不就想问照片是怎么回事吗?我没什么亏心的,但我没那么信得过你。”

“我不想知道照片的事,只是得知一点新消息,所以好心提醒你一下。”吴天顿了顿,语速放慢,诚心询问,“你有没有想过,私下联系周凝?”

“……什么?”

这句话太出乎意料,让李承运久久维持着咬下唇的表情。

他不明白吴天为什么突然建议他绕过顾白,私联周凝,但是两人已经相处半年时间,吴天的人品和性情都被他看在眼里。

她全身上下最坏的就是那张嘴。

那么,难道是顾白不值得信任?

难道顾白根本没打算替他解决这件事?!

“谢谢你,天姐,真的谢谢你。”李承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得不轻,眼神都无法完全固定,持续在虚空中漂浮。

他心里清楚,顾白把吴天从被全行业拉黑的人生谷底拉起来,完全不比对自己的恩情小。

吴天对顾白的感激之情丝毫不亚于他,但她坚持道出这句警告,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已经确定,顾白会对自己不利。

李承运握紧双拳,暗下决心:如果再这样傻傻的等着公司洗白,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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