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可堪把玩”?分明是十分珍贵!
李淮水看着这两样物件,又看了看下首的副官,面上并无任何欣喜的表情。
溧阳郡受灾多时,朝廷几次拨款修堤都称不够用,居然还有钱财搜罗来这等珍宝?
思及此处,李淮水心中稍稍起了几分怒火,正要忍不住开口时,却先听到了一声通报。
“报!大人!泾河决堤了!”
“什么?”
“什么!”
传话的侍者满头大汗,鞋袜与裤腿沾染着泥水,那狼狈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刚刚从第一线将消息传回。
似乎是并不知晓治所内正在宴饮,也不知上首坐着的李淮水便是太子,是以那侍者在嚷出这一声、看到副官面色铁青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泾河是渭水流经溧阳郡的一处分支河流,一旦决堤,周遭依赖泾河生存的农户与良田岂不最先受灾?
李淮水虽然与副官异口同声的惊呼,但二者心中所想显然截然相反。
她听闻决堤的消息,第一时间便是起身,想要跟随那传话侍者前往查看。
但副官却是满面铁青的一面向侍者使着眼色,一面起身拦住李淮水的去路。
“此事何须殿下亲临?下官这便遣派人手前去处理。”
副官满面笑意的安抚李淮水,转头立时便了一副面孔,冲那侍者厉声呵斥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下去!”
“且慢!”
在李淮水心中,泾河决堤显然比宴饮重要的多。
况且,泾河决堤这般重要的事都已经报到了眼前,副官居然不紧急处理,反而呵斥传话的侍从,实在是令李淮水心中不满。
“本宫南下正是为治水而来,既然此事已经过了本宫的目,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话说至此,李淮水也不再理会身边还想继续劝说的副官,当即招手将那侍从唤来身边:“泾河何处堤坝损毁?如今是什么态势?可有农户受灾遇难?你细细说来。”
那侍从不知李淮水的身份,但听闻她自称本宫,心中也有了些猜测。加之又见她一句话便压住了副官,便视线向副官那边飘了飘,这才开口细细说来。
“泾河堤坝早先便多处损毁,但今岁并未加固,又逢连月暴雨,如今泾河已有三处决堤,其中两处已淹没大片良田…”
李淮水越听脸色越沉,那表情难看的另坐在一边的副官不由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箫大人在何处?”
她初来溧阳郡人生地不熟,就算有心抢救河堤,也要有萧良的配合才行。
但从刚刚下人耳语几句后萧良就不见踪影,也不知究竟是去做什么事。
见她的提问席上无一人回答,李淮水索性直接起身,向着治所院里走去,俨然一副要亲自找到萧良的样子。
“殿下!殿下!”
副官见此赶忙追上跟在李淮水身后,但他不敢真的动手阻拦,也只能在李淮水身后呼唤不停。
先前传话的侍从此时也看明白了情形,他心中还在为泾河决堤一事焦急,也顾不上看副官的脸色,当即上前便为李淮水指路前去寻找萧良。
一路向治所深处走去,李淮水很快便在书房寻到了萧良的身影。
他身带酒气,但是双目清明、神情严肃,正指着地图与身边的属官嘱咐着什么。
李淮水快步靠近,刚听到“堤坝”、“转移”及“不要声张”几个零碎字眼,便被萧良察觉。
不等她开口询问,便听萧良先道:“殿下怎的在此?莫非是席间招待不周?”
话音刚落,萧良那笑意不达眼底的视线便投向了跟在李淮水身后阻拦失败的副官身上。
“殿下,不若与下官回去…”
副官对上萧良略带责问的视线,一时间额冒冷汗试图辩解。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淮水抬手打断。
她看也不看身后的副官,只将视线放在萧良以及他面前的地图上。待上前后见到萧良与属官所看地图中泾河被圈出,才反应过来原来萧良怕是已经知晓泾河决堤的事了。
“萧大人既然已经知晓决堤一事,便不该继续叫本宫赏曲宴饮。”话说到这里,李淮水捏起桌上的地图,随后冲着副官摆了摆手“还有那两个匣中之宝,更不该出现在此时的溧阳。”
“匣中之宝?”
萧良听到这里眉头拧起,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副官。而李淮水见他这幅反映,一时间也眯了眯眼。
萧良的副官向她献宝,难道萧良自己都不知道?
“难道大人不知晓此事?溧阳受灾多月,朝廷的赈灾银尚且不够翻修河堤,怎么还有精力和人手去搜罗这些宝物?萧大人,此事你是否知晓?”
此时跟随在后的元崇也已赶来,他见萧良满面疑惑,便问出了李淮水心中想问的问题。
似乎是没想到李淮水不仅不收礼,甚至元崇还在萧良面前直接质问,副官此时已经满头大汗。
“这…殿下…大人!下官只是依照您的吩咐,妥善招待殿下而已…”
“你便是这般招待的?”
李淮水眼见着萧良面色沉沉,那眸中对副官的怒意不似作假,这才确定今日行贿一事当真不是他指使,于是便放缓了语气,指着副官道:
“将宝匣交给我的侍从,待本宫回宫自会请陛下处置此宝。你便下去吧。”
待将副官驱赶离开,李淮水这才与萧良谈起泾河决堤的正事。
“如今又一处河口决堤,萧大人是否派了人手前去修建?本宫手下工部百人,可供大人驱使。”
“多谢殿下好意,下官便不推辞了。明日一早,下官便会亲自带官吏工匠两百人,前去抚县修堤。”
“既然如此,本宫今晚也收拾行装,明日与你同去。”
此话一出,萧良立即反对:“这不可!”
“有何不可?”
“抚县地势复杂,加之如今洪水泛滥,此次前去修堤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殿下怎能亲临险境?”
“萧大人为了抚县百姓都能冒险,本宫身为大齐储君,自然也应该做得。”
李淮水双手揣在袖中,丝毫不把萧良的阻止放在心上,只简单跟他约好了明日动身的时间与路线,便径直回了她在治所暂住的院子。
次日一早,李淮水为防萧良丢下她不告而别,于是起了个大早先一步动身来到萧良宅门外。
李淮水所有行动,元崇自然也不会毫无作为,是以便打着“助阵”的旗号,与她一同大清早骑马堵在了萧府门外。
待萧良这方一出宅门,便与李淮水元崇二人撞了个正面。
“萧大人,这便动身吧。”
与萧良道过早,李淮水也不去在意他那沉沉的面色,直接将他欲说出口的劝说堵在了嗓子眼里。
李淮水此次与萧良同路前往抚县,除了带了百名工匠还有一队护卫随行。
如此一来,原本精简力求速达抚县的队伍变得臃肿,脚程也慢了下来。虽然萧良并未开口,但李淮水也意识到了她显然拖慢了萧良的行程。
是以出发第二日,李淮水仔细思考后,便选择先将随行护卫裁撤,留下那百名工匠披星戴月连日或骑马或乘车赶往抚县。
如此一番日夜兼程,终于是在第四日赶到了抚县,与萧良的原计划抵达的日子只晚了半日。
但也就是这半日,抚县之内因洪灾淹没的良田范围越发广泛。因洪灾而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百姓也都聚集在县衙搭建的茅棚之中。
李淮水前来抚县的消息并未声张,萧良也十分识趣的只向县令称她是朝廷派来的安抚使,其余的只字不提。
抵达抚县第一日,李淮水便与萧良前往泾河决堤之处实地查探。
抚县地势由北向南越发低矮,她立在泾河北面的矮丘上,身披蓑衣顶着细细密密的雨滴,清晰的看到了被冲毁的堤坝以及浸没在河水中的良田。
“若是修堤,抚县中能出多少壮丁?”
“抚县全县上下最多也只能征发两千壮丁。”
萧良问完短暂的沉默片刻:“三日之内,尽快将人手调度来,不可再拖延了,还是尽早修起堤为好。”
几人一致赞同这话,便没有多言。
三日后,抚县的人手几乎与从溧阳郡运来的石材木材同时抵达。李淮水也与萧亮二人一同前去了泾河边监工巡视。
抚县连日落雨不断,元崇原本想劝李淮水留在县衙之中等待,但她心意坚决,一定要跟随萧良同去,最终元崇也只得作罢。
但他许是担忧自己一人留在县衙龟缩,到时有什么功劳一点也捞不着,便也硬着头皮身披所以来到了泾水边。
决堤处位于一处丘陵,本就道路崎岖,加上又有漫山洪水,更是令修堤进程十分缓慢。
李淮水如今索性直接换上了草鞋,半截小腿都泡在了水中。
她看着水中漂浮的杂物和山丘上损毁破旧的民屋,拧眉问身边的萧良:
“山脚和山中的百姓都安全撤到县中了吗?”
而萧良不言语,只沉重的摇了摇头。
李淮水正待还要说什么,却眼见不远处的山坡之上,正有一对母女向这边高呼。
“她们…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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