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落下时,薛仪安便想玉姝公主告辞。
在他捏着微微酸痛的手腕,回到雨霖阁中的自己的小院外时,就有侍者上来通传:
“薛郎君,齐大姑娘求见,已在侧间等候多时了。”
“齐潇月?”
薛仪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暗下来的天色,有些惊讶齐潇月居然前来拜访。
只看这个时间,他也猜得到齐潇月定然是等候许久,便命侍者将她请来,自己的脚下则加快了速度。
待薛仪安刚到厅上时,齐潇月也正好从侧间被侍从带上来。二人一碰面,齐潇月便欣喜的三两步上前:
“薛兄!”
薛仪安与齐潇月私下不过几面之缘、点头之间,远没到十分熟稔能让齐潇月见则心喜的地步。是以他对上齐潇月这幅高兴的样子,面上虽也笑起来,但心中升起几分戒备。
“齐姑娘,这个时侯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齐潇月也知道自己这么晚还守在薛仪安院子里实在是有些失礼,但事情紧急,她也是无法了,这才前来寻薛仪安。
“小妹听闻薛兄见到玉姝公主了?不瞒薛兄,我到现在尚且没见到二皇子的面,不知此次几位公主皇子究竟是因何事受罚?”
事情才发生不久,齐潇月的消息不如薛仪安这般灵通,有没有它心思重、留意多,是以此时被动许多,尚还不能像薛仪安这般求的恩典见到程衍。
她担心自己错过什么大事,失了先机、落了被动,便寻了三人中境况最佳的薛仪安前来询问。
薛仪安与齐潇月并无愁怨,见她问的不过是这事,便抬手示意她先上座,稍安勿躁。
“你也莫急,倒不是什么大事。”
他三言两语,挑着重要的部分告知了齐潇月。不想不仅没令她放心,反而眉头拧得更紧。
“好端端的,安南王的事怎么会拿来让二殿下他们献策?陛下如今一罚就是罚了三人,究竟是何意?”
薛仪安心中对于女帝的心思有几分猜测,但他却并不说给齐潇月,只佯装一副自己也不知的样子摇摇头。
“陛下的圣心我等如何揣测的透?只不过…”话说到这薛仪安顿了顿“齐大姑娘即是二殿下的伴读,此时还是伴在殿下身侧为好。”
齐潇月何尝不想?只是不像薛仪安这般有能力做到。
好在她还有几分机敏在,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向薛仪安作揖:
“还请薛兄教我,此时要如何进入储华殿去?”
薛仪安就等着她问这句:“我有一法。”
言罢他命侍者取来纸笔,片刻间写下手书一封,以火漆封好后交给了齐潇月。
… …
三位公主皇子被罚禁足思过后,虽然齐潇月日日请求与程衍一同受罚而不得,却坚持着每日向储华殿中送着点心。
接连被拒绝两次后,第三次她终于将放着信件的点心盒送进了储华殿中。
也就是在这盒点心送进储华殿后的一日,便传来了二皇子亲笔上奏疏一封,呈给女帝的消息。
除了程衍与女帝,谁也不知其中究竟写了什么。却只是见到不过三日,程衍便被被女帝下令放了出来。
李淮水在披香殿陪玉姝公主与薛仪安抄写最后三遍孝经时,才知道这个消息。
彼时玉姝公主惊讶的连笔都掉在了桌上:“什么?母皇解了二皇兄的禁足?那我呢?母皇可有提到我?”
在获得小宫婢否定的回答后,玉姝立时想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连书也不愿再抄了。
李淮水听到这个消息,却不像玉姝这般孩子气,只淡淡的问前来传消息的小宫婢:“你可有打探到陛下为何独独放了二殿下?”
“这…奴婢不知,只是听说二殿下向陛下上了奏疏,随后陛下便下了旨意。”
听了这话李淮水也没什么头绪,见在小宫婢这里翻来覆去再也问不出什么,便挥手让她先下去。
这期间薛仪安一言未发,只静静坐在一旁的桌案边听着几人的对话。
李淮水莫名觉得薛仪安今日太安静了些,就将视线投向他,试图引导他说几句:
“公主莫要急了,薛郎君可知什么消息?快些给公主说说吧!”
虽说玉姝被禁足,披香殿中的宫婢们行动也受了限制,但必要时还是能够偶尔离开披香殿一两次的。
自从帮过二等宫婢梅香一次后,李淮水便有意无意的时常维护二人之间的联系,要的便是让梅香这等不受重视、不惹人眼的宫婢能在这时候出去打探点消息。
她因对薛仪安莫名不放心,便不时令梅香安排人盯着点雨霖阁。是以今早才刚刚收到消息,昨晚知薛仪安与齐潇月曾夜谈一次。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薛仪安,但不知为什么,李淮水潜意识怀疑薛仪安很可能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作用,这才有意问了问他。
薛仪安似是早预料到有此情形,便丝毫不慌的看向心如死灰般倚靠在椅子上的玉姝公主。
“公主不必灰心,想来若有变动,不久就会有消息,不如等等?”
薛仪安的话就好像是咒法一般,果然在午膳用罢后便有圣旨传来披香殿。
“任二皇子程衍为南兖州刺史,前往捉拿安南王。玉姝公主程鸢为南湘州刺史,协助二皇子擒拿安南王归京。”
玉姝晕着脑袋接了旨,直到宣旨的女官离开,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圣旨。
她想过自己及笄后被授以官职、打发到偏远的封地,却从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得第一个离开京都的差事。
“捉拿安南王?我吗?”
玉姝看着身边的李淮水与薛仪安,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在见到二人微微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后,用力闭了闭眼。
安南王意图谋反的消息并未在朝堂大肆散播,甚至连是否真的造反都还有待考证。
女帝如此一举,便是没有轻易下定论,要将安南王捉回查证了。
只是这所谓的捉回京城到底是善意的“查证”,还是诛灭乱党前的“擒贼先擒王”,李淮水是十分怀疑的。
这个差事非同小可,谁也不曾想到会落在程衍的头上,更没想到还会有玉姝的份儿。
但事已至此,除了受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薛仪安见玉姝这般不情愿,便上前劝慰了几句:“公主莫要心焦,不是还有在下么?薛某定然会鼎力相助公主。”
这话倒是不假。
程衍和玉姝总不能是光杆司令前去南地,女帝也下旨给二人拨了些人手,且各自的伴读都是各自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要趁机表表忠心出一份力。
… …
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动身前去南地的日子很快到来。
玉姝从未离开过京城,甚至从没有给女帝办过什么像样的差事,此次准备期间,那可叫一个兵荒马乱、毫无头绪。
好在有李淮水与薛仪安在,一切安排倒也勉强妥帖。
随着李淮水对玉姝使用天赋“妖言惑众”的次数增加,她发觉玉姝这些日子以来越发的依赖她,有时她的话语,甚至比汀兰这个贴身大宫女的还好使。
这次前去南地,李淮水便也顺其自然的被玉姝带上。
玉姝为首的一行人,在皇城城门外与程衍的人马汇合时,李淮水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程衍身边的齐潇月并不似程衍那般脾性倨傲,见到玉姝赶来,很是周全的向她行礼问安,顺道还与薛仪安亲热的问候了一句。
李淮水尽力将自己缩在队伍中弱化最在感,以方便随时随地的观察所有人。
她将齐潇月热情的问候薛仪安看在眼中,在心中对他们二人的关系在心中重新评估了一番。
此行众人很快便辞行了远在宫墙之上遥望的女帝,一路向着南方而去。
李淮水看着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一个模糊黑点般的京城,心中不由感慨了一瞬。
她这四处奔波的命哟!果然每一世都会外出“刷副本”。
因为李淮水市场有意的弱化自己的存在感,是以她的情绪与举动向来很少有人关注。
但薛仪安此时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那一眼中的感慨,驱马靠了过来:
“水芙姑娘可是未曾离开过京城,是以有些感怀?”
“呃嗯…入宫后就再没离开过。”
“在下这里有些京城中特色的果子,水芙姑娘可要留下用些?也能一解心结。”
李淮水被薛仪安突如其来询问弄的差点没反应过来。
又见他面色关切、语带关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荷叶包,一时间心中也软了软,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薛郎君。”
“何须这般客气,此去路途遥远,你我还要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在下做些小事自是应当的。”
李淮水手中摩挲着荷叶包,看向薛仪安依旧温和浅笑的双眸,静了一瞬,便也笑着回道:“这是自然,还要仰赖薛郎君多多指点了。”
二人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这才分开。
甫一离开薛仪安的视线,李淮水便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心中嘀嘀咕咕。
亏她刚刚竟因这小子的关心动容了一瞬,现在想来,恐怕是薛仪安早察觉到李淮水对他的提防,现在又不得不合作,这才主动上前缓和关系的。
当初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薛仪安像蔺如晦呢?
分明差的太远了!蔺先生才不是这种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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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临时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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