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扫了屋子一圈,也没看到火锅在哪儿。
“嫂子,你就别卖关子了。”
“娘,你去把猪肉切成长条状,然后再切成一片一片的。落落,你去把家里所有的青菜能吃的食材都洗了。”
两人哎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常昀翌看着他这个大嫂,抓了一把花椒,又抓了一把麻椒,然后又拿了几枝茱萸。
恩?茱萸?
花椒麻椒尚且能调味,可茱萸是重阳花啊,家家户户用来驱邪避灾,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能食用。
常昀翌刚想出声提醒,就见武鸢衣一股脑的全部丢置在石臼里,用一根木棍反复碾压捣碎。
常昀翌无奈的摇摇头,出去找落落了。
武鸢衣已经闻到冲鼻的辛辣香气,满意的点点头。不住的在心中感叹,书中不仅有黄金屋,书中还有百宝箱。
此时武鸢衣无比的庆幸,自己上辈子是个书不离手的闲人。除了健身撸铁,就喜欢看各类人物杂记,尤其偏爱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科普。实在无书可看,给她一本辞海,她也能看出花来,找到旁人不能理解的乐趣。
就为这些无用的爱好,上辈子的武鸢衣没少跟家里人拌嘴。说她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生,不上班不社交,整日宅在家,健身看书,荒废光阴。
可武鸢衣始终觉得,人这一辈子,不能活的太功利,总要有一两件真心喜欢的事儿,喝茶也好,看书也罢,生活才会有滋有味,在这些细小的琐碎的美好中,感知幸福,续存能量。
灶台上架着正熊熊燃烧的大锅,冒着诱人的香气,各类食材在其中翻滚,肉片也像长了翅膀似的在锅里翩翩起舞,尽情的吸收着浓郁的汤汁。
“好香啊。”落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陈氏道:“原来大儿媳你会做饭呀?厨艺竟然这么好。”
常金平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开饭,香味已经溢满了整间屋子。
武鸢衣拿起筷子尝了一根青菜,简单调了味,心满意足道:“好了。”
落落连忙递过来几个碗,武鸢衣没有接,反而端起整只锅架在院子里已经淘汰的石灶上,“落落,把还没烧完的炭火和没煮的食材全部拿过来,咱们坐在这儿便吃边煮。”
落落哎了一声,端着洗净的白菜叶、萝卜块、土豆条、豆腐块,和整整两盘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摆成一排。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入座,武鸢衣突然道:“等等,还差一样。”
“还差什么?”常金平问道。
“火锅配酒,越吃越有。”
“家里没有酒,要不我去买点。”其实家里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卖的木炭全部用来买这点猪肉了,但看着全家人脸上洋溢的欢乐的笑容,陈氏突然觉得,一生大笑能几回,乐的一日是一日。
“不用买,家里也有现成的。”
常家人都好奇的跟着武鸢衣站起身,走到灶台边,看武鸢衣如何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
只见武鸢衣捡起吃剩的果皮洗净,捣成果泥,加入适当蜂蜜,与酒粕搅拌均匀后密封,“这是果浓蜜酒,给年年喝的。”
说着又拿了几颗红枣去核切片,与黑桑葚果一起捣碎,加入适当清水与酒粕,密封在另一个罐子里,道:“这是给娘和落落的,喝了可以美容养颜。”
复又取了几片薄荷叶,干桂花,枸杞,茱萸,统统捣碎,加入适当清水与酒粕均匀的搅拌后密封在第三个罐子里,完事拍手道:“这是给爹和昀翌喝的,可以强身健体。”
“这就成了?”陈氏道。
“嗯,不过要等上半月之余,果香花香浸入其中,味道更美。不过眼下,等不及了,用火温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又齐齐回到院子外,围着石灶吃火锅,消散了冬日的寒气,倒是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温暖,一顿火锅吃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常金平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憨厚少语,此时也忍不住道:“武娘自病了一场,倒是越来越精神,好啊好啊。”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从没想过,我还有这种好日子。武娘和落落,都好的很,我们老常家烧高香了,得了两个贤媳。明一早我要去烧香敬神,感谢祖宗庇佑。”陈氏也是一脸感激。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武鸢衣信誓旦旦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胸膛里热乎乎的,就感觉,要是大哥也在就好了。”常昀翌也道。
陈氏眼神快速的扫了武鸢衣一眼,武鸢衣置若罔闻,又给年年夹了一筷子肉片。陈氏高高悬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可是,也没有完全落回实处。谁家老公外出几年,杳无音讯,还能当作没事人一样坦然自若的吃吃喝喝,甚至怀有明天会更好的一颗雄心壮志。
这、到底是在意老公,还是根本不在意老公?
在意的话,完全看不出来,不在意的话,又何必守着常家好几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孝顺公婆,关爱弟兄。
“娘,明儿你去烧香,喊我一起,冬日天亮的晚,您一人去,我不放心。”武鸢衣的话打断了陈氏的思绪。
“哎哎哎!你是要去的,你跟我一起去保佑昀初早日归家。”
武鸢衣......那还不如不去。
几人在院子外吃的热火朝天,屋里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武鸢衣放下筷子,道:“酒也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落落陈氏都站起来,武鸢衣笑道:“别忙别忙,你们接着吃,我去拿。”说着就闪进屋内,端着一壶热酒朝着他们笑脸盈盈的走过来。
有些话起了头,就很难收住脚,陈氏决定趁着酒劲儿,探探她大好儿媳到底怎么想的,姑娘家可耽误不起。
陈氏一杯酒下肚,给武鸢衣夹了一筷子肉,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才缓缓道:“武娘,你知道的,我是一直拿你当媳妇儿,当女儿的。”
武鸢衣包着一嘴的肉,猛猛点头。她当然知道,如若不是常家人对他这么好,她又怎会掏如此心掏肺的回报他们。
初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常家人对她好,把她当成家人,反正她也回不去了,她自然也是一心一意拿他们当成最亲近的家人。
一家人穷点累点,只要心在一起,苦也不觉得苦。
陈氏拉着武鸢衣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知道昀初这几年对你不闻不问,是他不对,他若回来,我定要他跟你道歉。”
岂止是对我不闻不问,对你们也不是不闻不问的。这种不负责任没有家庭观念的男人,要他何用?
爱回来不回来!
武鸢衣心里腹诽,面上只是微笑不语。
陈氏语重心长道:“可他若是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好好过日子啊,有他没他都是这样过。武鸢衣笑道:“没打算,就这样守着家人,挺好的。”
陈氏脸上笑意更深,心里的愧疚也更多,“武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昀初好不容易才有了消息,可也没有给个地址,让人无处寻他。而今你也二十有六,可、万万不能在耽搁下去了。”
陈氏说完,除了年年,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先看陈氏,又看武鸢衣。
武鸢衣决定还是先糊弄过去,“娘,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您不想要我这个媳妇儿了?”
“不是不是,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我怕我家大儿耽误你啊。”在武鸢衣现在生活的这个社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子生来就要恪守妇德,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能明白,陈氏跟她说这番话,是真心为她好,让她找个踏实可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女人的这一生,在这个社会下,已经算是圆满了。
可陈氏不明白,武鸢衣是真的很满意现在的日子。没有刻薄的公婆,恼人的妯娌,还不用伺候未曾见面的老公,武鸢衣看了一眼可爱的年年。
哦,对,还能无痛当妈。
虽说是大妈,虽说不是她生的,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养的很开心。
“好孩子,你还年轻。若是对我家昀初无意,不用和我们一起过苦日子。我们是不会怪你的,会给你一纸休书,放你自由。”
武鸢衣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只好道:“娘,是您误会了。我对昀初的情谊,苍天可鉴。这辈子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其实武鸢衣也想说的更具体更感人些,可她真的不了解常昀初,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也不知道这夫妻两人相识相知相爱的细节,说出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可信度。
果不其然,见常家人都是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武鸢衣就知道坏了,这是根本没信啊。
武鸢衣只好以手誓天,完全一副假戏真做豁出去的样子:“我武鸢衣,生是常昀初的人,死是常昀初的鬼。我这辈子,只爱常昀初一个人,就算他永远不回来,我也不会变心的。”
对天吼完的武鸢衣,才发现常家人的脸色更怪了,不是那种不信任的怪,反倒像是被雷劈了的怪异。
武鸢衣回想一下,好像也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好笑话吧,至于吗?看着他们憋笑的憋笑,捂耳的捂耳,低头的低头。
武鸢衣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不过好在,陈氏不再说让她另觅良人的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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