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花早就觉得贺谨荣为人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是个磊落君子,而是一个自私阴险的狐狸,事实也证明她的直觉没错,这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左氏一拍桌子,骂道:“宋春花!你这又在发什么疯?好好的提什么分家?”
宋春花抱臂冷哼一声,“我可没发疯,我要真发疯可不是提分家,而是把你们都像宰鸡一样宰了。还好好的,你这个老太婆还有脸说好好的,你说这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最清楚,哼,也就是五郎活着回来了,他要是没活着回来,你干的缺德事可就要被你带到阎罗殿去了!”
“小宋氏!她毕竟是你婆婆!”
贺永贵忍不住出声,他对这个儿媳一向纵容,只要她不是太过分,他都不会出声,有时还会在她要吃亏的时候出声帮个忙。现在他听着她如此不敬婆婆,除了觉得她目无尊长,也是阻止她继续胡来,是护着她。
宋春花看着公公,问道:“爹,他们坑五郎的事,你知道吗?”
她不是不识好赖的人,也知道公爹对她们母女还算不错,她也尊敬他,真的不希望他也参与了那件事。
贺永贵脸色一变,握着烟竿的手一抖,想这么多年了,到底是败露了吗?
宋春花的心猛地下沉,想继二哥之后,公爹对他们的善意也是出于算计之后的愧疚吗?
“五弟!”
贺二郎的目光盯盯地盯着走进屋来的贺明知,眼眶通红,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他想冲过去抱住这个弟弟,但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贺明知对他点了下头,叫了一声“二哥”。
贺二郎答应着,嘴里说道:“长高了,倒更瘦了,二哥带了不少肉回来,你好好补补,咱以后再也不出去了,以后就在家好好待着,二哥养你!”
贺明知心中叹气,贺二郎说的是真心话,他可以肯定。
当年的事情,直到他离开村子,贺二郎都应该是不知情的,但那之后他肯定知道了一些。从刚才春花质问贺老爹,他也骤然变化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宋春花道:“这个家里倒还有一个有良心的,没打算着白坑我男人。”
左氏生气道:“小宋氏,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我们坑五郎?我坑他什么了?你倒是说说,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我和你没完!我要让五郎休了你这个泼妇!让你撺掇我儿分家,让你诬陷我这个当婆婆的,家里没了你这个搅家精才会太平!”
贺谨荣身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柔声劝道:“娘,气大了伤身,你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正是贺谨荣的媳妇潘桃,一头乌云一样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圆髻,只一根木簪加一朵拳头大的粉色绒花,穿了草绿色夹袄,墨绿色长裙,素雅大方。长相更是出挑,杏脸桃腮,两道弯弯细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就很温柔。
这人真是人如其名,像颗成熟了的蜜桃,没用咬上一口,就觉得香甜。
宋春花看见她就烦,从小就烦。
左氏拍拍潘桃的手,唉声叹气道:“还好还有你这么个贤惠懂事的媳妇,要不你们娘家村的名声都要被这泼妇给败光了!”
宋春花嗤笑道:“也就你把她当个宝了,也是,倒腾来倒腾去,到底倒腾到你家来了,能不当个宝贝吗?”
左氏几人脸色都难看得要命,潘桃只恨自己太要脸,否则真想撕了宋春花的嘴,她这张嘴怎么就吐不出好话呢?不就是当年让她嫁给贺五郎吗?那是家里人的主意,又不是她逼的,凭什么怪她?再说自己也没得着好果子吃,早早成了寡妇,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亏着还是表姐妹呢!
左氏恨恨地道:“宋春花,你到底想干什么?是真想被休吗?”
宋春花拉过一条板凳,坐在一边,拍拍另一边让贺明知坐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分家!说什么休不休的,我是你能休的了的吗?贺五郎还没说话呢,他可舍不得休我,他还说要让我过好日子呢!相公,你说是不是啊?”
贺明知坐下,抱着俏俏放到自己腿上,对宋春花笑了笑,然后看向贺永贵。
“爹,是我要分家。”
左氏不等贺明知继续说,斥责道:“五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家里这些年为了你提心吊胆,盼着你回来,听到你的死讯难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回来就要提分家,你想让村里人怎么说我们?有你媳妇这个泼妇天天败坏贺家的名声就算了,你也要败坏老贺家的名声吗?
“你知道你四哥是个读书人吗?是要走仕途的,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咱们庄稼院里出个读书人有多不容易,你能不知道?你要是敢毁了他,我就和你拼了这条老命!”
贺明知表情都没变化一丝一毫,淡然道:“如果他真的看重名声,当年就不会给你出主意,让你算计我。”
贺谨荣额角青筋一跳,心中终于开始惊慌,想他怎么会知道是自己给娘出的主意?
左氏自然不肯承认,色厉内荏道:“你不要胡说!我知道你从小就嫉妒你四哥,觉得你们两个就差一岁,他能去读书你不能。这些年你在外面受了苦,他却成了童生,还娶了你当年娶不到的女子,你怀恨在心,就想诬赖他!是不是?”
贺二郎叫道:“娘!你不要这么说五弟!他不是这样的人!”
贺谨荣看着二哥,委屈道:“二哥,你也认为五弟说的是真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五郎不是娘说的那样!他自小就是个好弟弟!”
宋春花不耐烦地道:“老太婆偏心偏得还真是理直气壮,你说什么我都懒得搭理你,但你能不能不要说我男人想着别的女人?他有我就够了,至于你当成宝贝的,在我们看来就是破锅配烂盖,凑在一起正好!”
潘桃真是气死了,她招谁惹谁了,她都站在一旁不吭声了,怎么还惹着这泼妇了?要不是知道贺谨荣会有出息,她才不想和宋春花当妯娌,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左氏质问贺明知:“五郎,你管不管你媳妇?你要是不管,就别怪我休了她,我们贺家容不下她这样的恶妇!”
贺明知道:“娘,休妻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容不下这个儿媳,就分家吧。”
“我真是白养你了!就为了这么一个泼妇,就为了这么一个恶妇!”
“你没有白养我,你可是算计了我一回,让我去边关丢了一回命。”
“你是不想让我活了啊,好,你要是想分家,那就踏着我的尸骨走出这个家门!”
母子二人四双相对,一个眼神冷淡如水,一个像要喷出火来。
贺二郎难过地对贺明知道:“五弟,都是我的不是,如果不是我生病,你们就不用抽签决定谁代替我去边关,都是我的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在草签上动了手脚,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是爬也要爬去边关,都是我的错!”
贺二郎知道哥哥弟弟们那么做不对,但他们也只是不想去边关,如果不是自己生病,又怎么会轮到他们去,他们又怎么会做这样的错事?所以一切的罪恶根源都是他!
贺二郎想只要五弟不分家,他愿意尽一切所能弥补他。
宋春花这时候却大叫起来:“二哥,你说什么?他们居然在草签上动了手脚?原来不止是让你生病这一件事,还有这件事?
“好啊!我就纳闷怎么我家五郎听贺老四和老太婆窝在一起说悄悄话时那么肯定是我家五郎替你去边关,那时明明是在设计让你生病之前!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连环计啊!贺老四你是不是人啊?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就这么对他?!你们从一开始就想着让他代替,什么抽签决定只是障眼法!”
贺二郎傻愣在原地,贺老爹手里的烟杆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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