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知在梦中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就像一个旁观者,飘浮在半空,看着一个人做为这个梦的主角,进行人生。
这次梦的主角是潘桃。
潘桃对正在砍柴的宋春花说要去县城送绣活儿,然后就匆匆走了。
贺明知还想多看看媳妇,但不由自主地跟着潘桃走,只能看见身后的宋春花砍柴的力道更大了,一斧头就把柴劈开了,心想她力气是真大啊!
潘桃并没去县城,而是到了一片芦苇丛,和一个相貌周正、体态微胖的年轻男子见面。
那个男人穿着青色绣团花的绸缎长袍,头上的发簪都是金的,还抹着头油,头发在阳光下亮闪闪,一看就是有钱人。
“瑞郎,我爹娘已经说服我爷爷,同意让我表姐嫁去清水湾了!他们也知道咱们的事了,你什么时候上我家求亲?”
“太好了!你终于不用嫁给别人了,你不知道听你说你要嫁给别人,可把我吓得够呛!”瑞郎双手握住潘桃的手,咧着嘴傻笑,“我回去就和我娘说,让她尽早去你家求亲,不过可能要等一阵子,你不要着急。”
潘桃皱眉,不悦地把手从他手里扯出来,“为什么要等一阵子?再等我都要成老姑娘了!难道你不想尽快娶我回家?还是你家里不同意?”
瑞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在潘桃的催问下,他终于说是他娘想要给他求娶姨母家的表妹。
潘桃顿时失落地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银牙咬着下唇,把本就红润的唇咬得更艳丽。
“我知道我家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你家是县城的大户,但我家里人也都勤恳老实的人,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要不是、要不是老天爷让我遇到你,我怎么会这么不顾脸面地与你私会,还要被你家看不上!我也是会被父母备好嫁妆,被媒人登门求娶,三媒六聘,风光出嫁!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难过。”
瑞郎见心上人的唇咬得都要滴血,睫毛微颤,好像就要落泪,立刻心疼地抱住她,哄道:“我的好桃娘,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求得我娘的同意,就算跪几天几夜,我也愿意!我一定要娶你当我的娘子!”
潘桃害羞道:“傻子!你这么做你娘岂不是会更加厌恶我?你见过哪个当娘的会高兴自己儿子护着自己娘子?何况还是没过门的。”
“那怎么办?我娘很喜欢我表妹,她说娶了我表妹对家里的生意大有好处,我娘一直想去府城生活,如果有姨母家帮助,就很有可能在府城立住脚。如果我不坚持反对,想让她放弃联姻的打算太难了!”
“要不这样,你回家后找个机会,假装无意把这方手帕让你爹娘看见。”
潘桃掏出一方手帕,月白色细棉布,只在一角用明蓝色绣线绣了一个有些繁复的图案,是两条鱼在浪花中玩耍一枚滚圆的珠子,那枚珠子上山川星月。
瑞郎接过帕子捧在手中,认真端详,夸赞道:“桃娘的绣工真是精妙无双,看这山川日月局限在这小小的圆中,竟然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小气。我爹娘看了肯定喜欢,但是,但是恐怕还是不会同意你进门。”
潘桃道:“我当然不指望只凭着一手绣活儿就能让你爹娘另眼相看,有钱还缺绣娘吗?这帕子的妙处在这图案上!”
潘桃纤细白皙如水葱的手指点在那处刺绣上,“我听我娘说,她和我爹以前救过一位过路的贵人,据说那人是京城来的。
“他给了我爹娘一块玉牌,说玉牌上面的图案是他家的族徽,还说如果以后遇到难事,可以拿着玉牌去京城或是任何有这种图案的地方求助。我爹娘施恩不求回报,这些年也没打听过,也没再见过这种图案,但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是位贵人!
“你爹娘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这是哪家的族徽,冲着我家对贵人有恩,也许就同意我人的婚事了。”
瑞郎闻言大喜,开始抱着潘桃转圈圈。
贺明知被转的从梦中醒来。
窗纸刚微微有点亮,屋里还很昏暗,可以听见宋春花和俏俏轻微的呼吸声。
贺明知没了困意,回想着梦中所见。
他一直认为凡事必有因,他所做的梦可能就是上天给他的提示。
这个梦里最重要的点应该就是那条手帕上的绣图,京城人家的族徽?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个贵人的家,得到了回报,潘桃现在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那就是还没要到回报。那这场梦是要预知潘桃的未来会获得那个贵人家族的帮助?
贺明知回想着那个族徽,发现记得一清二楚,他的记忆好像比上辈子更好了,这可能也是上天给的金手指吧。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身体难受吗?”
宋春花的声音轻轻响起,她的声音在大声说话时气势磅礴,轻声时就像绵绵细雨落在叶子上,很轻柔。
贺明知偏头看她,轻声答道:“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梦到我了吗?”
贺明知想到梦开头时候的宋春花,没敢告诉她她只出现了一会儿,主角是她最不喜欢的人。“梦到了,梦里的你在劈柴,力气很大,气势很足。”
宋春花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是欠打,做个梦都不能让我享享福,下次做梦一定要梦到我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听见没?”
贺明知忍不住笑了,觉得她真是可爱,要求真低,好日子只要求在梦里。
宋春花看着他笑,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听到他的笑声就觉得身子都麻了,好怪的感觉!
“笑什么笑?再笑真要打你了,你都说我力气大!”
“娘子息怒,我是觉得你可爱。能不能控制梦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那样的生活。”
宋春花只听到那声“娘子”就息怒了,后面的话更让她开心,哪怕他只是说说好话哄她,根本不可能实现,她也觉得心花怒放。
夫妻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悄悄话,直到俏俏醒来,宋春花忙着给她穿衣梳头。
俏俏一醒过来就开始小嘴吧吧地和贺明知没话找话,活泼得像只小百灵。
贺明知总是会回应她,哪怕她问的问题再无聊,他都会回答。
宋春花听着父女俩说话,并不说话,但脸上的笑容灿烂。
一家三口气氛很温馨愉悦,把这种气氛也带到了饭桌上。
清水湾的人家大多一天都只吃两顿饭,只有条件好的人家才吃三顿,像贺家就吃三顿,但早食也只是稀粥咸菜,一点干的都没有,干的都要留到晌午,这样下午才有力气继续干活。
今天不一样,有昨晚的剩菜剩饭,热一热当早饭也足够丰盛。
“你这么老大一个人和孩子抢肉吃,还要点脸吗?”
左氏看见赵兰草一个劲地抢肉,过了一宿也没消下去的火气都撒在她身上。
赵兰草一点也不害臊,把肉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下去,然后才答道:“娘,咱家这次分家可被榨了不少银子,家里得有一阵子要勒紧腰带过日子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吃一次肉。我要不趁现在多吃些,怕身体顶不住啊!你也知道我给咱们贺家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这身子骨可一直不太好。”
宋春花斜她一眼,“什么叫榨?那都是我们该得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还有你嘴里的肉都是托我相公的福,否则你吃的就不是肉,是我的巴掌。”
赵兰草敢怒不敢言,这些年她可没少挨宋春花的打。
潘桃低头吃饭,不掺和她们的口舌之争,宋春花对她只会嘴更毒。
宋玉姑只能负责调和,“好了,以后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就不多了,这还是分家前的最后一次饭,都消停一些吧!”
宋春花哼了一声。
贺明知夹肉放到她的碗里,“快吃饭吧,都凉了。”
宋春花笑道:“还是相公心疼我,相公也吃!”
一大家子人看着他们,想这夫妻俩的感情倒是比以前要好,好得都让他们不适应了。
潘桃并不去看贺明知,只是在心里想着他的模样气度,怎么想都觉得比贺谨荣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让她不由地皱了两道弯弯细眉,又很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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