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着方雨的吩咐，周大牛第二日没急着去镇上，反而是先去了猪场那边。
他把大家都召集过来，看着人群中有一人畏畏缩缩的似乎是躲闪什么，周大牛心中了然，要不是估计阿娘，早在这人第一次偷懒的时候他就该把人赶走的。
“大家干活都辛苦了，这月每人多给五十钱奖励，王大，你过来一下。”
除了李亮和李团结，众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躲在最后面的王大，王大脸上还挂着个乌青的印子，暗暗瞪了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一眼，默默跟在周大牛身后。
等两人一走，有那好奇的赶紧找上了李团结打听。
“没什么事儿，大家都忙去吧，今个要把猪崽分一分了。”
另一边，周大牛把王大叫出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把王大心里看起了毛，他有些憋不住了，“牛哥，有啥事吗？没事我干活去了。”
看他一步一挪的就要走，周大牛一个抬手，王大立马站直了不敢再动。
“一会儿来我这儿把这个月月钱结了，我再给添五十汤药钱，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王大哪里肯，立马认怂交代，“牛哥，我真没动手！都是那个李亮打的我，我没说什么他还告上状了！”
周大牛推开他伸过来求饶的手，淡淡道：“亮子为啥和你动手。”
“他就是为了那个……！！！”
王大突然反应过来，难不成就因为那几句闲话？
“牛哥，你怎么能因为个女人把我赶走，我不愿意！”
王大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本来就挨了李亮一拳头，现在连饭碗都要丢了，这猪场的活儿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干，他要是被这么赶走了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有数。”
周大牛只是淡淡一瞥，王大立马哑了声不敢闹下去，再者，他总觉得心慌慌的，只能拿了钱三步一回头。
出了门王大还是有些气不过，一脚踢在门口的碎石上，结果这一脚下去立马变了脸色蹲下身去捂着脚趾嚎个不停。
这声音大的把里面的人都惊动了，刘忠刘顺离得近也听出来了是谁，刘忠想去看看是怎么了，却被弟弟刘顺拉了一把。
“大哥，咱们别管他，好好干活，现在可不是歇息的时候。”
刘忠脸上有些犹豫，怕万一出什么事儿，不过想了想还是听弟弟的话闷着头继续干活，只能当外面是猫叫了。
刘顺叮嘱好哥哥以后才放下东西去找了李亮。
猪场的大小事都是李亮和李团结两人帮着管理，周大牛如果不在，他们就是这里的管事。
只不过王大这人的身份，李家两兄弟平日也不好管的太严厉，以至于王大一直在猪场耀武扬威的，现在终于周大牛出手，刘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亮哥，那个王大一直在外面叫唤，咱们要不要赶走他？”
李亮抹了抹额头上的一把汗，这还忙着呢，那个王大真能惹事，若不是仗着自己是春柳姨娘家的亲戚，怕是怎么都轮不到他来这儿干活。
“二哥，我去找大牛哥，你记着点数，明天这一批小猪要送去劁了的。”
周大牛出来的时候王大就靠在门口的树下坐着，一边叫着一边往门里面看，见到周大牛来了立马半眯着眼瞧着又虚弱了几分。
周大牛看他这模样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伸手提着他的领子就拽着往他家去。
“诶！诶！诶！牛哥，这是去哪儿啊？”
王大就这么一路被拖回了他自己家，这一路他的脸算是丢尽了，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就算是捂着脸也能看出他脖子一片红，一到家就往屋里钻，跑得飞快，也顾不得脚上的痛了。
王大他娘本来还在村口和人唠嗑吹牛呢，一个婶子面上带着看好戏的笑故意走到她身边去。
“刘艳红，还在这儿坐着呢，你那好儿子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人家大牛可都找上门了。”
有那早就看不惯她的立马就跟着接上了话茬，“诶哟！那咱们得去看看啊，可别把大牛气坏了！”
说着，那人便将手上捏着的一把瓜子塞回兜里拍拍手招呼众人赶紧过去看热闹。
刘艳红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她心里打着鼓，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走了连忙追上去。
“一个个的胡说八道什么呢？等会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刘艳红放下狠话直接一路小跑回去，果然看着周大牛就这么坐在院子里面，脸上的表情一贯的冷漠，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王大的身影，低声暗骂两句，脸上又扯了个笑出来。
“大牛啊，怎么今个铺子不忙？”
周大牛没回她的话，起身叫了人，然后直接了当说明来意，听到王大被赶出猪场了之后，刘艳红还没说话，身后跟来看热闹的一群人坐不住了。
猪场那边要的人都是有定数的，现在走了个王大，那不是空了个位置出来？
当下他们都顾不得刘艳红怎么想，一个个的全都挤进了王家的院子，争着抢着在周大牛面前讨个好。
“周大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艳红被人群推搡着直接被挤到了院墙边上，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刘艳红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和周大牛争辩一番。
这一声吼却根本无人理会，反倒是惹来了众人的不满，纷纷出言指责她，周大牛只是静静看了过去，提着王大回来的路上他从王大嘴里撬出了不少东西。
“阿娘，你别说了，都怪你！”
王大终于从屋里出来，他脸上涨的通红，又丢脸又觉得生气。
他拿起笤帚将院子里的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众人到底也没纠缠，只是出了院子都没走远，时时刻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呢。
“这王大真是不知好歹，都进去了还能让人赶出来，亏得他爹还是春柳她堂哥，家里有人都保不下。”
“不会就是仗着自己有身份不好好干活惹恼了大牛吧？”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当初有多羡慕王大这会儿就有多高兴，更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赶紧回去备些礼等会拿去周家。
院子里面终于安静了下来，王大将笤帚一扔又看了眼周大牛，默默将东西捡起来恨恨回了屋缩着。
“你去找杏哥儿的事儿我会告诉阿娘，我会给雨哥儿一个交代。”
说罢，周大牛不再去看刘艳红已经白下来的脸，今个他不打算再去镇上了，回村直接去了方家。
方雨在屋里收拾东西，杏哥儿难得没出去玩儿，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扯着方雨的衣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嘴上还叽叽喳喳的，半刻都不肯消停。
“吃块点心吧。”
方雨有些忍不了了，怎么小小年纪话这么密呢，他点了点方杏的鼻尖，兄弟俩坐在一块儿。
“哥哥，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大牛哥……”
半块点心下肚，方杏小心看了看方雨。
“傻话，你是我弟弟，也是大牛哥的弟弟，我们又怎么会真的和你生气，我气的是你听了这些闲话不告诉我反而当真，难不成在你眼里哥哥就是那样的人吗？”
方雨捏着手帕给方杏擦嘴，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又瞪了方杏一眼，小家伙平日瞧着是机灵，关键时刻却钻了牛角尖。
方杏顾不得手上还带着糕点渣子，一下就抱住了方雨不肯撒手。
“哥哥对我最好了，我舍不得哥哥。”
听着他低落的语气带了些哭腔，方雨哪里还舍得说重话，他也抬手将其搂住。
“我哪里就舍得你了？就是去大牛哥家，我也带着你一块儿呢。”
这可是自小就跟在他身后的弟弟，他的亲兄弟。
“哥哥吃！”
手心的半块糕点已经被捏的碎了样子，方雨一口全部吃下，掉在衣裳上的渣子也没浪费。
不肖过中午，小河村人人都知道了猪场怕是又要招工了。
周大牛坐在方家堂屋，将上午发生的事儿仔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孝叔别生我们家的气，我已经把王大给赶出猪场，这事儿晚上我也会和阿娘说清楚，阿娘不是偏私的人。”
方顺孝自然不会迁怒周家，只是他脸色还是不太好，“两家结亲本是好事，我和他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要雨哥儿以后过得好，他高兴便是了，只是这话说得像是咱家哥儿只知道贪图享福，坏了雨哥儿的名声。”
周大牛越听越不对劲，他都盼了这么多年了就等着好日子将近，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出乱子。
“孝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别恼了我。”
这大体格子一下就蹿了起来站在方顺孝面前，更是心中懊恼，早知道会有今日祸端，他当时再怎么也不会让阿娘同意把王大送去猪场，让那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小心思。
“你坐坐坐，我还没说完呢。”
周大牛有些不安，抿着唇盯着方顺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得让王家的人给雨哥儿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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