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定下了?”
店主满意的看向众人,不是他自夸,他这铺子可是抢手的很,如果不是了解了周大牛的品性背景,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松口。
毕竟这铺子租谁不是租,但还是要合他心意才是。
方雨郑重的点点头,铺子一年交一次租子,他们签了三年的文书,约定在租赁期间租户不能人为恶意损坏店内任何设施,不然需要翻倍赔偿,更不能拖欠租金,当然,店主在三年期间也不能随意涨租。
文书一式三份,他们双方各存一份,最后一份送去衙门存档,衙门登记之后交易才算正式达成。
方雨深吸一口气,文书上的字他几乎全都认识,他一字一句细细斟读,最后按上自己的手印,此刻他突然感到肩上的隐隐落下了一副担子。
“这门锁你们可以重新去换一副,咱们先去衙门,之后你们再慢慢逛,如何?”
店主将租金收好,招呼他们抓紧时间先和他跑一趟,那边怕是还要耽误好一会儿呢,今日把事给了了就是最好的,省的后面还要再跑。
几人商议了一番,周大牛陪着雨哥儿去登记,其余剩下的可以在镇上逛逛,店里还需要添置好些东西呢。
走在路上方雨都还是感觉轻飘飘的,好像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他忍不住捏了一把旁边周大牛的手臂。
“大牛哥,痛不痛?”
周大牛摇了摇头,雨哥儿那一下跟小猫挠似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你再用力点试试。”
周大牛忍不住逗他,他看的出来雨哥儿现在是高兴坏了,多来年的努力终于有要实现的一刻,在这一点,他同样有着深刻的体会。
方雨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抓着周大牛的袖子深呼吸两下郑重说道:“大牛哥,我一定要好好干!绝不让铺子倒闭了!”
“我知道的。”
店主走在前面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打气声,觉得有些牙酸,现在的小年轻没结亲前就是黏糊。
他用扇子掩了掩勾起的唇角,也想到了家中的娘子,他得快点把事儿办了回家去。
一家人兵分两路,刘琼娘和方秀娟两人领头直奔镇上一些有些名气的木匠店,得去买些柜台和桌椅。
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许知礼也盘算着要送些什么来庆贺雨哥儿即将开业大吉。
方杏拉着许知礼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一般,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可是已经答应了村里的小伙伴们倒时候回村了要给他们带好吃的。
“阿娘,我想吃那个!”
方杏扯了扯刘琼娘的衣角,指了指街边的一个小摊,摊子周围已经围了几个小孩,刘琼娘抬眼看了看,原来是卖炸糕的,难怪能引得一些小孩走不动路,个个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木匠店要去下两条街才到,刘琼娘看杏哥儿这模样想了想便干脆让他好好去玩一会儿。
“让你阿爹带你和知礼哥哥去,不许乱跑,不能单独一个人走。”
方杏立马欢呼着围着方顺孝转圈,当即就拉着他们两人去炸糕摊子前面排队。
“琼娘,你和二姐两个人能行吗?”
方顺孝还有点不放心,方秀娟朝他摆了摆手,都是活了多少年的人了,逛个铺子有什么不行的,小弟未免太操心了些。
姐妹俩手挽着手一边走一边看,两人一齐商议着,除了一些家具摆件,还得有些特别的,例如周大牛从前说过的一个木头人偶。
这是周大牛和他们私下商议过想给雨哥儿的一个惊喜,衣裳若是只挂在那里怕是有人看不出好坏,得做些人偶来展示,想来也能吸引更多的客人过来。
另一边的周大牛和方雨已经将文书给衙门登记造册,双方契约成立,店主先一步离开,下次再见应该就是半年过后了。
“大牛哥,这个你帮我收着,不然我总想着拿出来看看,一会儿给弄丢了。”
方雨将文书递给周大牛,看着他叠好以后小心放在胸口处,方雨安心的用手拍了拍,随后又道:“咱们去找阿娘?”
周大牛抿着唇,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和雨哥儿单独逛逛的。
看他这有些不乐意的小表情,方雨笑着过去拧了拧他的鼻子,“那等会再去找他们,咱们去茶楼歇会儿?”
“行,一会儿咱们还可以打包一些茶点回去,早上太赶了,是该好好歇会儿才行。”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为自己找理由,方雨也不拆穿他,“谢谢大牛哥为我着想,我真累了。”
说罢,方雨掏出帕子来给自己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珠子,两人有说有笑的朝着茶楼的方向走去。
现在时辰还早,不到午时,不过茶楼那边人也不少了,说书先生这会儿也才就位,朝台下楼上众人拱了拱手清了清嗓便开始了。
方雨和周大牛去的正是时候,这故事才起了个头,两人就近找了个位置上了一壶茶两碟子小点心,方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周围有跑商半途歇息的商客,摇着扇子品茶相谈的读书郎,还有包厢里坐着妇人夫郎们。
茶楼里面也有不少身上挂着木箱四处兜售瓜果的小商贩,方雨看了看,这些小贩只在一楼大厅里面走动,二楼是不能上去的。
周大牛看雨哥儿盯着那些商贩们多看了几眼,立马抬手示意,看到手势的商贩立马小跑着过来这边打开箱子让客人挑选。
茶楼里面的点心都是和茶水相搭配的,商贩们的花样则是多了许多,炸的蒸的烤的,方雨犹豫不决,好在这些商贩们脑子都十分活络,这些小食拼成一盘,这样每样都有,都能尝个味。
说书先生今日讲的是志怪物语书生和狐妖的故事,这是这段日子来最受欢迎的话本子之一。
不同于寻常话本的负心多是读书人,这本的书生有情有义,即使已经科考成功也没有忘记狐妖,可是人妖殊途,双方相守数十载,对狐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们始终敌不过天地法则生老病死,最终狐妖刨丹靠在书生碑前跟着去了。
听到最后,有不少人跟着落泪,方雨敏锐的感知到二楼的一些厢房已经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大厅不少人也红了眼眶,捏着帕子偷偷擦着眼泪。
“大牛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周大牛一边替方雨擦着眼泪,一边给他扇扇子,“什么好点子?先擦擦鼻涕,不着急,慢慢说。”
故事都是人杜撰的,周大牛其实不觉得伤感,他们在有限的日子里一直相爱相守,从未离弃过对方,哪怕后面狐妖身份被识破,书生也能抛下一切带着狐妖远走他乡,放弃了在京城得到的一切名利。
周大牛相信即使到最后一刻,书生都是满足幸福的,狐妖也是一样,因为爱的人就在身边。
方雨抽抽噎噎、说话还一顿一顿的看的周大牛又是好笑又有点心疼,忙给他背上顺着气。
“咱,咱先出去吧。”
方雨朝外面看了看,他们往这里面一坐就入了迷,原本只是想歇会脚的,没想到这故事这么吸引人,现在怕是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了。
一条帕子已经沾满了方雨的泪水和鼻涕,周大牛小心收好,又拿了条新的出来向伙计要了一些清水,打湿以后轻轻敷在了方雨的眼睛上。
“不着急走,再坐会儿,等会要吃点什么,琼姨那边不用操心,我昨天和他们说过了。”
方雨乖顺的坐着一动不动,眼周冰冰凉凉还怪舒服的,只是这会儿他肚子一点儿都不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见他坐着半天不出声,周大牛心中了然,也没勉强,他是看着雨哥儿都吃了些什么,想了想便又开口道:“那等会儿我们去逛逛,能用得上的先买了放过去,晚些再去吃东西吧。”
走的时候两人还没忘打包一些点心吃食,专门给杏哥儿的,不然若是知道他们俩去茶楼听书吃点心还没他的份定要不高兴了。
从茶楼出来,没想到这么巧,迎面就撞上了正在指挥一行人抬桌椅柜台进铺子的方顺孝。
“怎么眼睛红红的?”
方顺孝拍拍领头那人先让他们安排着把东西搬进去,自己快步朝着雨哥儿过去,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不过方顺孝清楚一定不是周大牛惹得,只能将声音又给放轻了点,有些担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雨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阿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直奔铺子里面去了,只留下周大牛给方顺孝解释了一通。
“这孩子的心就是太软了,故事都是假的。”
方顺孝有点无奈,“对了!等会把门锁换了过去咱们一块儿过去吃饭吧,你琼姨在酒楼那边点了几个小菜,给你爹娘也送了一份去。”
“阿爹,我还不饿呢,大牛哥答应了要先和我逛街,我们晚点自己去吃。”
方雨从后面的小院打了些水来好好洗了一把脸,这才舍得出来见人。
“你不饿大牛也不饿?”
方顺孝有些不赞同,又看了周大牛一眼,见他笑了笑站在雨哥儿身边,得了,定是又由着雨哥儿的性子让他吃了不少别的,这才吃不下饭。
“行行行,去吧,钱不够回来找你阿娘拿。”
“阿爹,您先过去吃饭吧,这儿我和大牛哥看着,等你们吃完回来我们再走。”
方雨推着方顺孝,让他快些走,而且这些桌椅柜子他知道怎么放才是最好的,方顺孝看了看确实也没什么事了,便将领头的汉子招呼过来,给他结了搬运的工钱,又嘱咐他帮衬着两个孩子把东西摆好,这才离开。
周大牛也将袖子给卷了起来,等候着雨哥儿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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