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食没多久,周老汉又扛起锄头带着两个儿子下地。
赵榆拿起斧头打算继续将这堆柴火劈了,就被周婆子要求跟着一起去。
赵榆刚刚听见屋里传来几声吵嘴,约莫是这家小女儿不愿意顶着太阳出去干活,于是换成她。
赵榆应了一声,忙接过一把柴刀,在周麦笑盈盈的目光下追了出去。
太阳很烈,没跑几步,脸皮已经开始发热。
好在他们没走多远,拐了一道弯便追上。
周老汉没在意身后跟上来的人,倒是周青转头看了一眼,见是她,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赵榆当作没看见,默默的跟在他们后头。
周家的菜地地势比较高,沿着小路爬了几个坡才到地方。
这片地,不止周家的,还邻着其他几家。
周老汉和周边干活的村里人打了声招呼,便一刻不停地挥起锄头翻地。
赵榆看了眼光秃秃的、既没什么菜也没几棵草的土地,不知道她该干什么。
锄头就两把,没有一把在她手里。
至于手里的柴刀,是那周婶让她带的,可现在用的上吗?
赵榆顶着周围那些人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努力寻找自己能下手的地方。
视线扫过空着手的周谷,赵榆想了想便跟着他去了旁边杂草丛生的荒地。
没等她询问,就见对方已经弯腰开始双手拔草。
赵榆一愣,看向这片荒地,不仅草长得茂盛,其中还长了好些不大的杂树。
如果要将这片荒地开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还不干活?吃了我家的饭,竟还想着躲懒?”周青对家里花了全部银钱买了个小娘们回来,心里存了气。
加上自己婆娘多次私下埋怨这买回来的人不堪用,周青更觉的吃了大亏,心里不经有些责怪娘,这样的大事竟然不和家里商量就做决定。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止周青疑惑,村里人其实也好奇。
离周家菜地近的,正在干活的郑婆子暗瞅了眼远处背对着这边的赵榆,着重看了眼腰臀,只一眼就不屑地抖了抖眉眼。
这周婆子瞧着精明相,眼光却差的很,买回来这么一个女娃娃,别又是一个不好生养的。
虽是这么想,但郑婆子抬起脸来时又是一副和善面孔,对着周老汉问道:“你家领这小姑娘回来,是打什么主意呢?”
周老汉翻地的动作不停,淡淡回道:“没啥主意,我家老婆子瞧她可怜,就从外头将她带回来了。”
这是周婆子一早就交代好的,说如果有人多嘴问,就这么回话。
郑婆子心里嗤笑,没说信不信,只笑着道:“原是瞧着可怜啊,我还以为是领回来给你家大郎作媳妇的呢。”
说完,她定眼注意周老汉的表情,试图看出点什么,然而都是徒劳。
对方黑黄的脸上,丁点反应没有,只顾着脚下的土地。
赵榆不知道不远处有人将话题落在自己身上,她此刻已经埋头苦干起来。
那周婶的四儿子一双眼睛像是长在她身上,盯住她不放,决不允许她少拔一棵草。
太阳照射,土地都晒得发烫,赵榆蹲在地上整个人都被地里的热气熏的直喘气。
但即便如此,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一旁同样在拔草的周谷速度快,连带着赵榆干活都快了几分,虽然又热又累。
很快这小片土地被拔了个干净,赵榆站起身跟着周谷又换了地方。
她转头想看看周青是不是还再盯着自己,不曾想,竟然在角落的一个小树荫下发现了他。
那柄锄头也被他垫在屁/股下,供他坐的舒服。
至于他锄的那片草,瞧着是面积大,但那些草根还埋在土里,只要一场雨,这草根必然会继续冒芽。
赵榆看向面朝黄土不停拔草的周谷,既同情他,也同情自己。
这草长的粗壮,草面也锋利,拔了这会儿,手上已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火辣辣的。
而仅有的工具她不仅用不上,还被人用来垫着休息……
赵榆沉默一瞬,试探的喊了声“周二哥”。
周谷闷头干活,听见声也没反应过来,直到第二声才茫然地回头。
见对方似乎有些紧巴,周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厚实道:“妹子,有事你说。”
他这不同于周家其他人的态度,让赵榆惊讶的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二哥,我瞧着这片荒地野草长的实在壮实,那些根扎在地里紧紧的,这一拔,不一定会把那些草根全部带出来,不如借用一下周四哥手里的锄头,方便将这些草全锄尽?”
赵榆说的委婉,即便对方看起来貌似很憨实,她也尽量将话说的好听些。
周谷看了眼被他拔的那些草,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在理,但两柄锄头都不在他手里……
周谷擦了擦汗,有些为难。
他用手拔草其实也不耽误事,若是有草根拔不出来,用手指抠一抠,也不妨事……
看出他的迟疑,赵榆也不打算强求,但这片荒地不小,有工具不用,是不是不太明智?
赵榆:“周四哥在歇息,锄头正空着呢,若是拿来用一用,也能早些将地开出来。”
周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在树荫下休息的周青,见他屁/股下正坐着锄头,便松了手里的草,应声道:“我去找四郎拿,锄头还是比手好用。”
赵榆望着他的身影,确定这是个老实人。
自己的兄弟躲懒他不生气,眼里只看得见那柄锄头。
赵榆时刻注意那边,虽没听清全部,但那周青一副被打扰的不耐,还是让她猜到这锄头拿的不顺。
等赵榆又拔出一小块地方,周谷终于扛着锄头回来了。
赵榆观察他的神色,一脸喜意,全然不像刚刚被兄弟数落了的模样。
见此,赵榆也没多问什么,只要能将锄头讨来就行。
这锄头无论是两人之间谁用,她都能少拔一些草。
不过,当周谷将锄头递给她的时候,赵榆也没有推辞。
谁用不是用,多锄几锄头,就能少晒些太阳。
因担心锄头一会儿就会被拿走,赵榆锄草的速度尽量放快,锄头一下接着一下,挥的很卖力。
直到两条胳膊酸的厉害,这才放缓了动作。
一直想着锄头用不了多长时间,却不想那周青根本没有要回去的打算,他坐靠在树荫下,享受得很。
赵榆看了眼周老汉,因太过炎热,他肩上搭着的用来擦汗的布巾已经不知道挤了多少回。
还有旁边的周谷,不仅嘴唇晒的干裂,那手也被草片割出血来,为了不耽误干活,他随手扯了些草裹住伤口。
赵榆心中默想,那周青不愧是周家的小儿子,偷懒都能光明正大,还不怕被骂。
没了人和她抢锄头,赵榆不再显得急切,锄草的动作越发稳当了。
热气熏得人发昏,不知不觉间,原本正当空的日头已经斜了下去。
周谷弯腰了许久,终于是有些受不住了,直起身,深吐了几口气。
转头,见身边的人还在不停的锄着草,忙不好意思地劝道:“快歇歇,这般的热,万万不能热出毛病来。”
田地里忙活的人,恨不得所有时间都花在伺候青苗上,天再热也阻止不了。
既是庄稼汉,在田地里多留些汗,就当是浇灌苗子了。
然而,虽是这般想,可农汉子们也担心会被热气袭上,晕倒倒还好,就怕坏了身体,不仅要花钱吃药,家里劳力也会少一个。
要知道能干活的壮年汉子关系着家中的生计,少了一个,一家老小都有活不下去的可能。
所以,地里刨食的人最不惜命,也是最在意命的。
因此,周谷见着赵榆脸上通红一片,忧心得很。
赵榆也有些受不住,农活她不是没干过,只是像今天这种程度的,属于超过她的承受能力,还是在饥饿的情况下。
中午喝的一瓢水全变成汗,蒸发了个干净,现在她再次感觉到手软脚软。
见周家人主动让她歇一歇,赵榆立即点头应下。
不到半天,这片荒地已经被清理了大半,赵榆累的没有多余感觉,反倒是周谷挺惊奇的。
以为少了四郎这个帮手,这片地他自己要花个两天左右才能开出来,然而现在瞧着,似乎不用一天这荒地就能翻出来。
一直以为这姑娘该是和小妹周麦一样,只能打打下手,活计方面是不能指望的,没成想这人看着瘦弱,却是个实干的。
但因着周麦时不时在做活的时候嚷着要歇息,让周谷觉得和周麦一般大的赵榆也不能做太重的活。
于是,在他再次弯腰拔草时,好心的劝对方再多歇会儿。
赵榆点了点头,她气还没喘匀,暂时还不想继续挥锄头。
想着还是坐下舒服,左右瞧了瞧,地上又是蚂蚁又是爬虫,前面还没处理的半人高的草还时不时的振动一下,赵榆就歇了席地而坐的想法。
还是站着安全些。
赵榆杵着锄头,站在一旁看周谷一手揪住一把草往外拔,正当她想要转开目光时,视线一凝。
这草……
没等她判断出什么,就见周谷又一次向草丛里伸手……
赵榆瞪大眼,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
周谷被吓住,但因反应慢,没来得及停下,仍继续向前伸手。
等他回过神,那黑色的东西已经扬着脖颈,即将咬上他的手指头。
周谷瞪大眼,黝黑的面上一片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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