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劲松回到家中,一踏进院门,就听见继母曹氏大说大笑的声音。
劲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曹氏的嗓音又尖又脆又亮,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虽然她面容艳丽,体态妖娆,可是面相始终带着刻薄气息,劲松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父亲怎么就被这样一个女人给迷住了。
他饶过客厅,回到厢房自己的卧室里,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这时,丫头当归在门外叫道:“三少爷,老爷太太让您去客厅一趟。”
劲松嗯了一声,顿了一顿,才起身前往客厅。
客厅里,爹和曹氏,还有一个身型苗条,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围坐在一起说笑。
见劲松来了,何大夫就笑道:“劲松,快来见过你陈伯母。”
“陈伯母?”劲松看了一眼那妇人,那张脸跟雪儿生得很像,不用说一定是雪儿的母亲了。
他强自压下心底的不耐烦,上前道:“陈伯母,小侄有礼了。”
“松儿,你说巧不巧,你陈伯母,与你母亲当年在京城原是旧相识,你母亲小她几岁,还多蒙她照看过。”何大夫笑道。
劲松知道,曹氏当年不是什么好出身,虽然她自己从来不提,可是,从爷爷奶奶的言辞里,也能猜出她原本是京城大户人家豢养的舞女歌姬。
原来雪儿的母亲也是舞女出身,怪不得雪儿身上自带一种风流妖娆的气息了。
劲松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喜欢雪儿,原来雪儿的气质像她母亲,而她母亲与自己的继母师出同门,气味相投。自己从小就厌恶继母,又怎么会喜欢这一路的女子呢!
眼前这位所谓的陈伯母,盯著他,很明显的越看越喜欢。
曹氏便笑道:“姐姐,你怎么不把雪儿带来玩,这孩子,跟我们劲松可真是有缘啊!”
陈母便道:“她现在估计也到家了,这孩子,勤快得很,平日里到了家,就是洗菜做饭,不用我动手的。”
“是么?”曹氏故作惊讶:“我只知道你家雪儿饱读诗书,没想到还如此擅长厨艺家务,老爷,你瞧,这姑娘可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何大夫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捻须微笑。
劲松知道,曹氏这会子定是一心想要撮合自己与雪儿。
他心里很清楚,曹氏心里恨毒了自己三兄弟,恨不得自己三兄弟都死光才好。
她之所以想撮合,无非是心里清楚自己不喜欢雪儿,笃定自己会拒绝这门婚事,所以才那么热情撮合。目的就是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让父亲厌恶自己罢了。
类似这样的阴招,曹氏已经使用过很多次了,劲松早已见怪不怪。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寒暄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回到了房里。
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劲松不由得想,雪儿虽不是自己心仪的那种姑娘,可是她一心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的想法,却也可取,说明这姑娘人品是不差的。
那么,阿九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又该如何报答呢?
可惜自己是男子,若是性别转换一下,自己是女的,阿九是男的,那自己会不会也想着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失笑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了解一下阿九最想要的是什么,唯有如此,才可以帮到她。
不过,阿九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自己也不好直接去帮她。不如,就从她两位哥哥那里着手吧。
嗯,七郎稳重爱读书,八郎性子活泼跳脱……
劲松思量着:“还是投其所好,时常找七郎去讨论一下文章吧!”
主意已定,他就打开房门叫道:“茯苓,我今儿晚上有些不舒服,你下一碗鸡丝面,别放多少油,清淡一点,给我送到房里来。”
茯苓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傍晚,放学后,劲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乌山村。
乌山村与学堂之间,只隔了一片绿油油的茶园,站在学堂的门口,就可以看见那一大片绿树掩映下的茅舍。
劲松刻意等到学堂里所有同窗都走光了,才赶去乌山村,他不想在路上遇见乌山村的同窗,然后问他去乌山村干什么。
此时正值春耕农忙时节,为方便学生们回家帮父母种地,学堂里很早就放了学。所以,劲松赶到乌山村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山上,村口的田地里,还不时地响起农人耕田赶牛的号子声。
劲松走进村中间的大道上,只见道路两边尽是稠密的茅舍小院,这些农家小院一般都不大,也就小小巧巧五六间房屋,茅屋的的整齐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一个富庶的村落。
大路的拐弯处,有一座青砖红瓦的大宅院,院墙高大,门前还有石头狮子,门匾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劲松知道,这是周阁老的祖宅,周阁老有个儿子在金陵做官,与他父亲熟识,几日前父亲还收到这位周家大老爷的信,说自己父亲不日就要回乡下定居,父亲年老多病,请何大夫多多上门把脉照看等语。看周家这祖宅修葺一新,估计周阁老很快就要回来了。
村子的最西边,就是阿九的家了。
上次随赵大光来过一次,劲松已经是轻车熟路。
阿九家的大门虚掩着,木门两边的月季花开得红艳艳的,花丛中不时有金黄色和紫色的蝴蝶飞来飞去。
劲松轻轻推开了门,慢步走进了院中。
只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北边院墙边的那颗老槐树底下,放着一个精巧的竹篮,篮子边摆着一双粉色的绣花鞋,鞋尖上各绣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一双葱绿色的布袜子,还散乱放桌许多开满了槐花的槐花枝条。
劲松不由自主地就往树上看去。
在洁白的槐花和碧绿的槐叶间,出现了一双小巧的脚。
这双脚,一看就是女子的脚,光洁如玉,精致小巧,雪白粉嫩,看起来干净到令人觉得她的脚丫里头都是洁净如玉。
劲松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紧接着,他又看见了枝叶间露出的那张俏丽的脸,正是阿九!
劲松急忙垂下眼帘,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她的脚一眼,这一眼看去,他的心居然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浑身像是被雷击中一样,血液都有些涌上了头顶。
有生以来,他从未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时候,阿九在树上也看见了他,登时吃了一惊,然后就是大窘,脸上腾地红了。
劲松这次意识到时自己唐突了,急忙转过身去:“阿九,你快些下来!”
阿九立刻爬下树,也顾不上穿袜子了,立刻穿上鞋子,定了定神,方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么?”劲松转回身子,顾左右而言其他。
“哦,我家里人都去田地里打油菜籽去了!这个时候,家里有地的人家,怎么可能还呆在家里。”阿九一边回答,一边溜了劲松一眼,不知怎地,她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他。
“哦哦,惭愧,我家里从来没种过地,所以不懂这些!”
阿九奇道:“你们家没有地?那还在乡下住?”
劲松道:“我爹是大夫,他只喜欢种草药,我家倒是有几十亩地,都被我爹种了草药,不种庄稼的。”
这一问一答,两人之间原本生疏的距离,居然拉近了不少,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以前,这两人是彼此把对方当做陌生人,在茶园里见面也不打招呼的那种。
后来彼此有些小心结,都有些看不惯对方,更是谁也不想搭理谁。
可是,经过剿匪事件之后,阿九打心底对他转变了看法,就不知不觉想跟他多说几句。
至于劲松,眼前的少女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有不感激的道理,他巴不得跟她多多的说上几句。
阿九听他说他家不种庄稼,就想,难怪了,然后她就从厨房里搬了个小凳子出来,让劲松坐着,然后她又问:“劲松,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到我家来,一定是有事的吧?”
劲松笑了笑:“是有点事,要找你七哥,他书读的好,我昨儿读了一篇文章,有几句话,甚是不解,就想着来问问他。”
“你问我七哥,那还不如问我爹呢!”
劲松哈哈一笑:“我可不敢耽误先生的宝贵时间,再说了,我本就学得不够透,哪里还敢让先生知道,那我不是等着手心挨板子的吗!”
阿九一想,也对,就问:“到底是哪几句话你没吃透?说来我听听呗?”
劲松眼珠一转,心里开始暗暗计较起来,他就问:“那你七哥到底什么才能回来?”
“恐怕要等到天黑吧!”
劲松便道:“那我明日再来吧,阿九,天色不早,我估计你也要忙着做晚饭给家人吃了,我这就告辞。”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希望他能留下来再坐一会,可是嘴上硬是说不出口,只是呆呆看着他英挺的背影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而她却连送他出门的礼节,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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