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玉兰!你知道吗?先生家托人到嫦娥家里提亲了!”陈雨儿今天来得早,空旷的学堂里,只有玉兰一个人坐在那里练字。陈雨儿立刻兴奋地向玉兰分享这个最新的八卦。
“什么?”玉兰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王家老七,还是老八?”
“那肯定是老七了!老八怎么可能越过他哥哥!”
“七郎?他对嫦娥有意?”玉兰只觉得非常震惊。
“这都认识几年了,若是七郎无意,王家绝不会托人提亲!”雨儿很肯定地说。
“那嫦娥可真是好福气了,王家耕读传家,七郎又肯读书,以后,说不定当个诰命夫人也说不定!”玉兰不由得为嫦娥高兴。
雨儿却撇了撇嘴,酸溜溜地道:“王家家底太薄,七郎人生得也不俊,不要说跟周宝玉比了,就是跟劲松比,也差太多了!”
玉兰深知雨儿的性子,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太喜欢眼红别人了。平日里大家一起玩,谁做的文章被先生夸赞几句,她都受不了,何况嫦娥被人恋慕。
于是玉兰就淡淡转了话题:“对了,提起劲松,你姐姐跟他,到底怎么样了?”
雨儿叹了口气:“这劲松啊,我看八成是不喜欢姑娘家吧!算了,不说了,等下我姐姐来了,听到了,又该伤心了。”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众人鱼贯而入。
嫦娥进来的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嫦娥看去。
只见嫦娥两只眼睛水盈盈的,眉梢眼角的喜气,怎么也遮掩不住。
玉兰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心想,原来嫦娥也喜欢七郎,能够嫁给自己倾慕的人,该是多好的运气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西边窗户底下的周宝玉,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明知道不可能,可是夜里做梦,却总是能够么梦见他,真是前世孽缘!
玉兰知道自己论美貌远不及雪儿和阿九,她甚至连雨儿都比不上。所以,她从来不敢痴心妄想,只求远远看着周宝玉,能时时听到他的消息,也就心满意足了。
整个上午,大家在下课之后,讨论的都是七郎与嫦娥的这桩亲事。
下课之后,几个后生便站在杏树底下闲聊。
孙奇就说:“这王家老七,可是好福气,嫦娥生得不错,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想起阿九对自己的拒绝,孙奇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
大壮就问:“孙奇,阿九如今对你如何了?”
“别提了,以前我跟她说话,她还理我几句,现在我找她说话,她都不想理我了!”
大壮听了,就与他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他说:“阿九这个态度,应该是要跟你划清界限,叫你不要痴心妄想的吧,姑娘家都这样!”
另一个后生就插嘴说:“说起嫦娥,不是好生养不好生养的事,主要是嫦娥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知书达理的,一定是贤惠的好媳妇!”
“就是,等将来替七郎生下儿子,七郎都不用操心怎么教导儿子,这得省下多少精力啊!”大壮羡慕地说。
这时,周宝玉在一边,摇着扇子,静静地听着,脸上涌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容。
大壮一眼看见周宝玉,就说:“周公子,你将来娶妻,最好也娶个才女,这样才能帮你教导儿子考科举。”
周宝玉笑道:“你们说嫦娥喜欢王七郎?”
众人都道:“是啊!”
“你们就那么确定?”周宝玉反问道。
孙奇就说:“怎么?莫非周公子你倜傥风流,能让学堂里所有姑娘都对你倾心?”
周宝玉笑而不语。
这一幕,恰好被独自站在院子角落里给月季花拔草的阿九听得个清清楚楚 。
想起翠花的事情,阿九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翠花真的会没命的。
于是,她游目四顾,去找劲松 。
整个院子里,都没有劲松的身影。她知道劲松素来刻苦,而且不怎么爱出来嘻戏玩闹。于是她回到学堂,果然看见偌大的学堂里,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劲松在自己的座位上,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于是她来到劲松面前。
劲松感觉到面前有人,猛然抬头,却见面前一张笑吟吟的秀美脸蛋,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劲松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也热了起来。
定了定神,他方道:“阿九,有事?”
阿九的心 ,此刻也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轻声道:“劲松,你不是说,要常去我家找我七哥谈论诗文吗?怎么这些天都不见你去?”
听了她这个话,劲松心里一阵欢喜,他笑道:“原本打算去的,可是看你家忙成那样,也就不好意思去了!”
“上次你在我家,吃的那盘槐花粉,味道如何?”阿九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不闻。
劲松顿了顿,方道:“回味无穷!”
阿九嫣然一笑:“我家农忙已经结束了,今儿晚上,我就坐槐花粉……”
说完,不等劲松回答,她就转身离去。
劲松不由得呆住了。
过得良久,只觉得肩膀一痛,原来是有人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却见周宝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学堂,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劲松,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 我在想一首诗呢!”劲松敷衍道。
“我看你不是想诗,是中午喝了酒,想着人家姑娘那迷人的酒窝吧?”周宝玉似笑非笑地打趣。
劲松脸上一红,他不知道自己和阿九方才的对话,周宝玉听到了多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周宝玉看破了。
于是急忙解释:“她只是替她哥哥传句话儿,没什么别的!”
“她哥哥有话,不会自己找你说?巴巴的叫他妹子传给你?劲松,我看,她们家八成是看上了你,想要招你做女婿了吧!”
“宝玉,你可千万别胡说,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
周宝玉啪地打开手中的折扇笑道:“我晓得,我晓得!你以为我是那大嘴巴长舌妇么!”
整个下午,劲松上课一点都专心。
他时不时地撇一眼窗外,看太阳到底落到哪里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放学,劲松就拿起一本《杜工部全集》,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
雪儿路过他的身边,对他说:“劲松,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劲松知道,雪儿对自己依然不死心,就是想找机会跟自己一起走。
于是他答:“我今晚要去乌山村,找宝玉喝酒,不回家了!”
雪儿听了,眼中显出失望的神色,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过得一会,学堂里的人走光了,劲松才起身 ,拔腿往乌山村赶去。
心里想着阿九的邀约,劲松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看茶园里的茶树,都觉得比以往要碧绿喜人。
不一时,他就来到阿九家的院门前。
敲门之后,出来开门的却是王七郎。
他对七郎道:“恭喜恭喜啊,听说你快要定亲了?”
七郎笑容满面,没有接他的话茬:“劲松,你来了?我这可是天天念叨着,想着你来呢!”
劲松走到院里,假装漫不经心地往四处一张望,却没有看见阿九,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七郎道:“劲松,到我房里来吧,咱们边喝茶吃点心,边聊天!”
劲松道:“我先到正厅见过师父师母,然后再去吧!”
王秀成此刻正在厅里跟妻子聊七郎定亲的事,见劲松来拜访,很是高兴:“劲松啊,七郎念叨你多时了,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玩!对了,七郎,叫你四嫂杀鸡,多炒几个菜!”
见老师如此爱重自己,劲松心里更是欢喜。他谦道:“老师不用客气,学生以后日日都来的,家常便饭就好,莫要把学生当客人!”
王秀才又道:“七郎,你把八郎也叫上,劲松学问好,你们好好跟他学学!”
七郎答应了一声,带了劲松出了正厅,往自己房里去。
这时候,厨房里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语声。劲松心里猛地一跳,原来阿九在厨房里忙碌呢!
他与七郎八郎在房里谈论了多时诗文,又在王家吃了饭。席间,他一眼都不敢多看阿九,生怕王家父子发现了什么端倪,日后不让他上门了,可就糟糕了。
饭后,劲松与七郎在院子里又说了一会话,劲松便要告辞。
“劲松,你等等,阿九说要送送你,顺便问你几句话。”七郎淡淡地说。
劲松心头又是一震,来不及细想,他急忙点头。
这时候,阿九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到他们身边:“劲松,走吧!”
两人出了院门,来到村里的大道上,此刻夜幕已经降临,淡淡月光下,整个村庄寂静无声,人们都关起门来吃饭聊家常了。
劲松看了阿九一眼,月光下她那张脸蛋晶莹剔透,几乎吹弹可破,心里不由得一阵热血上涌。
“阿九,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劲松开口了,他的嗓子有些发干。
“劲松,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周宝玉,可是有意中人了?”
听了这话,劲松便如被人用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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