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晌午,太阳总是暖融融的,和煦的春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尤其是学堂里学子们,王先生一节课上下来,很多学子们都觉得困倦,下了课之后,都是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出了学堂,在附近玩乐起来
几场春雨过后,茶园里的茶树叶子绿油油的,生长得越发茂密葱茏,茶园中间那几条通往附近村子的小路,被学子们踩得非常平。路的两边,紫色的老鼠花,金黄色的古古丁花,深蓝色的喇叭花竞相开放,给茶园增添了一些颜色。
学子们就在这几天小路上采摘野花,观赏乌山上苍翠的颜色,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
周宝玉拿着一把扇子,站在茶园里通往桃园村的那条小路尽头的一块大青石上,眺望着桃园村的那片桃子。
劲松出了学堂,游目四顾,看见周宝玉,就立刻走了过来。
“劲松,我见你坐在那里盯着书看,就没叫你,看,你们村附近的桃树,都结了累累的果实了!”
“是的,再过段时间,桃子就会又红又大,村里人就等着这一天呢!到时候,你到我们家来喝桃酒。”劲松从袖中取出一块青帕,铺在了周宝玉对面的大石头上,然后纵身一跃,在石头上坐下,这块大石原本高出周宝玉所站的那块许多,两人正好平视对话。
周宝玉眯缝起眼睛,扭头看了看连绵起伏的乌山,皱眉道:“乡下真的不好玩,远不及京城和金陵!就说这学堂吧,枯燥乏味,要不是有几个娇滴滴的姑娘调剂一下,那就更无味了!”
听了这话,劲松没有做声。
他与周宝玉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算是认识,却素无深交。
而且,在与他交往的过程中,明显能感觉到他不是用心读书的人,只不过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教养方面是好的,言谈举止倒也得体。
劲松说不出周宝玉哪里不好,就是觉得两人气味不甚相投。可偏偏周宝玉初来乍到,在学堂里压根没有说得来的朋友,所以时常的找他谈天说地,他也只好奉陪。
见周宝玉自己说起了姑娘家,劲松不由得精神一振,正好对上了话题。
于是他破天荒地八卦起来:“哎呦,我听说,王七郎与嫦娥相互爱慕,两家就要结为秦晋之好了,此事你可知道?”
周宝玉听了,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几眼,失声笑道:“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开始打听这号事了?”
劲松点了点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七郎与嫦娥是天生一对,我们身为同窗,肯定是为他们高兴的!”
周宝玉噗嗤一笑:“高兴之余,有没有嫉妒?你该不会是也看上嫦娥姑娘了吧?不然怎么会巴巴地提起这事?”
“那倒没有,只是我们这个年纪,心里有个意中人也是常事,宝玉,你有意中人吗?”劲松突然问。
周宝玉得意地道:“我没有意中人,不过,我是许多姑娘的意中人!”
劲松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怎么,你不信?劲松,不是兄弟自夸,我这张脸,虽说比不上宋玉潘安,可是,迷倒身边的姑娘,可不是难事!”
劲松慢吞吞地问:“看来,你迷倒过许多姑娘?”
“这个自然!”
“那么,在你迷倒的那些姑娘里,你真正喜欢的,究竟是谁?”劲松追问道。
周宝玉哼了一声:“劲松,你真傻,我哪里需要喜欢什么姑娘,都是姑娘喜欢我!”
“就是说,你一个都没喜欢过?”劲松执拗地问。
“我压根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个什么滋味,我也不需要喜欢,那些姑娘前仆后继的,我推还推不过来呢!”周宝玉慢悠悠地道。
劲松终于忍不住了,他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干脆直接问道:“那翠花呢?你喜欢翠花吗?”
“翠花?什么翠花?翠花是谁?”周宝玉有些茫然地问。
劲松忍住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就是乌山村的那个翠花,住在咱们王先生家隔壁的,你不认识她么?”
周宝玉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哦,你说那个黑黑胖胖的小丫头啊,怎么?她也迷上我了?我不过就是遇见了,随便跟她说几句话而已,我可没说过我喜欢她啊……”
劲松暗想:“够了,这些话已经足够让翠花死心了,不必再多问了!”
于是,他笑道:“翠花有没有迷上你,我可不知道,我只是隐约听说你找过人家姑娘,所以才有此一问!”
周宝玉便道:“我找过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个个都喜欢,那还喜欢得过来么!”
见劲松听得有些意兴阑珊,周宝玉便转了话题:“对了,劲松,过几日,到我家里喝酒如何,我家里派人从金华刚买的火腿回来!”
“多谢好意,只是我近来都忙,就不去了!”
“那你究竟哪天有空,你不可能天天都忙吧,你告诉我,你哪天有空?”周宝玉热情地道。
劲松淡淡地道:“最近几个月,我天天都没空,实在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也不等周宝玉说话,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傍晚,劲松来到了阿九的家。
这一次,他是早早吃过晚饭来的。每次都在王家吃饭,王家人虽然不说什么,可是他也不好意思。这一次,他给师父师母都专门准备了礼物。
这次开门的是王八郎,见劲松来了,立刻笑道:“劲松,你来的正好,我爹和七哥今天吃饭的时候都在念叨你呢!”
劲松笑道:“承蒙先生惦记!”
“你以前都是放学就来的,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晚?你可吃晚饭不曾?”八郎一边引着他去正厅,一边问。
“我是吃过晚饭来的,总是在你家吃,实在不好意思!”
八郎听了,哈哈大笑:“阿九今儿做的豉油鸡,可惜你没口福了!”
“是么?”劲松心里微微一动,他跟阿九说了自己今晚要来的,阿九这豉油鸡,会不会是专门做给自己吃的?
想到这里,他就问:“豉油鸡做起来很费事,你家阿九肯定不经常做吧?”
“不常做!自从去年她跟我娘学了做法之后,一次也没做过,今儿不知怎地,就嚷着要做!”
劲松听了,不由得一股甜意涌上心头。
说话间就到了正厅。
王秀成全家都聚在正厅里聊天。
说的正是如何给七郎择日定亲的话题。
何氏就说:“端午节是好日子,要不,我就跟媒婆说说,端午节定吧!”
“娘,端午节天气太热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七郎忙道。
何氏看了儿子一样,似笑非笑地道:“嗯嗯,端午节的天要是你嫌热的话,那就干脆中秋节定吧!”
七郎吓了一跳:“娘,那还是端午吧!”
见此情形,一家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说笑间,就见八郎领着劲松进屋了。
王秀成便笑道:“劲松,你今儿可来晚了,我们都吃过了!”
劲松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师母。”然后就将礼物放在桌上:“这是我给师父的云南烟土,给师母的糕点!”
“你这孩子,来了就来了,还带啥礼物啊!”王秀才客套着,又道:“七郎八郎,今晚月色如水,你们三个可到田野边走一走,谈论诗文。”
三人听了,齐声答应。
阿九近来因为四嫂有了身孕,原本不怎么做家务的她,也被何氏叫着刷锅洗碗了。
何氏对女儿说:“阿九,娘不能再惯着你了,你以后出了门子,再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婆婆妯娌一定会拿捏你的!”
阿九明白娘的苦心,就乖乖照做了。
今天,她洗碗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劲松是来给她答案的。
想到翠花心心念念的结终于要打开,作为好友,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将厨房收拾停当之后,阿九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只见门前池塘边的一片麦田边,两个哥哥和七郎相谈正欢。
阿九就走了过去。
七郎是知道这件事的,于是对八郎道:“老八,你上次说,在玉柱家的稻田埂上发现了黄鳝洞,你带我去看看呗!”
劲松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八郎嗯了一声,兄弟两就去了不远处的稻田。
阿九迎上前去,叫了一声:“劲松,你可探听到答案了!”
劲松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阿九的一颗心,不由得微微下沉,她低声道:“那周宝玉,她怎么说?”
“阿九,周宝玉,他肯定不喜欢翠花!你叫翠花死了心吧!”
阿九又问:“你把你与他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劲松点了点头,将下午与周宝玉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阿九。
阿九越听越怒,她用牙齿咬住下唇:“感情,他就是存心戏弄翠花的?”
“他的意思,肯定不是他戏弄翠花的,是翠花看他生的神仙一般的好相貌,自己痴迷上他的!”劲松缓缓道。
阿九哼了一声:“你觉得周宝玉无辜吗?”
劲松皱眉:“阿九,你只需要把此事告知翠花,解开她的心结即可,何必再为一个不相干不值得的人浪费心力?”
阿九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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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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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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