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家的人都走了,兄妹三人赶紧回家。
回到家中,只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全家人都围坐在桌边,却都没有人动筷子。王秀才脸色阴沉,端坐在椅子上。
七郎上前叫道:“爹!”
王秀才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何氏便道:“这么晚了,都不知道回来,你们究竟在学堂里搞什么鬼?”
“爹,山匪到了学堂附近了!”七郎静静地说。
“什么?山匪?”何氏惊叫了起来,立刻站起身来,拉住阿九的手,左看右看起来。
王秀才也吃了一惊,忙问:“山匪冲进学堂了?你们没事吧?”四郎和六郎夫妇也站了起来,一脸的关切。
七郎就把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全家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何氏一边听,一边紧紧握住阿九的小手,听到阿九骑上大黑马挣脱了山匪回来报讯那一段,她原本在眼里打转的泪花终于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嘴里呐呐道:“我阿九福大命大,我阿九福大命大!”
王秀才也听得脸色惨白,阿九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万一有个好歹,简直就是要了他一家人的命!
王四郎厉声喝道:“老七老八!我不是嘱咐过你们吗?不要让阿九落单,不要让阿九离开你们的视线,你们都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见哥哥呵斥他们,七郎和八郎都低下了头,心里自责不已。
“四哥,这个事情,不怪七哥八哥,是雪儿拉着我说悄悄话,才溜出学堂,跑到茶园的。我也没想到,山匪的胆子居然那么大,会在学堂附近出没。”阿九怕爹娘责怪哥哥,急忙上前解释。
王秀才哼了一声:“明儿起,阿九就不要再上学堂读书了。”
“爹!”阿九忍不住跺了跺脚。
王秀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莫非你还想再遇见一次山匪?”
“他爹,依我看,不但阿九不能再上学了,你学堂里所有的姑娘,都不能叫她们再上学了,这要是再遇见了山匪,多危险啊,姑娘的家的清白名声毁了,那一辈子也就完了!”
“娘,你想多了,那雪儿这一次是遇见了劲松这有能耐的小伙子,若是没有劲松,她被山匪捉去以后,你以为她还能回来?”王四嫂低声道。
王秀才捻了捻胡须,沉吟道:“可是我收了人家的学费,也不好叫人回家,除非把学费给退了!”
“爹,山匪如此横行,你是秀才,在我们这一带也有名望。不如你修书一封,呈给县太爷,让县衙派兵剿匪,等把匪患消除了,再让那几个姑娘回来上课即可。”王六郎道。
王秀才看了六郎一眼,说实话,自己的四个儿子里,四郎火爆直爽,七郎性格文弱,八郎活泼好动,论心机城府,当属六郎。每到关键时刻,六郎的话总是能说到点子上去。
他把六郎的话想了想,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说:“我修书一封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一人的力量有限,还是要联合其他乡绅,联名向县衙请求剿匪,才是正理!”
何氏听了,便道:“既然这样,阿九,你明天就不要去学堂了。”
“阿九,爹明日就在学堂上宣布,让其余四个女学生从后天起都不要来上学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王秀才也道。
“爹,那我也从后天起再不去学堂呗,这剿匪的事儿,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成功,我和她们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呢,明天我去,就好好跟她们道个别呗!”阿九上前拽着父亲的袖子央求道。
“爹,那几个姑娘都大了,说不定剿匪还没完,她们就说好了婆家出嫁了,一旦出嫁,估计这辈子也难再见了,您就让阿九去跟她们道个别吧!”王六嫂道。
王秀才见儿媳妇这样说,才缓缓点了点头:“好吧,就去明天这一天,不早了,大家吃饭吧!”
见爹答应了,阿九高兴地从箩筐里拿起一个萝卜粉丝包子,递到爹的手里。
何氏也端起一碗黄米粥,喝了一口:“把雪儿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可真是了不得,一个人对付四个人,还能把人安然无恙地抢回来。”
“老八,你说他是练过武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七郎问。
八郎道:“我是听他们桃园村的同窗们聊天时说起的,说何劲松三年前制服过野狼,那会就开始练武了!”
“制服野狼?那可真不得了!”王四嫂忍不住咂舌:“我只听说他书念得好,人又生得俊俏,也跟他爹学过医术,没想到还这么了得,可真是个十全十美的少年郎!”
王秀才也点头道:“那何劲松读书甚有天分,是个好苗子,难得的是性子并不酸腐,我总觉他身上有股英气,想来就是应在练武上了。”
一家人议论着今天的事,吃完晚饭后,各自休息。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阿九与俩个哥哥一起去了学堂。
摸着怀里的四个荷包,阿九有些惆怅,剿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是匪患长时间不除,自己与那四个姑娘真有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了。
她六嫂说得何尝没有道理。年来,她已经隐约听说,除了雪儿之外,嫦娥与玉兰也有媒婆上门提亲了。这次别过,真的,可能就再也无缘相见了。
雪儿姐妹与嫦娥都是桃园村的人,玉兰虽然是她们乌山村的人,可是她们村很大,足有几百户人家,玉兰家住在村北头,也比较远,想要像现在这样日日相见,也不容易。
于是她便将平日里绣的荷包拿了四个出来,揣在怀里,预备带给四人,做个念想。
到了学堂,只见学子们浑然不似往日一样齐齐整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说的都是昨天那惊险万分的事情。
玉兰她们四个也到齐了,也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唯独何劲松,人如其名,就像山上的青松一样,岿然不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执一只笔,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见阿九来了,雪儿急忙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阿九,昨晚,多亏了你及时报讯,劲松才能及时赶来救我,我——我——”说到这里,雪儿哽咽了。
阿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习惯被人这样感激。想了想,她拍了拍雪儿手背:“你我同窗多年,我见你危急,哪有不心急的道理,好在,何劲松英雄了得……”
说完,她忍不住用眼角瞥了劲松一眼。
她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何劲松坐的位置离她们很近,他肯定能听到自己的话。
这要是搁别人,定然要礼貌谦虚一番。
可是何劲松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管低头写字。
阿九心里就开始有点不舒服起来。
这个何劲松,就是不跟人吃一棵葱!
雪儿放开阿九的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青布袋子,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蜜枣。
雪儿将那袋蜜枣塞到了阿九手里:“这枣子你收下,明天,我再让我娘做些炒米糖带给你吃。”
阿九道了声谢,将自己怀里的四个荷包摸了出来,分发给四个姑娘:“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针脚虽粗了些,可也是我的一片心,日后咱们分开了,你们看见这荷包,就像看见我一样。”
见她说得一脸郑重,玉兰不禁笑了起来:“阿九,瞧你说的,好像我们就要生离死别了一样!”
阿九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这时,只见雪儿又从怀里摸出一包蜜枣,径直来到了劲松面前:“劲松,大恩不言谢,先给你一包蜜枣,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能喜欢。”
说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雪儿的声音有些发颤,看着劲松的眼神,也是亮晶晶的,清晨的阳光映照她眸子里,一闪一闪,让人无端地想起了鱼钩。
可是,劲松依然低头写字,眼皮都不抬一下:“好吧,多谢,你放在这里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懒洋洋的,一点也没有跟雪儿继续交谈下去的**。
这要是换了阿九,恐怕早就气得扭头就走了。
不过雪儿却一点都没有生气,依然好脾气地微笑:“劲松,你要是不喜欢吃蜜枣,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此言一出,坐在劲松身边的其他男学子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要知道,雪儿可是高高在上的仙女,能让雪儿这般做小扶低,可真是破天荒。不过话又说回来,劲松对她有救命之恩,再怎么低声下气也是人之常情。
这下,劲松抬头了:“没有下次了,我猜,你们这几个姑娘明天就要放假了!”
“什么?放假?你是怎么猜到的?”雪儿一惊。
劲松依旧淡淡地:“我猜的,肯定没错,不信你问问王家七郎和八郎,老师是不是打算明天就给你们放假。”
听了这话,阿九不由得暗暗点头,怪不得都说这何劲松聪明,他果然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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