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公司，由行政部的人带着他们去酒店休息。正是饭点，厉书衍问墨柒：“想不想试试公司食堂？”
墨柒从善如流：“好。”
食堂一共三层，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哪个窗口好吃，便跟最长的队伍后面排队。人多总不会差。
前面排队的员工认出厉书衍，想要让位置，被他抬手制止：“这卖的什么？”
员工：“海鲜捞饭。非常好吃，小厉总可以尝尝。”
面对突如其来的新称呼，厉书衍反应平静。
耳朵捕捉到“海鲜”两个字，墨柒想也不想：“你不能吃。”
海鲜捞饭里的海鲜很杂，万一有贝类海鲜吃了会出事的。
厉书衍唇角微勾，低低“嗯”了声
在其他窗口买了炒菜和米饭，两人找位置坐下。炒菜量大，味道也不错。大锅饭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墨柒正吃着，一抬头，见厉书衍用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菜，兴致缺缺。
“你不吃芹菜？”
厉书衍：“吃。但做成这样的，不吃。”
说白了就是嘴刁。
墨柒点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你想吃什么？”
厉书衍放下筷子，后靠在椅背上：“我还不饿，你先吃，一会凉了。”
墨柒抬眼看他。
厉书衍轻笑：“我还能虐待自己不成，真不饿。”
“三餐不规律对身体不好。”
“知道还不吃早餐。”
“……”墨柒噎住，半晌开口，“我习惯了，习惯了就没事。”
厉书衍没和她争，拿出一张酒店房卡放在桌面上，轻轻推到墨柒手边：“给你订的酒店，中午去那儿休息。出了大厦门，右转直走几十米就到了。我订了一周，安心住。”
“你什么时候订的？”墨柒面露惊讶。
“早上。”
准备门禁卡、订酒店，凡是会给她带来不方便的地方，他都考虑到了，并且很好地解决了。
墨柒捏着薄薄的卡片，心里仿佛有清澈溪流淌过。
吃完饭，墨柒去酒店休息，走出食堂门口，不忘嘱咐：“你饿了记得订饭。”
厉书衍笑着“嗯”了声。
距离近，墨柒没开车，走着就过去了。
房间朝阳，中午的阳光顺着落地窗倾泻进来，占满几乎整个房间，明媚温暖。陈设简单却不失格调。楼层很高，在二十层，听不到丝毫车流噪音。
下午两点上班，墨柒定了一点半的闹钟，然后躺在床上休息。她睡的不算沉，闹钟一响就醒了。
简单补了个妆，墨柒边往电梯走边给厉书衍发消息：【你吃饭了吗？】
厉书衍：【吃了，抢我哥的饭。】
跟墨柒分开后，厉书衍去了厉屿钦的办公室，想着能不能蹭个饭。厉屿钦像是知道他会来，不仅买了两份午餐，而且已经摆好了。
吃饱喝足，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哥明天记得订三份。”
对于这些墨柒自然不知道，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失笑摇头。
三点有个交流会，在顶层会客室待到一点五十，还不见他有动的迹象，墨柒忍不住问：“会议你不去吗？”
厉书衍摇头：“影响不好。”
墨柒不解。
厉书衍一本正经：“睡着了，影响不好。”
开会、上课两大催眠神器。
墨柒愣了下，随即笑出声，半开玩笑道：“这份钱我拿的有点良心不安。”
太轻松了，跟白捡钱没什么区别。
“‘你好’用法语怎么说？”厉书衍闻言勾了勾唇角，认真问。
“Bonjour.”
厉书衍跟着念了一遍：“Bonjour.”
“对，这个是比较正式的用法。”墨柒点头，“还有一个是salute，适合熟人之间打招呼。”
为了对得起拿的钱，墨柒尽职尽责当起厉书衍的法语老师，教他一些常用的口语。
厉书衍学习态度认真，墨柒说一句，他跟着说一句。
学了快一个小时，墨柒停止教学：“先学这些，多了容易混。”
“你怎么不教我那句。”
墨柒疑惑：“哪句？”
厉书衍侧着上半身，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墨柒：“我喜欢你。”
墨柒被这双勾人的眼睛看得心漏掉一拍，清了清嗓子，淡定开口：“Je t\'aime.”
厉书衍试着念了一遍：“有点难，你再说一遍。”
墨柒不疑有他，放缓语速：“Je t\'aime.”
厉书衍平直的嘴角勾起细微弧度：“会了，你听对不对。”
“Je t\'aime.”
法语发音庄重优雅，搭配上厉书衍低沉独特的嗓音，让人分不清是在学习，还是在表白。
墨柒忽略掉心里一闪而逝的悸动：“嗯，很准确。”
“学语言是不是很吃天赋？”厉书衍长腿交叠，闲聊般开口。
“有天赋当然最好，学起来容易。但是没天赋也一样能学。我就没什么天赋，纯靠努力。”
厉书衍闻言，毫不犹豫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天赋在它面前就是弟弟。”
墨柒淡笑不语。
她当初选择学语言并非兴趣使然。
墨柒高三时，岑锦白大一，已经开始学着管理公司。有一次放假，墨柒听到岑锦白在用法语打电话，断断续续，很不熟练。当时她就想，如果自己法语很好，肯定能帮上他。
于是，墨柒报考了之前从未考虑过的外国语大学。
然而他们一次都没有合作过。
刚毕业那会儿，墨柒不敢主动提合作，怕自己能力不行。后来终于敢了，也明白了什么叫公私分明，便不会再提。
墨柒沉浸在记忆里，眼底不自觉浮上哀伤。
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的厉书衍顿时明白了什么，轻扯了扯唇角。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叼着站起身，声音含糊不清：“抽个烟。”
墨柒回过神，只看到他走到门口的背影。
叼着烟走到走廊尽头，打开窗户，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打火机，幽蓝色火苗跃出，火光在他脸上跳跃。
厉书衍靠在窗台上，眼睫半遮，有风吹起他的头发，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
脚步声让厉书衍掀起眼皮，隔着薄薄的白色烟雾，厉屿钦正站在不远处，外套没穿，露出西服马甲，白衬衫佩戴了袖箍，严肃古板。
厉书衍向来随性，因此十分不理解他哥的老干部作风：“袖箍戴着不勒得慌？”
厉屿钦走过来，同样的姿势靠在窗台上，轻飘飘问：“人家答应了？”
厉书衍手指夹着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早晚的事。”
厉屿钦不置可否。
一支烟抽完，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厉书衍直起身：“工作别太拼，注意身体。”
厉屿钦淡淡“嗯”了声。
回到会客室，里面多了个人。
Laura见到厉书衍，眼睛顿时亮了，转过头跟墨柒说了什么。
墨柒听完，看向门口的厉书衍，如实翻译：“Laura想约你吃晚餐，问你有没有时间。”
厉书衍走到墨柒身边坐下，语气散漫：“时间有，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给个建议？”
他身上带着明显的烟草味，气息凛冽，成熟而侵略。
沉默片刻，墨柒认真开口：“Laura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没那方面的意思，我觉得还是不要答应比较好。”
说完，忍不住侧头看厉书衍的反应，恰巧撞上他从眼尾投出的带笑的眼神，丝丝缕缕，莫名勾人。
墨柒急忙收回目光，不自然开口：“我就随便说说。”
“跟她说我晚上要去接孩子放学，没空。”
墨柒顿了顿，很快想起宠物学校的将军。这理由真够绝杀的，虽然“孩子”身份有待商榷。
墨柒翻成法语，果不其然Laura满脸震惊，眼睛都快要瞪出来。半天后，Laura恍惚着站起身，朝厉书衍说了一长串法语，转身大步离开会客室。
“她说什么？对不起？”厉书衍在Laura极快的语速中，捕捉到了一两个刚学到的熟悉的词汇。
“嗯。”墨柒点头，“Laura说不知道你结婚了，非常抱歉。”
厉书衍唇角弯了起来，慢条斯理说：“不知道正常，以后就知道了。”
墨柒听明白话里的暗示，沉默片刻，认真说：“再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厉书衍朝她看过来，神色平静：“如果顾虑在我，可以说出来。”
“不是。”墨柒连忙摇头，“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的内心深处在排斥联姻，这是墨柒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至于排斥的原因，她更是心知肚明。
如果情感受理智支配，墨柒早已放弃千次万次。可偏偏它最是叛逆，哪怕大脑一遍又一遍下达指令，它依旧固执地不听。
“不用有压力。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厉书衍微顿，嗓音低哑，“可以不结。”
“婚肯定是要结的，我就是还没准备好。”
“不用。”
听着明显沉下来的语气，墨柒抬头去看，想着是不是自己犹豫不决的态度让他感到了不愉快，耳边掷地有声落下几个字：
“你不想，就不用。没人敢逼你。”
盯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墨柒心口一窒，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别人吗？”
摊牌的话让墨柒立刻后悔，只是说出话的泼出的水，连忙补充：“不会一直有，但是暂时还有。”
岑锦白是扎在墨柒心里的毛刺，细小，细密，经年累月，她做不到一下全部拔干净。
厉书衍唇角平直，一向带着笑的眼睛此刻深若幽潭，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良久沉默后，当墨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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