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把所有寄托在这个懦夫身上。
钟令嘉再也没了生气,自然也没看到男人眼中的复杂。
“将军?这,如何交代?”
总管吕梁走上前来,小声道。
如何交代?钟令嘉也想知道,肯定是躲不过鞭尸泄恨,死无葬身之地罢了!
可结局她是看不到了!这么想着钟令嘉猛地睁开了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
她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难道她被救了?
亡国之后当俘虏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钟令嘉挣扎着便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伤口,而这间房内的摆设也并不像宫内。
这是骑射大会的别院!
那些她想拼命忘记的东西一下子充斥在她的脑子里。
骑射大会原本是南齐选拔武将的途径。后来随着世族掌权,皇权衰微,骑射大会早已名存实亡,逐渐成了世家联姻的场所。
明面上是大会的第一名可以在皇上面前求赏,可谁都知道这第一名都是暗中安排好的。
上辈子,也是今天,她和高崎定下了婚约。
这一辈子,她决不能再和高崎有任何牵扯。
拖着虚弱的身体,钟令嘉咬牙用手肘按在地上往窗户口爬去。
身体和地面的摩擦让她裸露的手掌出现划痕,但疼痛让她清醒不少。
高崎当年是撞开了门进来的,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而且正门说不定有人在外面守着。
按着窗扉,钟令嘉站起身靠在墙上刚想推门就听到门外传来的女声。
她很熟悉,那是高崎的妹妹。至今还没有封号的十公主——高绾!
如果说后二十年,高崎靠自己才稳坐皇位,那前十几年的生存都多亏了他的这个妹妹!
“不知属下应该做到什么地步?万一……”
“她昏迷着,你就在旁边等着,等四皇子到了再动手,记住要让所有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高绾又说道:“这次四哥救了她,稍后的骑射大会上再帮她一次,她就没理由不嫁了!”
再帮她一次?这可真是好算计啊!
上辈子,她查过这件事。最后得到的真相是一个武夫想要通过攀上贵女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
当时她为了给兄长送餐食,天不亮便赶往演武场。
在来的路上,她却被人打晕带到了后方的别院,还给她下了软筋散。
就是在这里,她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个武夫撕碎衣服欲行不轨之事,幸得高崎所救。
她为了钟家的名声让高崎不要声张,打算私下处理,可没想到后来那武夫居然在骑射大会上赢得了比试,还求娶她。
而高崎确实又救了她,他上台挑战了那武夫,第一名易主。
可那天的事终究传了出去,母亲因为这事天天埋怨父亲没有看顾好自己。而父亲也因此事愧疚不已。
临安的传闻更是越来越不堪入耳,甚至都有了她已经怀有身孕的风言风语。
她本不在乎,可父母的愁绪犹如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尖,所以她提出来嫁人打破谣言。
夫婿的人选就是高崎,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
想到这儿,钟令嘉的心神突然一晃,她当年动是过心的吧!不然,那么多人,自己为何独独选了他?
可这么多年的蹉跎,她居然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甚至现在会它的怀疑真实性。而她也明白当年高崎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
先前在她面前立誓,字字沁血。转头又往后宫抬进一个又一个女人。她自诩清醒,实际才是唯一被困住的蠢货。
敢这么算计自己,她非要让他们兄妹二人的暗算付诸东流。
听着那人靠近的脚步,钟令嘉知道自己没有机会犹豫。
推开窗户,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茂林,她紧咬下唇,疼痛让她身躯一震,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钟令嘉攀上窗扉猛地跳了下去。她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斜坡上,随即不受控制地往下翻滚。
尖锐的碎石划破她的衣衫,横生的树枝打在她的身上。钟令嘉想要抱住树干停下,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噗通”一声,整个人掉进了溪水中。水漫过面部,就在钟令嘉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突然有一双铁臂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钟令嘉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攀附着对方,即使从水里站起来已经没有危险,她还是没有撒手。
“嗯~”
男人一声低沉的闷哼,钟令嘉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进男人古铜色的皮肤里,甚至隐隐渗出了血痕。
钟令嘉立刻松手道歉:“实在抱歉,我……”
可一抬头想说的话顿时噎在了喉间。
“穆野!”钟令嘉瞳孔骤缩。
这个前世亲手终结南齐的男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她。
男人过于高大强壮,站在钟令嘉面前简直像一座小山,他直直地挺着背,因为刚下过水,破旧的粗麻褂子紧贴他肌肉虬扎的身躯上。那些因为衣衫破烂而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着新旧不一的疤痕。
他正狠狠地盯着钟令嘉,像一只看到仇人的野狼,威势逼人!
自己刚刚死在对方怀里,这么**裸的敌视被吓得踉跄了几下,又要往水中倒去。
穆野来不及思考立刻伸手抓住女孩莹白纤细的手腕,待人站稳才慢慢松开。
“谢……谢谢!谢谢你救我,我刚刚踩空了才不小心掉下来的。”
牡丹花一般明艳的女孩眨着一双银灰色的猫眼,手舞足蹈地向他解释。
他认识她,钟家嫡女——钟令嘉!
穆野从小就讨厌南齐。
因为南齐国主软弱无能,抛弃故土;因为南齐世族林立只知道争权夺利、寻欢作乐。
不过,他最讨厌的是南齐的贵女,特别是钟令嘉,因为她目中无人、骄横自大,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是她为自己博得良善名声的手段。
可现在,他居然看着这样的女人入了迷。
正当韶华、容色昳丽,还未长成的五官精致明媚,颊若红云、口若玄丹,一双银灰色猫眼让她更添几分神秘妖娆,可周身的气质却似冷非冷、似艳还无。
而她身上的水迹未干,少女玲珑的身段依稀可见。
明明经过滑坡、跳水一身狼狈,可她微抬着下颚,依旧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穆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仿佛就算这个女人再傲慢,再目中无人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仿佛她本就该如此。她唯我独尊、她万人之上。
而钟令嘉看到穆野,除了最初死亡带给她的恐惧,现在完全是欣喜。
“穆野!”
钟令嘉的笑容简直掩藏不住,一双猫眼亮晶晶的。原本松开的手又忍不住抓紧了他。
在穆野的记忆中她一直是那个严冬里周济流民都不愿下车的大小姐,而现在居然会对他这样卑贱的马夫露出笑容?
“是!”
“你能帮我在擂台上打败一个叫阿木汉的武士。就现在!”
那男子是高绾特意从北方找来的,名叫阿木汉,力大无穷。他可以故意输给高崎,但想真材实料地赢过他,很难。
钟令嘉找遍了钟家能暴露的护卫,全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可偏偏穆野就这么被老天爷送到了他的面前。
她话刚说完,原本低着头的男人猛地抬起来头,那双灿金色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她,带着自嘲和复杂的神色。
“钟小姐华贵无双,穆野一介马夫如何能帮得了你?”
“我可以帮你脱去奴籍,也可以找医师给你的母亲治病。”
钟令嘉记得穆野就是在这一年进入了西北王的麾下,而原因就是为报答对方的救母之恩。
“谁告诉你的?”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家事?
穆野突然逼近钟令嘉,像是要杀了她一般,钟令嘉一慌,脚一滑,又要像水里倒去。
穆野手比眼快立刻伸手抓住女孩莹白纤细的手腕,待人站稳才慢慢松开。
“谢……谢谢!我不是故意调查你的,只是和楼医师比较熟悉!”
楼清月是临安的名医也是钟家的府医,专门治疗疑难杂症,而穆野为了母亲的病去拜访过很多次。
可这和钟令嘉的话无关,因为她是听穆野亲口说的。
南齐灭国的三年前,西北王已经占据北方大片土地,眼看要逼近临安城。高崎和朝堂上的一众大臣开始求和,便设宴邀请了已为黑家军首领的穆野。
可穆野当时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宴会上丝毫不给高崎面子,甚至高崎敬酒他也不接。
为了南齐的颜面,她只好穿着冕服站起来敬酒。
穆野看了她好久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说就当是为了当年楼清月对家母的救治之恩。
而现在刚好拿来用了!
穆野看着那张惑人的芙蓉面,辨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钟令嘉不想放弃,立刻换了一个话术:“不过我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算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这些也都是你应得的。”
“是吗?那穆野谢过钟小姐!”
穆野微微俯身行礼,压根不给钟令嘉几乎直接转身就走。
“穆野,你敢走?万一那人赢了,我就会被嫁给他,不再是钟氏女就很难再帮你了!穆野……”
钟令嘉突然喊到,哪里还有往日高门贵女的风范,可穆野确确实实停下来脚步。
“我要是被嫁给那个野人,就再也没法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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