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雪眯了眯眼,招手让人把她们压了下去,顿时耳边便清净了起来。
士兵放开了我,我捂唇咳了两声,眼中印着陈不雪靴子上的血,沙哑道:“放了这二人罢,你我的事情,总归与旁人无关。陈二,你若是恨我,怎样折磨羞辱,随你。只是我命薄,容易死,怕你不畅意,这条命便没了。”
这话我说得很认真,甚至有诚恳在里面。
陈不雪却冷哼一声,道:“无心肝全然冷心冷肺之人竟也会有这般善心?”
这话是要刺我。
“陈不雪,”我笑了笑,对她这话表示不认可,“待你,我想并无过错,算得上一心一意,百般讨好罢。”
陈不雪的脸色陡然阴鸷,她猛的出手一把扣住我的脖颈,用力的捏着。几乎要将我掐死一般,喉腔里一点空气都没有,胸闷心痛,逼得我不受控制的胡乱挣扎。
“那殿下,”我耳晕目眩,陈不雪的声音若天外来音般,迷迷糊糊入耳,随后便砸下了无比清醒的那句,“臣的嫂嫂呢?”
陈不雪染着血的靴子轻轻踩在我的腰上,稍微一靠便是腹部,她松开我,看我大口的喘息着,因恐惧而不停止的巨大颤抖,便半跪着附身看我,如魔鬼般低语。
“殿下于旁人有恩,待旁人心善,救旁人的命。可臣的嫂嫂呢?您救她了吗?她从无过错,待殿下亦是良善,臣的侄儿更是年幼,殿下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陈不雪竟也会双眼通红,那里面是不尽的恨,还有我看不懂却又看得懂的痛。
好似与我同出一辙的痛苦般。
我心中刺痛,一时咬着下唇,闭眼侧过了头,不愿与她对视,道:“我无意想要大夫人的命,那碗汤……已叫我痛彻心扉,千万怨怼我罪无可恕,无话可……”
最后一字尚未说出口,陈不雪手掌一把箍住我的两颊,食指便蛮横的撬开我的齿,压住了我的舌头。
她盯着我,一字一顿道:“萧京云,也配如此说?你当真对那件事无话可说?我最后奉劝一句,把你知道的吐落清楚。否则……”她没有再说下去了。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框,带着几分不耐烦。
陈不雪回头看了一眼,我被她挡着,看不太清楚,只觉得门外站着一人分外熟悉。
正想着,便被陈不雪的披风兜头盖住了,她一把提溜起我,拦腰夹在腋下往外走。
我被她的盔甲咯得难受,道:“你若是要杀我,现下杀了便是。”
陈不雪久久没有说话,我被她的披风蒙着眼,她双臂如铁般,我心知挣扎不出结果,索性没有挣扎,只垂头看着地面。
被局限的方寸之光,只看得到染着血的泥,惨败的草树,守一个心存侥幸。
“殿下,”陈不雪残忍道,“你何时如此天真了?”
我脑中轰鸣一声,登时仿若一切都坍塌了一般,那一点侥幸与期待皆烧成了灰。
怎堪认为,她只不过索我的仇。
因我贪图享乐与美色,将她囚于公主府,可这相互囚禁与折磨的五年,落了下风的一直是我。
我几乎疯狂的、剧烈的、不要命般挣扎了起来,陈不雪一时竟困不住我,将我摔在了地上。
她沉着脸,伸手要拽起我,却被我重重的拍开。
“杀了我,”膝盖被几度重创之下早就没了感觉,我仰面用一双裹着仇恨的眼去看他。
“陈不雪!这与皇兄无关,他亦不曾对不起你。你若天生反骨,尽数用于我一人便可。何必牵扯这诸多无辜。”
我几近声嘶力竭。
“我要反的本是天下!”陈不雪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她字字剜骨,“你兄长亦是谋权篡位贼,这天下既不是正统,为何不能是我陈不雪?你不过是造反名正言顺的一个由头罢了。萧京云,自我起事来,这天下人都要你死。”
“内阁上所有的奏本要着你的命,三位阁老亦跪在垂拱殿下求你兄长杀了你。可你还活着,因而你兄长便必死无疑。”
我此时才知悔恨,交睫相颤,蜷着嶙峋的瘦骨,冷掌抹泪,两眼空洞洞的看着她,见她面若修罗,冷漠薄情。
许久后,我扯开唇角去嘲她:“你看低了我兄长,亦高看了自己,我兄长是世间枭雄,你不过是贼寇罢了。陈不雪,此番起事,你必败无疑。”
她面露讥笑,转瞬皆是怜悯,道:“你杀了王衡之的嫡子,皇帝便失了天下文心。留了我一命,他便失了大半兵权。萧京云,我本成不了气候,承蒙你多方相助。”
我心中大撼,周身如坠寒窑,苍面白唇更惨上三分。
王衡之嫡子之死,是宣宁四年夏的事情,那时我与她相处的时间,未到半年。难道,她竟是那时便算计于我。
还是,我和她的这场情爱,从来都是算计一场?
此刻我恍然大悟,四肢百骸蔓着细细麻麻的疼,不堪重负般失声道:“原来一开始做了囚徒的,本就是我。陈不雪,那年我迫你入府,有多少是你的算计?”
陈不雪嗤笑一声。
我合眼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骂我痴蠢,我竟也癫狂露笑,笑声沙哑空洞,响在无声的公主府里。
此心被痛苦悔恨折磨着,我害了自己兄长,助纣为虐,合该千刀万剐。睁眼时见几步远的冻湖,湖水开着一道洞口,本是用于抓冬鱼的。
听闻平康三年时,曾有公主府的门客在秋冬时投湖自尽。
我几乎没有多想,四肢并用的奋力爬起,趁陈不雪失神的片刻,疾步跑去,想将自己了结于此。
陈不雪到底是陈不雪,而我一双伤残的膝盖怎堪支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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