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买鹅

如何把小包送给安公子还没弄明白,打鼠的次日中午叶葆珍就遇到了另一个问题,安公子说清若空的烧鹅不如另一家的好。这话是她独自伏在花厅的桌子上午睡的时候,听她的跟班雾昆和齐公子的侍儿守正在房廊下闲聊知道的。

昨个儿宸雨公子在食盒中放了一碟亲手做的葡萄酥当作回礼,岳昉躁动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加之今个儿晚上乃是女儿家归家的日子,岳昉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见宸雨公子,今个儿中午既没闹着要游水出去,也没再约叶葆珍和顾琛去花厅喝茶。当然想要岳小姐做事,也是万万不能够的,刚用过午膳,岳小姐就嚷嚷着天热犯困,带着婢女小路回住处歇息了。

岳昉走后,叶葆珍看了看四周,见她所在的偏厅只剩下她一个人,便连她的跟班雾昆都不知道去了何处,对侧偏厅中的顾琛和秦史二人倒是在那里踏踏实实地抄书。叶葆珍随口喊了顾琛一嗓子,然而顾琛听见后,冲她摇了摇头,并不肯站起来随她前往,她见状只好自行出来。她们三个人中,最认真做事的,便是顾琛了,经过十来天的相处,她也知道这位顾小姐在家里的地位微妙又尴尬,不得不将这次修书当成上进的机会。朋友既要勤奋上进,她便是不能帮忙,也不能拖人后腿不是?

一个人在花厅中能做什么呢?叶葆珍心里烦得很,偏偏又想不起来该做什么,只好一会看看假山,一会儿眺望下湖水,没多大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索性伏在老红木桌子上闭目小憩。还没等她睡着,齐公子的侍儿守正就把雾昆喊出去了。

那守正一开始只是跟雾昆聊些有的没的,问雾昆是哪里人,今年几岁了,家里都有谁,当初定的是死契还是活契,眼下可娶了夫郎了,主家宽厚不宽厚,每个月能存下几钱银子,年节放赏不放,雾昆有口无心地随意回答,叶葆珍也就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她对这个名叫守正的侍儿没什么印象,除了知道是齐公子的侍儿,别的高矮胖瘦一概不曾留意,她又不是事事当心的性格,别说婢女和侍儿避开她聊闲天,便是他们两个当着她的面叙话,她不会放在心上。

后来那守正就问雾昆道:“我瞧你替你家小姐抄书也可辛苦了,这才几天啊就见瘦了,晚上怕是得吃点夜宵补补,俗语都说马无夜草不肥,人其实也是一样的,晚上不多食些,白天就没精神。”

这侍儿倒是个体贴的,叶葆珍就着伏案的姿势往后边看了一眼,见那侍儿的容貌极其平常,身量也有些粗壮,不由得替这侍儿惋惜,男儿家相貌不好,就很难招人疼了,果然雾昆全然没理会这守正说的胖呀瘦呀的话,粗声粗气地发牢骚道:“哪里有夜宵?小姐们晚上尚且没吃的,何况我们?”

那守正听起来很是惊讶:“哎哟,楚大人竟是只给公子们安排,不管小姐们?这可真让人没法子,若是小姐们有吃的时,你们也能跟着尝尝。”

叶葆珍听到此处就留了心,却听雾昆憨憨地发问:“你说什么?公子们有夜宵吃?”

那守正把手一拍:“是呀,公子们每晚都有两三盘荔枝糕,一大盘烧鹅,每一样都好吃极了,哎,我明个儿给你偷偷地留一点,让你也尝尝。”这守正的话里很有些情意绵绵的意思,叶葆珍听得心中一乐,雾昆这小妹子,竟比自己这做主人的,还有福分些。

然而雾昆却是别出心裁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好吃呢?难不成公子们赏你了?”

“可不吗?公子吃不完的就赏了我们,那味道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夜宵了,比我们府里那两个呆头呆脑的厨子做的,不知道美妙到哪里去了。不过我也就是荔枝糕吃得多些,烧鹅只在头一天晚上吃过。头一天安公子不肯用,后来安公子加入进来了,烧鹅只够三位公子食用,我们就没得吃了。”那守正的语气中是能够听得出来的怅然。

自己的挑得夜宵能入安公子的青目,叶葆珍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那守正道:“不给我听安公子说,这家的烧鹅还不是顶好的,顶好的是芳霭县那个什么武家食铺的,以后我要是再随着我们公子去芳霭县玩,我就给你买一只来。”

叶葆珍听到此处,二话不说就跃出了花厅,一个猛子就跳入了湖中。一个给人做侍儿的男子都知道买最好的东西来讨好喜欢的人,她一个大女子,岂能落于人后?

“这事真是奇怪了,明明小姐们今个儿都回家了,可是这烧鹅却换成了武家食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咱们散播的话让楚大人听见了,她老人家巴巴地派人去买的?”齐苗在安清卧房中用完了最后一口烧鹅,就很是疑惑地开了口。

“必然不是楚大人,她老人家肯给咱们买夜宵就不错了,哪里会这般花心思,这世上肯这么用心的只有一种情形,那便是女儿家要讨好心上人。”谢公子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荔枝糕,一边十分随意地否定了齐苗,却没觉察到他说出了一个多么骇人的事实。

齐苗听了谢公子的话,表情刹那间就凝重起来,他站起来向门口走,走到房门前低声吩咐道:“守正,你去看看,叶小姐今晚在不在这边住?”

那守正咯咯噔噔地跑了出去,安清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你上次就怀疑人家叶小姐,可是人家叶小姐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谢公子瞟了一眼齐苗,很是不以为然,他虽然也觉此事蹊跷,可是若说是叶葆珍做的,他又觉得有些牵强。

齐苗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上次怀疑是叶葆珍做的,是猜测叶葆珍想要借此来巴结他们几个的妻主,可若是按谢公子的说法,叶葆珍竟是为了儿女情,这怕是要有麻烦了。

安清见齐苗陷入了深思,越发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恐齐苗注意到他,又莫名其妙地期盼着叶葆珍这么做就是为了他。

在磨人的等待中,守正终于返回来报信了:“叶小姐今晚住在这里的,奴才听那个守门婢女说,叶小姐在京里并无府邸,自打来了就一直在这里住着。”

安清只觉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掉了下来,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身上,虽然心中并不轻松,却不再似之前那般不踏实了。

齐苗看了看谢公子,又看了看安清,忧心忡忡地低声道:“谢谢,阿清,咱们三个都是有妻主的人,不能招惹人家未婚的小姐。”

安清听了只觉刺耳极了,齐苗这话说的,好像他做了什么事招惹了叶葆珍似的,可是姚天明鉴,他明明才见过叶葆珍四回,连话都没多说几句,又何来招惹呢?何况,他虽然莫名其妙地认定了叶葆珍这么做事为了他,但仔细想来,叶葆珍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更没跟他说过什么越界的话,他根本没有证据能够确定叶葆珍看中的就是他。他这么想着,就轻声反驳齐苗道:“人家也不一定是看上了咱们三个啊,没准儿是看上了哪个小男孩呢?”

齐苗犀利地追问:“哪个小男孩?这东跨院里住的,除了咱们,就是守正三个和那两个把守曲形门的小侍,若是看上了那两个小侍,那犯不着讨好咱们三个,若是守正他们,你觉得他们中有哪一个出挑到让人家一个做了官的小姐这么费心的?”

齐苗这话问得有理,安清沉默了。谢公子倒似受了启发一般,眼神发亮地对齐苗言道:“这也说不准的,年轻男儿只要模样好,出身本不重要的,做不了正夫还做不了侍夫吗?我瞧阿清身边的莲房就挺好的,没准儿人家是看上了莲房呢。”

莲房吗?安清想了一下,觉得也不无可能。莲房是自幼服侍他的,在安国公府里能够服侍公子的侍儿,模样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当然光有模样还不行,还需懂得待人接物的道理,能有才具帮着公子料理房里房外乱七八糟的事,不过莲房性情有些随他,在侍儿中算是偏和顺的。模样好,性情又和软,这样的年轻男儿被人看上了要过去做侍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齐苗听了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一时间也没有再说反驳的话,谢公子见了越发觉得自己所料不错,当下更进一步地猜测道:“也有可能是看上了我家亭圆,亭圆个子虽不高,却也生得细皮嫩肉的,谢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女儿找我讨过两三次,我都没舍得给呢。还有守正,守正模样生得是不怎么好,可我瞧着他的身子骨是有几分宜女之相的,没准儿人家叶小姐看重这个呢。”

这话虽然荒谬,可要驳倒它,却也不容易,安清只觉一颗心乱糟糟的,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糊涂了,为了没影子的事难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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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新晴照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