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人念叨着的诺离将军“忽”得站起来,使劲挣了睁眼,还是困得要命。
四周烟火味十足,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们睡得正熟。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人小声喊:“大将军。”
她转过头比了个“嘘”,蹑手蹑脚扒住墙墩向下看。覃军几日攻城,也得休息,只有几个老弱被派过来捡拾武器,声音不比蚊子大。
天还黑着,昨夜奇圆的月亮也渐渐模糊,弓原揉着眼睛来到她身边,看见她那双眸炯炯有神,顿时大呼不妙。
“想都别想啊,不可能让你去!”
修竹心中算盘停拨,斜着眼看他:“你小子属蛔虫的?又知道我要干啥了?”
“刺杀呗,你那眉毛上写着呢。”
一个白眼赠与有缘人,转回去继续看敌营,嘴上回他:“好家伙,我不长眉毛原是为了给你们写字的。”
弓原再次提醒:“覃兵人多,你想都别想!”
她努努嘴没接应。
城下守卫密密又麻麻,多的像是蚂蚁搬家,根本找不出下手的地方。
这么一等便来到天明,见她彻底没了念头,弓原终于放开她的胳膊,找了块空地继续眯觉。
“卧槽!”修竹突然低声感叹。
他瞪着双眼又站起来,“怎么了?”
她把位置指给他,是许多个穿成息冉样子的人,从一张张大帐里钻出来,在场中集合。
弓原的眼睛更大了,顿时捋着胸口叹道:“亏得没让你去。”
修竹不以为然:“你等我跟景鸿学完的,到时候我就雁过无痕!落雪无声!鱼游……”
正畅想着,一个小将惊醒,她瞬间绷住脸,从城墙里光明正大地站起来。
覃国那边跑来个小兵,没带武器。
按照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也不斩传话的。所以修竹饶有兴致的低头看,还笑了笑。
那兵站定,冲着上头大喊:“诺离,我们大将军说了,你若交城投降,就放你条生路!我们覃地广纳英才,不会计较你以往所为!”
她抬了抬不存在的眉,双臂搭在墙墩上,“诶传话的,昨个不是你啊,换昨天那个来,那个好看,我只同他说话。”
小兵形容悲怆:“他死了。”
修竹脸上笑容抹去,又道:“小伙子,回去跟你们大将军说,他要是把我叔的金冠还给我,那还能谈,要是不还,那就算球。”
不多时,大军前移,息冉站在前头怒喊:“放你娘的屁!你也配?”
一上来就骂人,这可不对。
于是,修竹以礼待人:“狗东西,带他的冠你也配?你都不配当狗!狗还知道遇难救主呢,你在覃国这么多年,去看过他吗?”
“我师父能拿命救他,不比你这只狗强?呵,是我错了,你配比吗?连敌国之人都想着把他从炼狱里拉出来,你倒好,拉着他的队伍反杀他,反过来还咬他的朋友?”
“息冉你记住,就凭你今日所为,往后下去了,舒图将军都不稀得理你!”
别人骂一句她还八十句,很好,这很诺离。
瞬间怒火滚滚在两军阵前,昨日烧的火还没燃灭,在城下木制栅栏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煽风点火似的。
终于,息冉嗡嗡响的脑子回过神,强撑着撕开一条清明,他抽出剑怒喊:“攻城,杀诺离!”
修竹嗤笑一声,立时反击:“拉弓,射息冉!”
瞬间两边一齐开战,修竹搭着长弓就要杀他,却见一行士兵扛着盖子似的铁盾,把他罩在里面,迅速向后退去。
修竹气不过,一箭射出去,打进“龟壳”的缝里,什么用都没有。
直到缩头息冉消失,她才放下双臂,转头看向弓原。
“准备撤吧。”
他三箭一体,拿了四个人头,满意地收弓:“好,将军小心。”
她截下弓原的箭匣,心中一紧,拽着身边人扑在地上。果不其然,一只长长的弩///箭射进他们身后的墙壁里。
“好啊。”修竹看向覃兵那几个高高的战车,床弩重新装箭,指着的依旧是她。
“奶奶我跟你们好好喝一壶!”
“李全,告诉弟兄们别忍了,咱就撒回泼。”
军令不过须臾传遍城墙,众人瞬间燃了起来,都招呼着覃人祖宗,不要命似的往下砸。
忽然城外火光冲天而起,几团燃烧着的硕大草球凌空而来,修竹赶紧招呼着众人躲避。一时又要扑火又要挡箭,人数眼看着变少。
“再抗一会。”她捅掉一个正往上爬的覃人。
“就走。”又帮着身边的人,把一架刚搭上来的梯子推下去。
“大将军,攻城槌上来了!”
修竹转过头去大喊:“火油!”
几步挪到城边,挑了个裹着油布的箭,沾了火射出去。
与此同时,敌方一根箭扎进她的右臂,却不很深。
修竹一下子清醒:“底下奴隶居多,他们没使过箭。”
旁边那个也明白了,一时层层传递,站起来反击的人越来越多。
“上火药!”
“轰”的一声,城下安静一瞬,突然有阵似鬼的嘶吼声直冲天际。修竹偷偷去看,只见人群聚拢,怕是炸死了个高官。
刻不容缓,她即刻下令弃城,一队又一队士兵从城上奔下去。修竹带人立好早就准备了的草人,铺好引线和火药,又冲着下面的人一顿狂扔,等到对方势弱就要休息,把引线连在城门上,向着早就看好的线路跑了。
这时息冉才接到消息,前锋攻门的是他才提拔的副将,现已炸死。
他摆摆手让战局停下,垂头丧气,思虑再三,还是把先遣的士兵叫回来,留下一群没有箭的奴隶。
修竹狂奔到徇溪城门口,往上一看,城墙得比北瀛高上许多,大喜过望。
赶紧找到弓原,争分夺秒地准备一切可以用到的东西,关紧城门。
弓原跑过来:“大将军,军师传信,沙定人口太多,有些不愿意走的……还得多拖些日子。”
“逃命的事,还有不愿意走的?”
“多是些老人,逃了大半辈子,不想再跑了。”
“不行!”她弹了弹箭矢,“就是拿板车拖,也都给我拖出去!”
弓原点点头,即刻回复。
她一脚迈上高高的墙墩,蹲在那凝神细看。没多久,招呼来一人:“尖头铁还剩多少了?”
“回大将军,还有三车。”
“嚯呃。”她立正起来,站在墩子上,黑甲忽闪着摆了一下,磕在腿上。
“推一车,下绊子去。”
她跑得飞快,等弓原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在城下了。
“胡闹!”弓原气得要死:“覃人这就追来了,她跑那么远,来得及关门吗?”
正骂着,远处那一队人又飞奔着跑回来了。
“大将军!”弓原拿一杆长///枪敲城门:“你……你!”
“行了别骂街了,他们来了……”
修竹最后封好门前暗器,看着关严城门,才来到城上。
弓原抻了抻腰,缓缓神,疲累极了。
看向修竹,是一脸坚毅,轻轻皱眉,从眉骨中传出浮躁来。
“弓原。”她叫他。
“你先走吧,去帮忙撤人。”
弓原不愿意,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军师跟着呢,再说,信已经传回去了。”
“走吧。”她看着远方,那层浅浅的浮躁消逝,换上了些许无奈。
“这之后就是沙定,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你去我放心。”
说话间,大队人马踏步的声音越发明显,弓原知道事态紧急,也不知道援军是否在路上。战况凶险,战场广大,怕是朝廷还在调兵。
他也不知道回不回得了家。
“大将军。”他试探地问:“援军,会有吗?”
修竹松开眉头,反而笑了:“北疆重地,不派兵,等死啊?”
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走,她扭头赏了他一脚:“抓紧滚,磨磨唧唧的。”
“哎,算了……”弓原跳了两下精神许多,点了两万人,从后城门离开。
这下轮到李全补位,他踌躇许久,反复告诫自己许多遍:扰乱军心者死。
却还是忧愁。
等到一城人切切实实看见覃人的战旗,他终于咽下嗓子里的那句疑问。
修竹把碧血长风系在腰上,提了把弓,突然开口:“放心吧,会有援军的。”
她微微转过半个头,脸上没什么变化:“放心吧,都能回家。”
李全狠狠地点头答应,转回去看向敌军。
等到队伍集结城下,已然破晓,鼓声伴着息冉怒骂。她细细瞄去,一箭把他们战鼓射穿了,对方将士没收住手,打在鼓面上,嘶啦一声。
她弯了弯嘴角,“我让你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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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国皇室。
凛沐端正坐在龙椅上,执一根简单的竹笔,静静写道:【你看吧,我说过,他俩成不了气候,能帮你复仇的,只有我。】
将信折好递给内官,又递给下面跪着的一个小吏。
彼时,他一身书生气尽数消散,脸上是冷漠和极致敷衍的笑。
“此信一定要在大皇子之前送达,辛苦。”
那小吏猛地开始磕头,高呼:“为陛下做事是臣荣幸。”
等他出去,凛沐身上的冷气才消散了点。
这个皇室,该易主了。
小番外:
息冉确定要开战时。
凛沐:我在椿国待了三年,再没有覃人,比我更了解单修竹。我与你一个主意,你先去打单修竹,她是她师父的命,她输了,你的胜算大一点。
凛沐:黑化100%
息冉:愤怒值100%上下
修竹:骂战任务完成
弓原:跑腿任务未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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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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