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起,大军随之前进,一块块方阵犹如一块块漂泊的陆地,落到哪里,便要扎根在哪里。
兵将比肩,战甲相互碰撞,金铁之声不绝,刀枪竖立,直指前方。
“杀啊!”喊声惊天动地,大军变换阵型,成尖枪状直直向前扎。
满耳风声……
弓弦铮铮,声如急雨,箭矢穿出雪幕,带出一条鲜艳的红色。
修竹一箭射中前锋,其余人等不需命令,自发反击。
一时间,风声、叫喊声、踏地声、惨叫声、咒骂声涌入人世,万千兵士拼命靠近,被乱石埋进土里。双方箭矢翻飞,遮蔽大雪,一片又一片人倒地。
巨大的投石车缓缓入目,共有百余辆,它们身前,是一群折着腰几乎与地平行的奴隶。犹如神秘生物,由个体供养着母体,而母体,便足以影响族群。
“锤车来了!”随着城内一声高呼,修竹抬头看去,“火炮,给我瞄准了!”
“是!”一半弓箭手撤下,炮兵齐齐应答,装弹,赶在对面第一波石块到来之前,把炮射出去。
“轰隆”几声,两方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息冉策马赶上来,前锋是群死囚,根本不知道怎么跨越壕沟。忽然只剩投石车和箭矢呼啸,间或几枚本就珍惜的火炮。
“他们过不来了。”距离过远,弓原的长处得不到充分发挥,他道:“能再近点就好了。”
修竹会意,拉满弓弦,“等这仗结束了,叫二师叔给你做个能动的高架车,到时候配十个人给你拉车,咱们二探金柏城!”
“行,这话我记心里,你可别忘了。”双箭搭弓,飞出。
忽然一块大石袭过来,修竹蹲下,一脚踹倒身边的小兵。趁着空闲歇息,嘴还是不肯停,“早知道当年就该留一辆投石车在这,全给拉回去了。”
弓原回她:“谁知道能在这守城呢?”
“雪真大。”她一骨碌爬起来,窜进瞭望台看了一会,回来找弓原,“他们在教怎么绑梯子。”
弓原有点明白了,“那你觉得,他们的奴隶能占几成?”
“至少七成。”她肯定。
“好。”弓原收起弓,“那就一战!”
半数人跟着修竹来到门后,修竹举起武器站在最前面,“杀一人不赔,杀一双不亏,杀到十人,我掏钱,给你们娶媳妇!”
万人振臂高呼,反倒比许诺加官进爵还要高兴。
息冉正大骂下属,眼见着城门打开,修竹一马当先,离老远就能看见她眼中,冒着血的自己。
“起护甲,把桥架好了,从后面扛过来!”
他心跳如雷,几个后果迅速过了一遍。
一是战败,军令状已签,回去就是死;二是被两位皇子劝出战场,他们毕竟同姓,后果可想;三是死在单修竹手里。
没有一样顺心。
慌乱中他想起信使,回头找军师要信。
信中最后一句:输不要紧,君乃是为了黎民百姓,覃国人尽皆知。
一时许久浸在倒霉事中的息冉开了窍——凛沐在帮他。
缘由不论,他品出了这个傀儡皇帝的不一样,至少现在不论输赢,又有人兜底了。
“给我上!”他勒了勒马缰,瞧见两军对冲,咬紧后牙。
转瞬间,战士填满了壕沟,搭桥的掉进沟里,还没拿起兵器就被捅穿,倒进血泊中。修竹耍起长戟,丝毫不逊于剑,反而因着武器较长,屏退一大批敌军。
弓原离得稍远,右手拢出三支箭,左手抬弓,冲着一早瞄准的弓手而去。那箭势如破竹,一箭擦身而过,一箭射中肩头,最后一箭牢牢钉入额头。
覃兵终于开始过桥,修竹长戟向上,向下一挥。
徇溪最后几枚火炮齐齐出征,炸亮了整个战区。
雪片愈发厚重,渐渐蒙住视线,两方战事胶着,碍着无处不在的雪瓣,斗争越发艰难。
徇溪城内,所有能用的武器都见了底,许多士兵只能抓着一把捡来的箭,与敌军拼命。
“报!”息冉双眼死死盯着修竹,“说。”
“大殿下已至军帐,命您速速接应。”
一片雪瓣“啪嗒”一下砸在眼皮上,盖住修竹身影。息冉惊鸟般仰天去看,远处黑夜,近处白天。这场雪大到离谱,还有不停的架势。
心焦无力一齐涌上,远处不论敌我,俱变成黑点。
乱军之中,箭矢呼啸飞来,息冉下意识躲避,传令小兵的血溅了他一脸。
“去见殿下。”他粗粗擦去血迹,终于不再执拗,天象与直觉告诉他,这一战非同寻常。
“军师,派人去找,那五万人必是遇上事了。”
短暂下令,他也来到帐前,大皇子就在帐门处等着他。未等息冉上前,他便下来给了他一巴掌。
“你敢骗我?”
息冉急忙跪地,“臣不敢。”
“那你为何不去南疆令兵?凛泠呢?让他滚出来!”大皇子忿忿不平,眯着双眼去看,没发现凛泠身影,“凛泠!既然敢赌就得输得起,你不在宫里安乐,跑这来追谁的?”
话越发难听。
息冉深深伏低,“臣并非故意要骗殿下,实是两位殿下不和已久,臣为了集结全部力量攻打椿国,才出此下策……臣,乃是为了覃国万民啊!”
“万民?”大皇子牙根生痒,“你算什么东西?这万民也是你嘴里能说出来的?”
军师冲过来,砸在地上,“大将军,东西山林起火,我们的五万人全都困在山里。”
息冉抬起上身,“一个都没跑出来?”
军师点头。
“不可能!五万人还能都困死在里面?”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报,“禀大将军,椿军正在后退。”
大皇子听得一愣,脾气也顾不上发,军情方面他不懂,便厉声问息冉:“现在怎么办?”
息冉便道:“她诺离苦战许久,现在后撤,怕是援兵到了。”
“那就撤。”大皇子急需事态稳定,二话不说就要撤。
息冉不死心,“可是殿下,我们一番筹谋……”
“筹谋个屁?再筹谋你打下来的这四城还得拱手送回去!”
“率军,走!”大皇子一瞧四面不动,都在看着息冉,遂拿出皇帝掌印,“你们看好了,这东西在朕手里,朕说走!”
息冉无法,下令撤军,大皇子则带着他先一步回金柏城,剩下军师收拾摊子。
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四皇子叫着骂着进入大营,“这是干什么?息冉呢?”
军师正看着整军收帐,赶忙迎过来,“回四殿下的话,将军护送大殿下回宫去了。”
“凛涟说什么了?”
“大殿下要求撤兵。”
“撤兵?”凛泠的声音一调高过一调,“我的兵,他以什么身份下令?”
军师一瞧这哥们不服,赶紧把息冉搬了出来,“大将军说,椿国援兵到了,没有继续的必要。”
“他息冉……”
凛泠刚要说话,忽的大地一阵震颤,远处有堕神般的怒喝。而那声音震耳,压抑着所有人类的勇猛,那是自然的嘲讽。
“地……地裂了?”凛泠怛然失色,再不说什么反攻之语,“快跑!”
他四肢并用爬上马,“不要了,东西都不要了,快跑!”
小番外:
修竹:你怕不怕?风刀霜剑,回不了家……
弓原:拽什么文呢你?快帮我薅个箭筒!
《论单修竹对娶媳妇的执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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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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