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算得上是离百姓最近的钱了，”刘璟笙另起一行写下“税务”二字，“我们多少年没交税了？”
权璨先是心算的，心算算不出来，然后改成掰指头算，也算不出来，“好多好多年了——本来商税就最重，再加上各种苛捐杂税，咱哪交得起？认认真真交一年的税，直接全苑上下白干三年。”
“如果可以修改税制的话，”轩辕衢从东南和西南两处各拿出十五枚金豆子，五枚放在泽贤堂旧址处，十枚放在宫禁处，十五枚放在城北，“这些钱就可以用于重修泽贤堂、充盈国库和赈济百姓。”
岳晓雾双手抱胸道：“不都是我们掏钱，直接捐和改税制有什么区别？”刘璟笙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我只是烟柳苑的苑主，我一定会选择直接捐，这些钱花出去，再不济也能买个名声。”她顿了顿，手中的簪子点在宫禁处，“但是，住在这里的人，绝对不需要一个声名异常显赫的商人，而需要一个让人们交口称赞的朝廷。”岳晓雾放下手，低头抿唇不语。
“陌嘉，你想怎么改？”刘璟笙在“税务”前面添上“修改”二字。轩辕衢道：“所有的税项全部下调，部分免掉。”
权璨从西南角拿起一枚金豆子，“就算所有的税都在减，他们也可以不交，而且，你怎么肯定沈惊月不会从中作梗？”“这些交给我，今年的税一定要收上去，”刘璟笙把簪子插在西南角上，“璨儿，陌嘉，你们两个辛苦点，尽快敲定具体的修改方略。”
轩辕衢胸有成竹，拱手道：“臣领命。”权璨心有不甘却未加表露，放下金豆子也答了声“领命”。
刘璟笙扫视一周，“谁还有异议？”三人看着她连连摇头。这架势看似是商量，实则是谁有异议谁就挨训。
离开密室，轩辕衢回了轩辕染坊，岳晓雾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有权璨一直跟着刘璟笙。
“还有何事？说吧。”刘璟笙走到香炉前，揭开炉盖。“臣斗胆请教殿下，”权璨垂眸，不敢看她，“今晚来者为何是轩辕衢，而非杨戬？”“是师父让你问的？”刘璟笙拿起香筷，插进香灰中打圈理灰。权璨还是不敢抬头，“是。”
“师父只让你问前半句，后半句是你自己加的？”刘璟笙撩起袖子，拿灰压把香灰压平。权璨偷偷抬眼看她，见她面色如常才壮着胆子小声回答：“是。”
“你来看，”刘璟笙撂下灰压，又拿起香筷，在压平的香灰上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风月写作风月，而非写作虫二，由此观之，风月终究有边。”
权璨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那刁先生那边，臣应当如何回话？”“自然是实话实说，”刘璟笙重新压好香灰，“其实，轩辕衢前一次向我投诚之时，我并不打算要他。”“为何？”权璨挑了一柄飘花翡翠杆的灰扫递给刘璟笙，“白手起家还能把染坊做进全城前五强，他的能耐绝不在我之下。”
刘璟笙随意地扫了扫香炉边缘的香灰，“你猜猜，他是什么变的？”权璨接过灰扫放好，“衢是路，陌也是路，他身上带着些鬼气，莫非……他是阴曹地府的黄泉路？”
“不错，阴曹地府黄泉路，因为他是天地所生，所以随黄帝复姓轩辕，”刘璟笙挑选着架子上的香篆，“黄泉路，在八玄幽都内供万鬼践踏，即便是芝麻绿豆大的鬼吏也能压他一头。”权璨道：“我只听说三生石有灵可化为人形，黄泉路居然也行？”
“三生石也好，黄泉路也罢，有架海擎天的能耐也不假，但终究是瓮牖绳枢之辈，”刘璟笙拈出一个纯金的祥云香篆放在香炉的正中央，“能叫天地换颜色的人多的是，我为什么不去挑一个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弟？”“豪门世家子弟，得之一人，便是得之一家，甚至得之数家，”权璨暗自捏了捏拳头，“可是，殿下还是改变了主意，这又是为何？”
“他上个月拜了个师父，虽然只是记名弟子，”刘璟笙打开香罐子，绰起香勺挖香粉，“但他拜的是崔师伯。”“崔先生说的那个徒弟就是他？！”权璨大惊，呼出的气吹得香粉乱飞。
“就是他，我对师伯收下他的原因没有兴趣，但他现在可以在地府横着走，十殿阎罗都要怕他三分，已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人符合我的要求，”刘璟笙用香铲把香粉均匀地填在篆模里，“再者，他是崔师伯的弟子，我若不用他，不是打崔师伯的脸吗？”权璨点点头，“刁先生那边，臣知道如何去说了。”
“知道就好，”刘璟笙用香柄敲了敲香篆的四周，然后拎起香篆，指尖凌空一划燃起火苗，点燃香粉，“闻闻看，这香调得如何？”权璨用力抽抽鼻子，“好香啊，还有点甜。”
“折兰寻梅的配方，我把兰花和梅花换成了荔枝壳，”刘璟笙把香罐子放在他手上，“璨儿，我麾下的人会越来越多，但你要记住，你和晓雾永远都是我的首席元老，纵是有千千万万名门子弟，也无法撼动你们的地位。”权璨肃然跪倒，“臣谨记殿下教诲。”
院子里，岳晓雾靠在杉木上，抛擂鼓瓮金锤玩，心事也随着锤子上下翻飞。“沙——”权璨回来了，也许是心事太重，步子也很重。
“主子怎么说？”岳晓雾看似心不在焉地又抛起锤子。权璨叹了口气：“轩辕衢就是崔先生收的那个徒弟。”岳晓雾惊得忘了接锤子，金锤和他的下巴一起“咣”地掉在了地上，“怎么可能！”
权璨捡起锤子，扶好他的下巴，“今夜议事，轩辕衢明显是准备过的。”岳晓雾跺脚，“主子偏心！她肯定提前跟轩辕衢说过！轩辕衢就提前准备了方案，早就打好算盘要在今晚压我们一头！”“其实，主子跟我们说过很多次，她每次看关于城北的密报时都会提一两句，她想改变这一切，”权璨望向梧桐楼，“可我们从不当真，以为她不过是说说，根本不会去做，所以更不会去想什么方案。”
“主子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傻了，连做不做这件事都看不透，”岳晓雾的声音在哽咽，“主子会不会不要我们？主文有轩辕衢，主武有杨戬，正好一文一武替了你我的位置……”“不会的，不会的，”权璨从怀中掏出那个香粉罐子，“主子说了，我和你永远都是她的首席元老，纵是有千千万万名门子弟，也无法撼动我们的地位，她不会不要我们的，一定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岳晓雾把手搭在罐子上，“这次的税制修改方案，你一定要多费些心思，不能让轩辕衢抢了头功！”“他抢不了头功，我才是最了解涟波城财务现状的人，”权璨眼神微沉，“左右他是新来的，该吃个下马威。”
风月写作风月，而非写作虫二，由此观之，风月终究有边。
繁体的风字，写作“風”
泰山有刻石也是“虫二”，据说是一语双关，既赞美泰山风景风月无边，也暗喻山上斗母宫的尼姑不守清规戒律，表面古佛，其实风尘勾栏
西湖也有一样的石刻“虫二”，据说是乾隆的墨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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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四章 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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