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枯木逢春

叫你吃饭呢,想什么呢!”

好熟悉的声音。

是妈妈吗?

感觉有什么在轻轻炙烤着我的皮肤,然后黑暗消失了。我终于知道是什么轻轻炙烤着我的眼皮,是阳光。

温温暖暖的阳光落洒在我身上,好像泡在一块奶糖里一般曼妙。

我猛地起身,感知到我的双腿竟然有力地支撑着我站了起来。我以为我已经成为了世间的一缕魂魄,原来魂魄也能感知阳光。但是双腿实在的感觉,和睁眼扑面而来的静谧美好的小院,让我再次感觉不真实起来。从那样高空的地方头朝下摔下来,不死也要半残。难道是我一直投身自己的事业,而忽略了这个世界的医术已经发展到能够起死回生的地步?不可能,那样的话,妈妈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

很快,我模糊地感知到这幅身体,只是现在属于我,曾经,不是我的。

它没有我日日夜夜运动练出来的马甲线,有力轻盈,为了上镜好看的身材管理,保养得很干净的皮肤。它有点重重的,但是比我之前那副身体要强壮,我可以感知到它,没有胃病,而在我之前那副身体里胃病如影随形,脚踝的伤几乎总是隐隐作痛,那是我的职业带给我的烙印。

来不及反应其他,我循着声音就看过去,找妈妈声音的来源。这是一个漂亮的农家小院。已经是傍晚,落日的余晖轻轻涂在淡紫色的天空,远处是山,连绵不断的山。和我曾经去旅游的那些名山贵水不同,它没有流光溢彩的锦气,只是静静地,淡淡地屹立在那里。我敢肯定我没有来过这里,也许,我死了,我来到了天堂。

像回到了小时候。

院子里有几株桂花,沁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还有种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多肉,看得出来它们的主人不是这么的细心,或者说无暇顾及。

有一栋小房子,其中一个窗口正发出呼啦呼啦的炒菜声,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在炒菜。好闻的烟火味从那里溢出来钻进我的鼻腔,一道炊烟像画里的那样飘出来,一直到山那边去。

想到我们一起上了天堂,妈妈在里面煮饭,等着我和她团圆,我急匆匆的脚步突然顿住。她见到我会开心吗?她优秀的女儿这么快就来陪她了,在天堂相见。从东京巨蛋演唱会上摔下来,死在万千粉丝面前。一个震惊世界的丑闻一般的结局。我抹抹眼睛,准备往外走。我要躲着她。绝对不能让她看到我,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即使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也要游荡个几十年再相见吧。

就在这时候:“怎么回事呢乔梦?喊你这么多次,还不来吃饭?”

我背对着她的身体几乎僵住,我能感觉得到她就在我身后,非常习以为常地注视着我。

等等,乔梦?

对,这副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那么说做饭的女人·····也不是妈妈?

我转过身去,眼前的女人果真不是妈妈,她有着和妈妈一样如此相似的声音,但是她没有妈妈那样精致的外表,贵气的衣服和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她黑黑胖胖的,围着一个粉红色凯蒂猫的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带着点询问嗔怪的眼神望着我。

一瞬间我松了口气,又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堵堵的,也许因为没有见到妈妈。而是看到了这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女人。

但是站在面前的女人却莫名给我一种莫大的安全感,她的眼神里是我一直珍藏着好久没有见过的东西,是母爱。我鬼使神差地冲过去想要抱住她,不过,下一秒就被刚才我躺着的躺椅拦着摔了个狗啃泥。

天旋地转。

她丢下锅铲急急忙忙跑过来抱住我:“哎呀,怎么回事?你跑啥呀傻孩子,这都能摔着!看看!摔哪了!”

我看着这位母亲焦急关切的眼神,鼻子一酸,依偎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原来死后是这样的。

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咯咯笑着:“好了好了,怎么摔了个跤还跟三岁小孩似的,来来起来,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没。”

她的声音真的很像妈妈,充满那种带着爱意的嗔怪的语气。

不知道妈妈去世后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穿到别人身上,成为了另一个女儿的妈妈呢?一想到妈妈对另一个孩子嘘寒问暖,心中无声苦笑,我们的缘分这么快就尽了······

这位母亲用她不算细腻的手拭去我脸上的泪,连拖带拽把我带到房子里。我抽抽搭搭地坐在了餐桌前,死后从黑暗中重获对阳光的实感是这么的不真实。餐桌是实木的,上面铺着白色的蕾丝桌布,非常温暖人心的园艺风。摆着几道热气腾腾的菜,竟然有我最爱吃的红烧茄子,还有卤猪肠,板栗蒸鸡,恍惚间,我又觉得我就是这个母亲的女儿。

“妈,这都是你做的吗?”我一边大块朵额地往嘴里塞进一块软糯的板栗,一边扭头看着还在掌锅的女人。

“你看你这孩子,摔傻了不是?家里平常就你和我,不是我做的是谁做的?”

“喔······”

本来还想再问我这身体的主人的其他信息,但好像再问下去,会被发现我不是她的女儿。即使这种事情发生在真实世界只有万万万万万分之一的可能:被死去的人魂穿到身体上。就算真的发生了,也没有什么人会相信。但是母亲不一样,我始终觉得母亲的爱胜过一切,一个真正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叹气,与自己的孩子是血缘至亲,灵魂相系,如果我不小心隐藏好自己早已不是乔梦的秘密,一个母亲绝对能认出她的孩子。

我继续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这位母亲背过去煮菜忙忙碌碌的背影,阳光就这样斜斜洒在她身上,我感觉泪水一下浸满了眼眶,画面又模糊起来。

吃过饭,我帮她收拾完碗筷,困意逐渐卷上来。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日历,今天应该是放暑假的日子。我这副身体的主人正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假期。

我对这个陌生的身体以及她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动身往卧室走去。

刚走没两步,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突然奇怪道:“哎哎,你去我卧室干嘛,我今天不和你睡,你自己回你房间睡去。”

我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我根本不知道乔梦的生活习惯和生活轨迹。直觉身后那道来自乔梦母亲的目光犹疑地望着我。我假装无事发生道:“好嘛好嘛,回自己房间睡就回自己房间睡。”

再转入另一个房门,进去以后关上门,听到女人收拾碗筷地声音,我才松了口气。

看着这个房间,宽敞明亮,陈设不多,但都很精美。墙上贴满了各种韩团海报,其中就有我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精致美丽被包装得很完美的自己,我觉得有点难过,所有的努力就这么消失殆尽。而这个远在县城的小女孩还如此喜欢她的偶像,把我当做前进的动力,欣喜的张贴在墙上。

在这短暂的悲伤之后,我急需马上弄清发生了什么。打量了整个卧室以及乔梦从小学到现在的日志之后,我逐渐有了点眉目。

我这副身体的主人名字叫乔梦,是一名十四岁的初中生,在这个叫赤河的小城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名字叫张莲贵,在县城上当销售员。而父亲,名字叫乔世迁。没有记录这个叫乔世迁的父亲怎么了,但在乔梦·2007年画的画上爸爸那个卡通人物上打了个大大的×。乔梦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像她的偶像,也就是上一世的我一样,成为一个顶级女团一员,她在日记里写到枯乏的日子使她感觉到无味,家庭的贫困让她没有办法离开这片黏糊糊的沼泽,身边人的不看好把她心中的梦想越压越小。她想要体验那种热血的,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一起前进的感觉。

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酸,回忆起我上一世的追梦之路,颠沛流离,亲友离散,最后撇开所有情感站在顶峰。然而高处不胜寒,巨大的压力下不少成员开始吸烟酗酒,无法接受台前台后割裂的自己·······母亲走后会后悔当时应该就在小城市像母亲说的那样当个公务员平平稳稳度过这生。不过,那又怎样,比起连尝试都没有机会的乔梦,我其实没有资格在这个小女孩面前歌颂未来的苦难。

再然后我发现了藏在厕所里的一本血迹斑斑的紫色笔记本,与温馨明亮的房间不同,冥冥之中,我觉得它隐藏了巨大的秘密。

紫色日记本上面记着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我看不太懂,有点像古时的泰语。后背一凉,我回头仔细端详了乔梦床上的娃娃,阴沉沉的脸没有生气地耷拉着,那不是普通的娃娃,是泰国的古曼童,她在养阴娃!

一个优秀的作者要保持一定的神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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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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