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心中叹气。
又是这个玩家。
难道第一关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场景，之后都必须绑定在一起么。
凌沐学过伪声，进入这个关卡后她的声音就已经和原来的声音不同。她不确定唐先生会不会认出她。
玛丽站了起来，眼眶通红地发问：“亲爱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凛之看了凌沐一眼，微微勾唇：“不是。我不认识她。”
凌沐也站了起来，扬起下巴，似乎很生气，语气中又带有一点冷嘲：“花心的男人果然翻脸很快。”
玛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清除，玛丽依旧红着眼眶，厉声道：“今晚就举行婚礼。你敢离开，我就杀了你。”
唐先生点点头：“那你杀了我吧。”
凌沐：？
玛丽愣住了。
“只有我死了，才能真正地长久陪伴你。”
玛丽露出感动的表情。
凌沐：“……”
她反应过来了。第一关卡的鬼魂没有说谎，玛丽死了三天，唐先生却是活人。若唐先生死了，才能和玛丽成为同类。
唐先生也通过了镜子，却没有从生者变成死者。自己与玛丽仍然是死者。那么她原先对镜子的理解就是错误的。
镜像……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玛丽说来不及看到外面的世界，那么这里是“里面”。
镜子里面。
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反射出影像罢了。
这两个关卡一共有四种意识体的存在方式：有实体的活人，有实体的死者，没有实体的鬼魂，鬼魂彻底消散后的虚无。
从上一关来看，唐先生的通关条件和自己的通关条件大概是不同的，凌沐正要尝试和掌握很多信息的唐先生合作，就听玛丽冷声道：“既然你和她没有私情，就杀了她吧，让她灵魂消散。”
凌沐：“……”
拉仇恨的目的达到了，但她本不想和唐先生为敌的。
当初凌沐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拿到晶核，但现在柯兰克已经给她提供了晶核，她也暂时挣脱不出柯兰克的控制，凌沐对游戏的迅速通关与否就没有那在意了。
失败就再来一次。
她想起上个关卡中系统播报的“恭喜开启另一种升级方式”，自己的面板中也出现了格斗等级，心中有了计量。
她悄悄给柯兰克发信息：“给我充5000星币，否则我发挥不了。”
柯兰克：“……”虽然但是，他有种当了冤大头提款机的错觉。
柯兰克动作很快，十几秒就充好了钱，凌沐迅速给“吸血鬼伯爵的剑”买了一层装饰皮肤，让它和原来不同。
唐先生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凌沐察觉到了他在特意放慢脚步，在看到她拿出长剑后微抿的唇才放松下来。
唐先生徒手向她发起了攻击，凌沐举起长剑格挡。
下一刻，鲜血喷溅。
凌沐怔住了，玛丽的尖叫声快要刺破她的耳膜。唐先生倒在她身上，双手环住了她。
他根本没有在认真攻击和躲避。
他抱得很紧，凌沐没办法抽出剑，她能看到带血的剑穿透了他的背部。血液的温度浸过衣服沾染上她的身体，仿佛温柔而小心的触碰。
男人在她耳边轻笑一声，缓缓道：“刚才我和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我的……从未变过。”
“当我活着，我无法得到自由。”
“至少死亡能由我自己选择。”
凌沐根本不明白唐先生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只是在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极致的悲哀，眼眶蔓延上酸涩。
“愚蠢！”她狠狠咒骂，不知道在骂谁。她松开剑柄，强硬地掰开唐先生的手，把他按着坐到地上，一抬眸就见玛丽扑了过来。
凌沐冷冷地站直身子把她一脚踢开。双眸红得要滴血。
有人在轻轻拽她的裤脚，凌沐蹲下来，看向唐凛之的目光带上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无措。
“你想说什么，说清楚！”
唐凛之只是笑，然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克制到了极点。
他在空气中消失了，连带着一地鲜血也不见痕迹。长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凌沐低着头，浑身的气息开始变得暴躁。
她捡起长剑，游戏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格斗获胜一次】
【经验值加10】
被踢到在地的玛丽尖叫道：“我要杀了你！”
凌沐垂眸看她，不发一言。
凌沐已经不想达到什么通关条件了。
她刚刚想起了一件事。
第一关的鬼魂说，唐先生通过镜子可以看到玛丽。而骷髅管家曾经告诉她，在晚上的舞会上能见到玛丽。
如果这里是镜中世界，那么有两种可能。一，玛丽可以在镜子内外自由穿梭。二，有两个玛丽，同时存在于镜中与镜外。
镜子里的玛丽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第一关中未露面的玛丽要获得食物，准备的烛光晚餐却需要唐先生进入镜中世界，那么在镜外世界准备食物根本没用。
所以第一关就有两个目的不同的玛丽，是第二种答案。
如果镜子不是意味着生死转换，那么对应的就是虚幻与真实。
死者在镜中没有影像，只有生者有。她在第一关中成功保存性命不是因为完成生死转换，而是使自己在镜中世界存在，于是她的生存状态被判定为“存活”。
在虚幻中不断通关，得到的也是虚幻，她要回到真实。
凌沐猜测，唐先生在镜中世界自取灭亡，消失不见，并不是真的意识消散。镜中的死亡是虚假的死亡，他是在境外世界变成了不能被镜子照出的“死者”。
若唐先生要变成“死者”却不能真的死，这就是应对策略。
至于他为什么要变成“死者”……
凌沐想到了第一关中没有用到的线索——主动离开盒子就是终结。
在第一关中进入庄园后，庄园的大门就关闭了，这是不是盒子？骷髅管家在庄园外是人，在庄园内变成了骷髅。
没有实体的鬼魂离开会终结——彻底消散，但有实体的骷髅管家会终结死亡状态——变成生者。
——对有实体的死者来说，离开盒子，才是真正的生死转换！
自己和唐先生同样也是有实体的。所以唐先生要先变成“死者”。
凌沐直奔会客厅的镜子而去，不理会追上来的玛丽。游戏开启了第二类升级方式，万人竞技开始直到现在，她只见过一个玩家。所以玄机必定在盒子外的世界。
通关，不过是误导罢了。带有格斗属性的竞技游戏很少存在单纯连续的通关机制，而是通过增加经验值升级。
目前只有格斗等级开启了经验条，关卡等级并没有经验条，只是显示了通关数。
凌沐再次踏入镜子，一瞬间的空白过后，她回到了昏暗的关卡一会客厅。骷髅管家正站在那里。
凌沐率先开口：“我已经给了你们葡萄酒，理应获得报酬。”
骷髅管家歪歪头：“当然。”
“请带我出去。”
骷髅管家浑身发出“咔咔咔”的瘆人响声，仿佛在笑。它径直往外走，打开了庄园的大门。
“和您交易很愉快。”管家说，“您濒死的痛苦很美味。”
凌沐直接走了出去，不理会它。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您是走出盒子的第一人，请接受我们的贺礼。”
第一人？唐先生没有出来吗？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他应该比自己更早意识到全息游戏世界的真相。
“当末日降临，我们将为您打开天堂之门。”
凌沐的心重重跳动了一下。
庄园的大门再次关闭，在那一瞬间，庄园外的一片白茫被填充了颜色，天空上布满金色的繁星。地上流淌起泛着紫色磷光的河流，浩瀚壮丽。
青蓝色的巨龙从天空滑翔而过，发出悠远森严的长啸，口中吐出青色雾气。几声凄厉的鸟鸣从远方传来，打破虫鸣的安谧之意。
凌沐直播间的弹幕疯狂了，观看人数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从几十人飙升到了一万多人。
还在疯狂暴涨。
【我、我失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游戏策划是什么巨坑啊啊啊】
【我震惊到下巴掉下来】
凌沐的震撼不比他们少，握剑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她原先世界里神殿穹顶所描绘的画面。
遮天蔽日的神木和散发光亮的无数金色果实，水底开满紫楝花的生灵之河，守护地下世界的青龙。
如见神迹。
凌沐深呼吸，往前走去。这是一个大丘陵地带，柔软的草有半米高，沾着夜晚的露水，散发清冷的青草香。
她远远看到一个举着火把的队伍在往这边来。
凌沐蹲下，隐匿在草丛中。
他们在离她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这个兔崽子真的是祭品？他快死了吧。”
“妈的要不是你动不动就打他他能这么虚弱？”
“他不老想着逃跑我也不会打他啊！上次他差点咬断我的脖子你不是看见了！”
“都别吵了！生火，做饭！这段路神木果实很少，有大型猛兽，吃完快点赶到明亮的地方！”
神木。
他们也把它叫做神木么？
“我要上厕所。”一个虚弱的男孩的声音传来。
“格洛，带他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粗暴地拽着一个孩子脖子上的锁链，往这边来了。
凌沐清晰地感觉到，那孩子精确地透过二十几米的黑暗和草丛的窄小缝隙，在看她。
他做出口型：“救我。我给你无上荣耀。”
这是发布任务的NPC？
格洛带着男孩走到离她仅有五米的那一刻，凌沐冲刺过去挥剑斩断了男孩脖子上的锁链。
她抱着男孩奔向车队里和马长得类似的动物，在一片惊呼和咒骂声中翻身而上，一边驾驶着坐骑狂奔离去一边侧身斩断射来的弓箭。
武器都是冷兵器，看来科技相当落后。凌沐中了几箭，她毫不在意地从身上拔下来，往车队投掷而去。
体能A级的Alpha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制服的。凌沐在对抗中估计了一下他们的战斗力，她一个人就能撂倒他们所有人。
于是她不逃了，把孩子放到地上，自己奔回车队，不到二十分钟就把所有人给打趴下。
凌沐把NPC都捆实，再折回孩子的面前，蹲下和他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黑眸的孩子看着她，瞳孔幽如深渊，似乎浑身都无法沾染光亮。
“凛。”
男孩轻声说。
“凛冬的凛。”
猜猜是谁？好吧太明显了不用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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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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