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很高的姑娘，你没看到吗？”珍妮奶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比凛之冷静得多，“刚刚我们听到你说要和她一起去山坡上玩。”
珍妮摇摇头，碧绿的眼里显出困惑。
“我一直在喂角骏，没有看到别人。”
“我去山坡上找她们。”凛之不再等待，拿出藏在怀里的匕首，直接跑了出去。
山坡上，凌沐半蹲下来，平视小女孩的眼睛。
“为什么说，我总是要离开？”凌沐问道。
小女孩并不回答，她看着凌沐，表情变得沉肃，唇角压下来。那一瞬间，她完全不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凌沐的直播间的界面变成了白屏。
[？？？]
[我断网了？]
[怎么突然白屏了？]
[……貌似大家都看不到了]
凌沐没有注意到直播窗口的弹幕，她认真等着小女孩的回答。
“当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们就不会想要醒来，就算在梦中死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被困住的悲哀。人生在无尽的重复中周而复始，这也是永生。你为什么要试图改变命运？为什么要试图唤醒所有人？自由到底有什么意义？”
连续的问句换来的只有凌沐的沉默，她似在思索，片刻后，她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一声轻笑从小女孩喉间溢出来，她垂下眼帘，眼神失去了神采，近乎无机质的冰冷。
就像机器。
“我会永远保护你、陪伴你、爱着你。”
她在风中闭上眼睛。
“你写的定律，你不能违背。你的一切自残行为都是非法，包括为了所谓的自由浪费生命。”
她重新睁开眼，红色的眼眸里又带上了人类的情绪，那是一种慕恋的温柔。她抬起手臂，山坡上迅速生长绽放出许多白色郁金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你喜欢的花，你渴望的一切，亲人，朋友，爱人……我都会给你。”
“留在这里，不要醒来，不要离开，好不好？”她走上前去，环住凌沐的脖子，把额头贴到凌沐的额头上，“你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还没来得及思索小女孩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阵强烈的困倦就席卷了凌沐的脑海，她缓缓闭上眼睛。
当凛之赶到山坡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凌沐躺在一片白色花丛中的景象。这样的颜色让他的心脏狠狠一跳。他几乎拿不稳手里的匕首，飞奔过去，半跪在凌沐身旁，伸出手指探到凌沐的鼻子下方。
还有呼吸。
他松了口气，推了推凌沐的肩膀，呼唤道：“林木，醒醒。”
“林木？”
“林木！”
细密的汗覆上了凛之的额头，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是谁把她带到这里，又让她昏迷？
就在这时，凛之突然感到脚踝处传来一阵暖意，他低头一看，由于上山时过于匆忙而被划出的脚踝上的伤口居然在愈合，而和他的脚踝接触的白色花朵正缓缓枯萎，最终变成细碎的光点，消失不见。
他想到了什么，折下一束花放到凌沐手里，那束花也迅速消失了。凌沐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凛之？”她看向半跪在她身边的小孩。他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嘴唇微抿着，看起来有点不安和后怕。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她用手撑着地站起来，微微皱眉。
“有人把你带到了这里，你不记得了吗？”凛之把刚才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
凌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要前往后院叫佩妮进屋里的那一瞬间，之后都是空白。
她看向直播窗口，观众们都在说刚才白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回到珍妮奶奶的小屋，凌沐看着佩妮，没有一丝印象。
“既然没事，就不用想太多啦。” 珍妮奶奶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她看了看桌上的白色郁金香，眉眼温和道，“这片大陆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花，没准是神的眷顾呢。”
这是外面世界的花朵，奥兰德每天都会精心照顾的那一种。凌沐默默想。
蛋糕还摆在桌上，奶油的味道香甜，紫色的小果子坠在上面，沾着微小的水珠。珍妮奶奶给凌沐切了一块，凌沐道谢着接下，蛋糕很酥软，小果子带着一点酸味和清新的甜味。
“没事就常来这里吧。我和佩妮一老一小，平日无聊得很。”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像白色大狗的生物的皮毛，“萨耶也很喜欢你们。”
萨耶似乎听懂了，它凑过来，用尾巴扫了扫凌沐的脚背。佩妮在和凛之说笑话，凛之礼貌地回应她。蛋糕的香味浮泛在空气中，天光灿烂，一切都很平和。凌沐摸了摸萨耶的背部，手中一片柔软温暖。
凌沐垂下眼帘。这就是平常的生活吗？温馨，安宁，让人昏昏欲睡，催生永远沉醉的**。
但她不能沉醉。
关于她自己的谜团暂时断了线索，当下还是要先进行任务。在一个月之内开通商道不难，难的是怎么维持良好的运行并且不损害希伯来城的利益。
在外面的世界天亮之前，她在这个世界还有四天时间。凛之目前只被授予了独立处理一些事务的权利，算是代理城主，重大的事务最终还要城主来把关，他们得列出一个足以说服城主的方案。
离开珍妮奶奶家回程的路上，凌沐问凛之：“凛之，关于希伯来城将来要成为怎样的城市，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希望他既强大又有威慑力，让人不敢冒犯的原因不只是神佑之城的地位，还有强大的军备和充足物资。我希望他是不受各个王国摆布的独立的城市，也是无辜流离之人的归所，坚固、包容、不可左右。”
“好。”凌沐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努力把他变成这样的城市。”
城主府有许多书房，凌沐挑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在书桌上展开了希伯来城的地图和整个大陆的地图。希伯来城的地理、经济、历史、军事资料被她做成信息卡按照逻辑排列在一旁。
城市的规划和管理是一门学问和技术，凌沐原本生长的世界已经有了一套完整而逻辑严密的体系。地下世界更像她原本世界的古代，各种情况有所不同，所以这些天她一直在找这个世界的本土信息和相通的方法。
从同样的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发展到生产力剧增的时代，规律的研究和经验的积累是超越性的，凌沐相信方法不会错。
“我们来做一份足以说服城主的方案，当然，只是大致的初步想法。”
“希伯来城要先强大起来，就得开放通商。”凌沐停顿了一下，“这是我的想法，你可以和我争论。”
凛之点点头，他问道：“你曾经是个管理者吗？”
“我学过。”凌沐没有直接承认，毕竟有观众在看她的直播，其中柯兰克和奥兰德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这个世界里的凌沐，并不是亲王，更没有管理城市的经验。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皇族掌控实权，但不能随意掌权。她从一介不受宠的边缘皇女到被册封为亲王，直辖帝国四分之一的国土；到了帝国日薄西山之时又被所有亲王推举暂替皇帝之权，其中经历的学习、历练和考核无一不严酷。
很多经验已经流淌在她的骨血里。
凌沐在阐述方案的时候也在引导凛之思考，她发现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面对大问题时也足够理智。他有着悲悯的心，也有着理智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决策魄力，并不会因为善良而狠不下心，是一个天生的权力掌控者。
第四天的最后一天，外面的世界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凌沐和凛之一起整理好规划图纸和详尽的说明文本。她拍拍小孩的肩膀道：“去吧，不仅要有内容还要有气势，在你足够自信时别人才会愿意相信你。”
“你放心。我不是对谁都这么温和。”小孩严肃地点点头。
“噗。”凌沐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凛之绷着脸，颊边有点红，大概是有点恼羞成怒。
凛之拿着资料前往城主理事的书房，凌沐则离开了城主府。
“令人耳目一新的想法。”城主听完凛之的阐述，细细查看着被钉在软木墙的图纸，他转过头，挑眉问凛之道，“林木小姐教你的？这是她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这是我们共同协作的成果。”凛之抬头直视城主。
“你知道为什么希伯来城一直不开放通商吗？”
“因为您不想让周围的国家认为希伯来城有足以威胁到他们的野心。但安稳就不能变得更强，长期封闭只能固步不前。”
城主沉默片刻后道：“你们这是在赌博。”
“如果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率，这就不算赌博。”
老城主哼了一声道：“这样的狂妄也是她教你的？她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虽然印证了老邓肯的预言，但你怎么确定她要带来的是繁荣还是灾难？为什么这么信任她？”
“这与她的来历无关。我说过，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我信任她，也信任我自己的判断，我从不是她的傀儡。”
“你们未免太天真。一旦有国家发起攻击，现在的希伯来城没有抵挡的力量。”
“桑切斯王国会帮助希伯来城，他们的威慑足以让别的国家不敢动武。在他们的保护期间，希伯来城可以迅速增备自己的军队。”
城主皱起眉头：“桑切斯的王族大概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他们怎么会帮助希伯来城强大起来？”
“桑切斯的特使已经到达城中。只需您假意答应和他们的交易——一旦希伯来城振兴，就把我交出去。”
“那么，最后你该怎么收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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