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琴就跟着张斩。
上车以后欧阳琴就开始后悔:“我就应该把钥匙先藏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的!这样Kate就有钥匙了!可我想Kate马上就到我家了,当时孩子状态还挺不错的,临时再找个地方藏钥匙既费时间又不安全,我女儿还要自己在家更长时间。又着急过来。哎!”
张斩完全不敢评价“着急过来”这件事情,毕竟与她自己的催催催有很大的关系。她只是道:“别想了欧阳琴。人又不能预知未来。当时孩子状态既然不错,谁还能想到要藏钥匙啊。”
可她自己开车的手实际上也有点儿抖。
千万别出事,张斩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千万别出事。
我宁可升不了职,她的女儿也要好好的。
“不,”欧阳琴无比自责,怆然道,“我应该想到的……我应该想到的!”
25分钟后她们到了家里,欧阳琴打开大门“轰”地一下就冲了进去,张斩也立即跟了进去,连Kate都不安地探着脑袋。
卧室床上,小姑娘已经昏迷了。
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家具,小姑娘静静昏迷着。
“!!!”欧阳琴扑上去,她一把就抱起女儿,第一时间冲出房间,Kate在门外,她猝不及防地与张斩对上了视线,愣了一下,而后躲躲闪闪地道:“那个……好像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哈……”
张斩没工夫搭理她,几步跟上欧阳琴,又带着另个文案,一阵风似的下楼了。
欧阳琴明明并不强壮,可此刻她抱着自己十几岁的女儿,竟跑得飞快。
她们坐上张斩的车,张斩一路开到一家三甲医院的急诊室,风驰电掣地,甚至闯了几个红灯。
小姑娘就静静窝在自己妈妈的怀里,明显已经昏迷,还时不时地痉挛一下。欧阳默默地流眼泪,车里静得落针可闻,北京繁华的大街上无人在意他们这一车的压抑,偶尔有个司机无赖地抢到她们的前面去。
到半路上,小姑娘突然喷射性呕吐了好一阵子,吐了张斩一车子。
欧阳琴愣了一下,说:“对不起,你的车子脏了。”
张斩回她:“现在别说这些事了。”
到了医院欧阳琴抱着孩子冲进大楼,急诊室的医生一看,二话没说,立即将小姑娘送抢救室,吸氧、抽血,做各种检查,而后推进PICU。
当PICU大门关上那刻,欧阳琴哭出声音,悲痛不已。
张斩只得安慰她:“先别急。到医院了,我们已经到医院了。”
在整个的救治过程中,张斩以及另个文案一直陪着欧阳琴。
她们只能等待着、也紧张着。
最后初步的诊断是甲流感染并发休克。
万幸的是,抗了病毒、上了激素以及其他几样药物,几小时的抢治过后,孩子悠悠地醒转过来了。
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
医生出来告诉她们:“孩子已经拉回来了。再晚点送来可就没准了。这种甲流的并发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有些孩子病得很重,是有一定的死亡率的。”
欧阳琴简直虚脱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欣喜爬上眉眼,因为脸上还挂着眼泪伸出一手抹了一把,说:“谢谢医生。太感谢了。”
医生又说:“孩子正在慢慢恢复,现在需要继续观察。”
欧阳琴问:“我可以看看她吗?”
医生公事公办道:“ICU的规定是——”
欧阳琴却打断了她,小声儿说:“医生,何展宏是她爸爸。”
那位医生明显地愣了一下,道:“那你进来吧。”
他们两个声音很小,张斩并没听到这段对话。
等欧阳琴进了PICU后,张斩终于忍耐不住,抱怨似的问:“那孩子的爸爸呢?就一点忙也帮不了?在外地吗?还是在外星啊?”
“……啊?”那个文案愣了一下,问张斩,“Zoe,你不知道吗?”
这回轮到张斩愣住了,她问:“……知道什么?”
“也是。”对方说,“你和Kate是ACD,平时大家也不会跟你们两个聊这些事。”
“什么事?”张斩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她问:“孩子爸爸怎么了?”
对方一副想说、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去说的表情,犹豫半晌后,终于用尽可能平静的口气来客观地陈述事实,她说:“欧阳老公是ICU的医生,好像就是这家医院的,武汉人。四年之前驰援湖北感染了病毒,又劳累过度,免疫很差,殉职了。”“那年都被评为烈士了。欧阳是烈士遗孀,她女儿是烈士子女。而且她老公殉职的那天,好像就是2月14号。每年人家夫妻、情侣高高兴兴过情人节时,她要去扫墓。”
张斩瞬间瞠目,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顿了两秒对方又说:“所以欧阳琴才特别紧张他们俩的独生女儿,平时一点小病就赶紧送去医院看医生,她特别怕‘生病’这件事,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张斩说不出话来。
那天冬天,在大部分的记忆当中好像已经非常遥远了,可对一些人来说,它其实从未离开。
张斩指尖微微发抖,想:我干了什么。
明明是自己没看到消息啊。
万一欧阳琴的女儿真的出了事,欧阳琴再次失去至亲,她先生同样失去女儿,同时也失去唯一的延续,她又该如何自处?!
双腿仿佛支撑不住,张斩轻轻靠在墙上。
她这才知道,人在极端的情绪之下真的会大脑麻木,眼前变黑。
“她真的是命不太好。”对面又叹,“本来很活泼的一个姑娘……我在‘明思’的一个朋友说过一些欧阳的事。欧阳琴不是学广告的,之前一直在银行里,其实很难进这行业,更不可能进4A。但是呢,那年春节前,欧阳琴主动杀到‘明思’的大门口,带着另外一个人在大门口舞狮!!!她是狮头,那个人是狮尾。梆梆梆的,热闹极了,连明思的新加坡CEO都跑到门口看热闹。舞完之后,欧阳琴的狮子口里吐出一张红色对联,上面写着:‘求职’!大家觉得太好玩儿了,这天生是广告人啊,就给了她面试的机会,又给了她最终的offer。顺便,”对方黯然道,“她当时带的那人,其实就是她老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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