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摇摇头，放下筷子，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多吃点。”
他夹了个豆沙包放到她碗里，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今天天气好，吃完了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
南枝看着碗里的豆沙包，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点了点头：“好啊。”
她低头喝粥，没看到林一落在她头顶的目光里，藏着多少挣扎。有些话，或许还是别说了，至少此刻，先让她安心些吧。
只是那疏离的念头一旦生了根，便像藤蔓似的悄悄蔓延开来，缠得他心口发紧。
两人吃完饭走到院子里，晨露还挂在菊花瓣上，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香。林一看着廊下缠绕的紫藤，忽然开口道：“说起来，比起待在屋里，我倒更喜欢和你在一处走走。”
南枝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林一颔首，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认真，“你做的糕点那么好，不如……去开一家店铺吧？”
南枝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下意识地问：“开店铺？”
“嗯。”林一望着远处的院墙，语气平静，“找个临街的铺子，卖你做的杏仁酥、桂花糕，凭你的手艺，定能做得红火。”
他其实是想给她找点事做，既能让她离自己远些，又能遂了她的心意——他知道南枝性子娴静，却也总念叨着想学些营生，不想一味靠着他。
南枝眨了眨眼，心里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可……我走了，谁给你做糕点吃？”
林一被她问得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吃了，我便去铺子里找你。再说，家里还有厨房，也不差这一口。”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你愿意，我让人去寻铺子，一应事宜都交给下人打理，你只需要每日去看看，做些喜欢的糕点便好。”
南枝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心里慢慢活泛起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糕点铺，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一想到要经常不在他身边，又有些舍不得。
“我……我再想想。”她小声道。
林一见她没有立刻拒绝，心里松了口气，笑道：“不急，想好了告诉我便是。”
他知道这法子有些刻意，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让她有事可做，离这后院的拉扯远些，或许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南枝没再说话，只是跟着他慢慢走。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两人身上，明明是暖融融的，她却忽然觉得，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推远。
是错觉吗？她抬头看他的侧脸，却只看到他望着远方的平静目光，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林一见南枝低头不语，怕她多想，放缓了语气，耐心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赶你走。”
他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有了铺子，你就有更多事情可做，能自己赚些钱，不用事事都依附于我。女子也该有自己的小天地，不能总困在后院里。”
“你做糕点的手艺那么好，这是你的长处，”他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许，“我只是希望你能把这长处发挥出来，别白白埋没了。往后旁人提起，不只会说你是林府的人，还会说‘那家有名的糕点铺，是南枝姑娘开的’，多好。”
南枝听着他的话，心里的那点不安渐渐消散了。原来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想让她有属于自己的价值。
她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小声道：“我……我其实也想试试，就是怕做不好。”
“有我在，怕什么？”林一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缺钱了告诉我，缺人手也告诉我，万事有我帮你撑着。你只管安心做你的糕点，其他的不用操心。”
南枝被他说得心头一暖，用力点了点头：“那……那我听你的，开一家铺子试试。”
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彩，林一也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既能让她忙起来，减少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又能让她开心，倒算是两全其美。
他笑着抬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一片落叶：“这才对。等选好了铺子，我陪你去看看。”
南枝用力“嗯”了一声，嘴角忍不住上扬。阳光洒在她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看起来比往日更明媚了些。
林一看着她的笑靥，心里却掠过一丝复杂。或许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妥当的——既没伤了她的心，也守住了那道该有的界限。
有些感情，隔着些距离，或许才能更长久。
南枝一打定主意，整个人都轻快起来，连脚步都带着雀跃。她拉着林一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起来：“那铺子要开在热闹些的街上才好，来往的人多；门面不用太大，收拾得干净雅致就行；我还想在窗边摆两张桌子，若是有人买了糕点想当场尝尝，也能坐下歇脚……”
林一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想法不错，就按你说的来。”他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忽然觉得这个决定或许真的没错——她本就不该只困在这深宅大院里，为情爱纠葛费心。
两人边走边说，南枝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做哪些糕点当招牌，连试营业时要送的小点心都想好了几样。林一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柔和了许多。
正说着，苏青青的侍女过来了，福了福身道：“先生，夫人醒了，说想请您过去坐坐。”
林一顿了顿，看向南枝：“那我先过去看看。”
“去吧去吧。”南枝连忙点头，眼里还带着对开铺子的憧憬，“我去跟账房先生说说，让他先留意着合适的铺面。”
林一点头应下，转身往苏青青的院子走。刚走到门口，就见苏青青坐在廊下晒太阳，脸色还有些苍白，见他来了，连忙想起身。
“坐着吧，不用动。”林一快步上前按住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歉意，“身子好些了吗？”
苏青青温顺地点头：“好多了，劳夫君挂心。”她看了看他身后，没见到南枝的身影，便问，“南枝妹妹呢？”
“她忙着琢磨开铺子的事呢。”林一笑道，将方才的打算说了说。
苏青青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南枝妹妹的手艺确实好，开铺子是好事，往后也能有自己的念想。”她顿了顿，又轻声道，“夫君考虑得真周到。”
林一看着她温和的侧脸，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总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都全盘接受，从不多问。这份顺从，有时让他觉得安心，有时又让他格外愧疚。
“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也告诉我。”林一忽然道，“别总想着我们，也为自己打算打算。”
苏青青愣了一下，随即浅浅一笑：“我没什么想做的，能守着夫君，守着这个家，就够了。”
林一听着苏青青温软的话，那股熟悉的躁动又悄然漫了上来，只是这次没了昨夜的蛮横，反倒掺了些刻意的温存。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语气带着几分喟叹：“夫人这么想就很好。”
“这个家，有你操持着，我才放心。”他看着她温顺的眉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里里外外的事，交给你，也只能是你，我才最安心。”
苏青青被他说得心头一暖，脸颊微红，低声道：“这是我该做的。”
林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里却在转着别的念头——有她在家里稳稳当当地操持，府里的事自然不用他费心。她性子温顺，总能妥帖地照顾好他的起居，无论是日常饮食，还是……夜里的需求。
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只余下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他轻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波动，笑道：“累了就多歇歇，别硬撑着。”
苏青青点点头，反手轻轻回握他：“夫君放心，我知道分寸。”
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林一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分工也不错——她守着家，南枝忙着铺子，三公主有她的公主府，紫棠……暂且先让她住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或许就能少些纠缠，少些失控的可能。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那你再晒会儿太阳，我去趟翰林院。”
苏青青抬头望他，眼里带着温顺的笑意：“好，夫君路上小心。”
林一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时，脚步比来时沉稳了些。只是那心底的暗流，依旧在悄悄涌动，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何时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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