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又坐了会儿，说了些闲话才离开。走出铺子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南枝糕点”的招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一步成了。南枝性子纯善，最听林一的话，只要她时不时在旁边敲敲边鼓，让林一觉得南枝的“善”是种累赘，久而久之，他总会厌烦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恰好被来买糕点的林芝看在眼里。
林芝走进铺子，见南枝脸色不好，好奇道：“南枝堂嫂，我刚看见苏堂嫂走了，她是不是说什么了？”
南枝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提醒我做生意要多注意些。”
林芝却不傻，她刚才在门外隐约听见几句，皱起眉：“苏堂嫂是不是说你给穷人送糕点的事？她那话听着怪怪的，倒像是在挑你的错。”
南枝愣了一下，没说话。
林芝哼了一声：“我就觉得她这几日不对劲，上次在府里，她看你的眼神就怪怪的。堂嫂你别太老实，她要是再来说这些，你可别信。”
南枝看着林芝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异样。她一直以为苏青青只是性子敏感些，可今日这番话，再加上林芝的提醒，让她不得不生出几分疑虑。
或许，有些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低头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忽然觉得这日子，似乎要起风了。
林芝走后，南枝对着账本发呆，心里像落了层雾。苏青青的话、林芝的提醒，在她脑子里反复打转，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习惯了以善待人，总觉得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没必要计较太多。可今日苏青青那番“关切”，细想起来，字字都往林一的名声上引，倒像是怕她给林一添麻烦似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字迹，心里却没了底。
傍晚关了铺子回府，刚进院门，就见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南枝姑娘，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把您放在我院子里的那盆兰花给砸了！”
南枝一愣：“砸了？为什么？”那盆兰花是她前几日从铺子里带回的，开得正盛，因自己院子晒不到太阳，便暂放在春桃院里养着，怎么会被苏青青砸了？
“我也不知道，”春桃急得满脸通红，“刚才少夫人路过我院子，看见那盆花，突然就发了火，说那花‘招摇过市，看着碍眼’，抓起石头就砸了，花瓣落了一地……”
南枝心里一沉，快步往春桃院子走。远远就看见地上散落的兰花花瓣，花盆摔成了两半，泥土溅得到处都是。苏青青站在一旁，脸色难看，见她来，也没回避。
“妹妹来了。”苏青青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花太碍眼，我替你处理了。”
南枝看着满地狼藉，那是她最喜欢的品种，养了快半年才开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姐姐若是不喜，告诉我一声便是，何必……”
“告诉我？”苏青青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神带着一丝疯狂，“告诉你，让你再找个地方摆着，继续在我眼前晃悠吗？南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处处表现得比我好，处处让夫君夸你，你就是故意的！”
她积压了许久的嫉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再也装不出那副温和的样子。
南枝被她吼得愣住了，眼眶微微发红：“姐姐，我从没有过这种心思……”
“没有？”苏青青冷笑，“那盆兰花，不就是你故意摆出来给夫君看的吗？你开铺子，你做好事，哪一样不是在跟我抢风头？”
她一步步逼近南枝，声音带着哭腔：“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为什么夫君眼里只有你？为什么他总说你好？”
南枝被逼得连连后退，心里又委屈又震惊。原来苏青青心里藏着这么多怨怼，原来她那些“姐妹情深”，全都是装的。
“我没有抢风头，”南枝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开铺子，是想替夫君分担；我做好事，是遵从本心……”
“够了！”苏青青打断她，眼里的泪水掉了下来，“你就是仗着夫君疼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我告诉你，这林家少夫人的位置是我的，夫君也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说完，她猛地推开南枝，转身就跑，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南枝踉跄着站稳，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兰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原来，有些和平，从来都只是表象。她以为的安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南枝站在原地，第一次对这府里的日子，生出了一丝茫然和疲惫。
阿福在府里撞见苏青青失态跑走，又看到南枝独自站在满地兰花残骸旁掉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出事了。他不敢耽搁，立刻往翰林院赶去。
林一正在处理公文，见阿福气喘吁吁地闯进来，眉头一皱：“什么事这么慌张？”
“少爷，您快回府吧！南枝姑娘她……她被少夫人气哭了，少夫人还把南枝姑娘最喜欢的兰花砸了！”阿福急声道。
林一心里猛地一沉，笔“啪”地掉在桌上，起身就往外走，连外袍都没顾上拿。
赶回林府，他直奔春桃的院子，远远就看见南枝站在那里，肩膀微微耸动，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南枝。”林一快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南枝回过头，眼睛红红的，看见是他，连忙擦了擦眼泪，想挤出一个笑，却没成功。
林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是不是苏青青做的？”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苏青青的嫉妒他早有察觉，却没料到她会如此过分，竟把气撒在南枝身上。
南枝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墨香，心里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不怪苏姐姐，”她哽咽着说，“是我不好，或许……或许那盆花真的碍着她了，你别怪罪她。”
她知道苏青青心里苦，也明白她的不安，虽难过，却仍不想让林一为难。
林一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心里又疼又气。疼南枝的懂事隐忍，气苏青青的蛮不讲理，更气自己没能护好她。
“傻丫头，”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又坚定，“这事不怪你，谁也怪不了你。”
他扶着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她做错了事，就该承担，你不用替她说话。”
南枝看着他眼底的心疼和维护，心里一暖，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这些日子的委屈、茫然，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林一替她擦去眼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转身，却被南枝拉住了衣袖。
“夫君，”她看着他，眼神带着恳求，“算了吧，家丑不可外扬，若是闹大了，爹娘也会担心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整个林家不得安宁。
林一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好，听你的。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知道南枝的性子，总是想着息事宁人，可他不能让她受了委屈还憋着。
夕阳渐渐落下，林一牵着南枝的手往她院子走，背影坚定。他心里清楚，有些平衡，是时候被打破了。苏青青的嫉妒，已经不再是“小性子”，而是会伤害到南枝的利刃。
他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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