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爱意和意志常常会因人自身多重顾虑的割裂而产生矛盾，又大概是人骨子里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执拗，连自己都要抵抗的执拗，我仍然无法拔除内心的幼苗，甚至默许它肆意生长。
我打算试着跑步。据说运动能够放空大脑。
其实跑步本身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做出要跑的决定。我一想到晚上下课要走上操场迈开步伐，就倍感痛苦。
操场上跑步的人还算多，逆时针绕着环形的跑道维持着各自的速度，一圈又一圈。总有人在停下，总有人在开始。
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运动的人，连在外圈缓慢地跑都觉得自己同这里格格不入，直到一个穿着黑色坎肩背心的大爷套圈超过我五次的时候，我决定停下。
猛然间我瞟过内道有一个利落的身影滑过，他穿着一件薄荷绿的短袖，在橙红色的跑道上匀速跑。
他大概也跑了很久，我绕着操场又走了一圈后回头看他慢慢减速靠近外道。
“我在你的右前方。”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当然。”他即刻回复。
我看到他消息的同时，一个带着热气的身影笼罩过来，我看见身后的灯将我们的影子包裹在一起。
我踩在他的影子里，路灯恍然间暗了许多，闻见他身上略湿的汗气和洗衣液干净的味道，肩膀几乎贴近的部分猛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我连头都不敢回。
像是一种窘迫，却在窘迫里夹杂着雀跃。
我们一起走出操场，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我向前快走几步。
回头看他的时候身后起了风，本就跑到有些凌乱的头发乱飞。他就那样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问他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他说，你刚来操场的时候。
糟糕，被大爷套五圈的事情泄露了？
他挑眉，笑着说慢跑也是跑嘛。
谢谢，我一点都不尴尬。
他笑出了声，我们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他笑时呼出的热气，身后的风鼓动着他的衣袖，推着我们往前走。我抬眼看他，身后的路灯晃了眼，但还看清了他微红的耳廓和带着零星汗滴的发尾。
我告诉自己，是风在动，不是心动。
你笑什么？我问他。
“我这个人就是天生爱笑。”他的笑容更大了。
背后亮起电动车的车灯，我转过头，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看到他汗湿的皮肤亮晶晶的。
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我衣服的一角，将我往路边带。
小路有些狭窄，电动车绕过我们，小路再次回归幽暗，我们还一小步一小步地靠着路边挪。
我突然笑出声说，我们像两只螃蟹。
白雾换食指和中指夹住我的衣角，横着向前跨步走。
我学他的样子，和他相同步伐地挪动。
深色的影子看起来不太聪明地向前平移，我们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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