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深秋了，晚风有些冷，吹得人鼻头有些疼，但呼出的酒气又有些发烫。宿舍楼下零零散散路过几个人，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蹲在花坛边上。
我觉得身影有些眼熟，凑过去看果然是白雾。他穿着碳黑色的毛衣，身后还挎着常背的斜挎包，埋头在花坛里找什么。
“小猫你好，你好乖啊，咱慢点儿吃嗷不着急。”
昏黄的路灯下，少年的阴影轮廓有些模糊，一只瘦小的三花着急地吃猫条。我的影子走过去，同他的影子融起来。
白雾抬头，眼睛亮闪闪的。我觉得我可能是酒劲儿才上头，心脏骤然腾空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声音好像被耳膜包裹住了，不知道有没有传到空气里。
“我在这里看能不能蹲守到你。”他仰头对我笑，下一秒注意力又被小猫吸引，又掏出一支猫条递给我，“你要不要喂它？”
“我没有喂过小猫。”
“你拿着就好了。”他把包装撕开一个小口递给我。
小猫莽撞地凑了上来找吃的，我拿着猫条一点一点推。
忽然温热的鼻息从耳后传过来，我吓得一缩脖子，白雾靠向我，轻轻捏住猫条的下端向上卷：“这样好喂一点。”
我们沉默着，只能听到小猫享用宵夜的声音。
最后一支猫条喂完，小猫一转身就蹿入了黑暗。我们坐在路旁的台阶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
“听说你的剧本拿了第一？”
“消息这么灵通啊。”
“那当然了！刘缕缕半个小时发一条朋友圈，从你开始写剧本我就知道了。”他低声笑，路边的两个影子团成两团挨在一起，“为了祝贺朱编剧首战告捷，送你一个礼物。”
“有礼物？”
“当然！这么重要的成就怎么能没有礼物！”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深色的方形盒子，里面是一个金色的琉璃手串，挂着一个“纳福”的小牌子。
白雾直直望着我的眼睛，我却只是眼神飘忽，看他的鼻子，他的耳垂，他的嘴巴，最后低头看手链。每一个我都很喜欢。
“谢谢你，我很喜欢。” 生日以外也可以收到礼物。
“喜欢就好。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他弯弯眼睛，视线终于从我的眼睛上离开。我松了口气，再看下去我会哭出来的，大概是酒精现在才让人迷醉，我竟然想要以拥抱来表达感动和谢意。
“我看到这条手串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眼光不错吧。我跟你说我那天和我妈去……”
风迎面吹过来，吹起他额前的头发。我盯着看了好半天，大脑一片空白，却突然伸手把他的头发按了下去。
手掌里的温度很舒适，他的头发很柔软，像刚才摸过的那只小猫，我稍稍用力就能感受到他颅骨的形状。
白雾回头茫然地看着我，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对视的瞬间我收回了手望向正前方，我知道我一定从耳朵红到了脖颈。
“刚才……那个……头发上有东西。”
白雾也转头看向前方:“咳咳，嗯谢谢。”
我着急忙慌地站起身：“那个有点晚了我先回宿舍了，你早点休息。”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宿舍大楼。
上楼梯的地方有一扇窗户，刚刚好可以看向宿舍楼前。白雾双手抓着头发原地转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楼的同学走进楼梯，声控灯应声而亮，白雾猛然间抬头，我们又莽撞进了对方的目光里。
他刚要抬手对我挥手，声控灯灭了。我们在黑暗里共同停留了一瞬。
他转身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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