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较劲

随着一声一慢四快“咚!咚!咚!咚!”的四声锣响,已到五更,打更人正打着哈欠又搓搓已经冻的发红的双手。

他走到丰乐巷口时,闻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越走进越意识到这是血腥味,一开始还以为谁家这么在这杀鸡,远远看到两摊东西倒在地上,此时天边微微泛光,依稀能看清一点人型。

直到他走进彻底看清地上躺着一男一女,男人还穿着官服,那女子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正刺向自己的胸口。

“杀人了!杀人了!”,打更人的锣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四下听到动静的人窸窸窣窣地开始动起来。

消息如同尸蝇一般私下飞散出去,整个临安城顿时所有人都在往丰乐巷蜂拥而去,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整条巷子包围起来。

直到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队首的左街使头上冒着冷汗,他手下的人居然被一个女人当街杀死,这要是问责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谁曾想等他到达现场,身着赤罗裳的金吾卫早已把丰乐巷团团围住,他心下一惊暗骂大事不好,是谁把这群祖宗招来了。

苏泽沉到达的时候,李南云正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死者,好在天气渐冷尸身还未散发出任何异味。

“苏大人终于大驾光临了。”,李南云正打算上手翻一下看看女人身上有什么能识别身份的物件,柯雨一把拦住她说:“公主小心,此人要是身上带病就不好了,还是等漏泽院的人来了,再仔细查。”

苏泽沉给她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看着地上的尸体开口道:“殿下可是觉得此事与童谣案一事有关。”

他抬头左右看着街道,昨日天子刚刚下旨彻查,今天就死人了,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在杀人灭口,死的又是街使,很有可能就是他最先开始传播的。

李南云擦擦双手又把帕子丢回给他,“这街使叫刘永二十二岁,京郊佃农出身,十八岁那年通过官府测试,上任街使,次年娶了巷角江屠夫家的小女,去年刚得了个女儿。”

两人移步到巷内的一间茶楼,店家得知进来的是大人物一时不知该拿出什么茶才好,又怕自己最好的茶也不如他们的口。

苏泽沉看出店家的窘迫,主动开口解围:“普洱就好”,随后转头对李南云说,“我昨日下朝便派人去询问这一带的幼童,虽都是稚子却无一人开口,此中必有猫腻。”

“刘街使此人目前未见端倪,那女人的身份呢,大理寺可有记录?”,小二端上茶水的手有点微微发抖,苏泽沉主动接过再回答李南云:“我来之前问过附近府衙,无人上告走私,想要查清她的身份可能还需些时日。”

李南云端起茶碗轻尝一口,便撇了撇嘴放了下来,“景王那边可有异动?”。

本就还在卯时再加上闲杂人等早被金吾卫驱逐出去了,店主和小二在送过茶后都退到后厨,此时店面上只有他们两人。

苏泽沉明知她在试探,当下只好笑着开口:“殿下说笑了,臣如何敢监视亲王。”,两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南云干脆地说:“那就把全临安都查查,我就不信这女人能是从天而降的。”

苏泽沉给自己加了一泡,见李南云只喝了一口便没有动过,也不往她碗里加茶水,悠悠开口道:“殿下可想过全城通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会给百姓增添多少负担。”

李南云一时搞不清苏泽沉的态度,这事她心里早有定论,不过是看着答案找过程,开口讥讽道:“敢问苏大人大理寺今年破的案子,十件里可有三件?”

他的工作并不好做,说是但凡事涉官员大理寺就负责主理,御史台的台院每月上报弹劾数量不计其数,多为捕风捉影,查了半月也无半点进展,事涉上层官员中书省和御史台便要合查。

朝中局势错中复杂,苏泽沉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没什么建树,他听到李南云的话也只是笑笑:“臣人微言轻,力不从心。”

“出身势微,家中只有独母,十八岁考中进士,不过五年被父皇破格提拔任大理寺卿,苏大人说这个话那朝中哪还有可用之人了?”,李南云话锋一转,“在这个职位待了两年了,苏大人清廉在这个位置待得如履薄冰吧。”

这话说到苏泽沉心里去了,圣上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制衡,朝内无助力,天子又不放权,他这个大理寺卿当的如同水上行舟,只是不仅而退。

“那殿下有什么高见?”,苏泽沉自认自己对李南云有些了解,表面讽刺实则是在给他抛橄榄枝。

李南云拿起茶盖轻轻扣在茶碗上:“这普洱一般,产地就差,要想升价,得出招志奇才行。”

两人相视一笑,言外之意尽在其中。

朝云端上事先准备好的方山露芽,李南云一回府就大喝了一口,随后想起来开口问:“林巍怎么样了?”

朝云手上顿了顿才说:“林公子回府后还未进食,奴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李南云长叹了口气,起身开口:“走吧,看看他去。”

还未进院,就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精秀的假山中上多处点缀着奇花异草,远远望去犹如一幅水墨画,水中有几头肥硕的锦鲤在石缝中来回穿梭。

虽是赶制,但处处都是按他的喜好布置的,走进屋内,只看他一个背影坐在窗边,望着院内用锦娟制成的花瓣布满了的桃树发呆。

李南云从朝云手中接过食盒,端起小米粥放到他面前,开口说:“吃点吧。”,林巍回神起身想给她请安,被她按下。

“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在里面也没什么吃的,再不吃点身体怎么受得了,都瘦了。”,李南云语气放缓,生怕刺激到他。

林巍顿了顿对她说:“公主殿下何必为了我如此操心?”,李南云蓦然笑了恍惚想起往事,“去年上元灯节,宫宴上你以一敌十荣获榜首,得父皇赏赐孤本《韩诗外传》”

林氏是百年大族,自当年天子亲征后还在临安城活跃的世族就不多了,多数都移回地方或是不在朝中任职了,林巍作为长房嫡子得天独厚几乎得到所有资源的倾斜,比起苏泽沉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巍低头耻笑了一声:“那不是兜兜转转又回他手里了吗?”,李南云立刻蹙起眉头:“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见林巍不作回应,她忍不住语气加重。

“难不成要我喂你吗?”,李南云对他的忍耐有点到极限了,这话还好是在公主府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也要淹死她了。

林巍抬眼跟她对上视线,不同以往的流情似水,也不似这几天的了无生气,李南云在他眼中看到满满的敌意。

“林氏除了你二叔以外可都还活着,一路往漠北也算得上是险象环生了吧?”,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勺子敲击碗边。

他又垂下眼回到之前的样子,乖顺的端起碗,没几口就吃完放回桌上,李南云实在不想与他如此敌对。

“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李南云向门外的柯雨示意,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声情激动地几乎是半跑了进来,一下跪到地上热切地叫了声公子。

林巍本以为是她准备了什么文玩书籍,并不以为意,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回头睁大了眼,半哽咽地开口:“方思!”。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声泪俱下,林巍摸着方思布满伤痕的手:“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方思忍住眼泪摇摇头,对他说:“公子在牢里才是受罪了,这都瘦了多少了。”

朝云有些看不下咳嗽了两声,暗示方思赶紧说话,他抬头看了李南云一眼,“公子,要不是公主殿下垂怜我挂念公子,我哪有机会与公子再见。”

林巍因为激动也与方思半跪在地上,现在泪眼婆娑地回头,他本应在刑部待了半月而变得更加纤细而白净,眼下的红嫩更显得楚楚动人。

其实找回方思,她倒也没下什么功夫,当时抄家下人多半转卖给其他官员了,得知她接回林巍,主家急忙把方思送过来了,以表忠心。

李南云故作温柔地扶起他,将他刚刚因情绪而掉下的碎发归到耳后说:“我担心你一人在府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这几日忙着查案,你有人陪在身边我也放心。”

随后李南云把时间留给两人叙旧,她也要走一趟漏泽院,看看仵作出了什么结果,没走出多远,柯雨就提醒她说道:“朝云姐姐没跟上来,好像又生气了”。

回头看看朝云站在花圃边停住了脚步,李南云只好折返,按住她摧残的手:“别揪了,我好不容易移植过来的兰花要给你揪死了。”

朝云生气地跺了跺脚使性子地说道:“公主花了那么多心思帮他,他倒好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是母亲还在时亲选的丫鬟,自幼与她长大自然也学着点她这骄横的性子,开公主府后更是仗着资历比柯雨大颐指气使,好在柯雨脾气好也不与她计较。

李南云了解她的心性只是嘴上不饶人,本质不坏,又知她在吃味,开口安慰道:“他也不过是在我无聊的时候解解闷,在我心中还是比不上朝云。”

她一双杏眼此时双目含笑,圆润的面颊也跟着笑起来,看起来福气十足,这也是李南云最喜欢她的地方。

“我这会出门,你得帮我看着他们俩,要是有什么密谋,我们也好早知道。”,李南云故作其事地说,朝云连声应下,发誓要将他们主仆二人严防死守。

马车上,柯雨试探地开口问道:“公主当真不放心林公子吗?”,李南云正闭目养神也不睁眼只回答:“两人都在我府中,就是要闹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无非是给朝云找点事做,你不必挂怀。”

柯雨是当年她接过四院时,慈幼院里年岁最大的一个,家里本是镖局出身,无奈父兄被仇敌所杀,母亲不久后也郁郁寡欢,但是就是看重她的拳脚功夫,特选入府,好在她自己也勤奋,又是拜师到武道大师张叁门下,如今只让她防身倒是有些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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