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近,她转头就瞧见齐晏笑得一脸得意,冲她邀功道:“怎么样?本公子配合得好吧,要没有我,你想办成这事,难哦~”
她没理睬他,却是看向他身后,惊喜道:“秋槐,你怎么来啦?”
“秋槐,秋槐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能不能答应陪我……”
齐晏激动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惊起的鸟雀似在嘲讽他被人骗了。
正满心失落时就听越流锦长叹一声,阴阳怪气道:“真可惜,秋槐现在不能给你答复呢?”
待到齐晏气得要冲上来对峙时,她却又不紧不慢地上前,向他缓缓行了一礼,“无论如何,还要谢过周公子了。”
齐晏一时顿住,没想到往日为了秋槐与自己争锋相对的越流锦,如今竟也能说出好话来,不由偏头轻咳一声,用力摇了摇扇子,又状似无意地回头,正要回话,就见她早转身走了。
这下他哪还顾得上得意,赶忙追上去,边跑边喊道:“喂,只口头感谢可不行啊,你记得在秋槐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啊,我还等着……”
嘈杂吵闹间,两道身影逐渐远去,而在两人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里,一道阴影悄然闪过,再看去,只瞧见跃出只黑猫来。
回到住处,秋槐果然正等在院中,越流锦甫一进门,便飞跑过去抱住她,又跳又笑,“秋槐,我可以读书识字了!我真的好开心啊!”
秋槐哪顾得上回她,只敢小心地扶住她,待她稍冷静了些,才将一旁静置的茶拿起递到她嘴边,玩笑道:
“再开心也要记得喝茶润喉,不然乐极生悲,明早起来你准得难受了。”
越流锦哪敢说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了,尴尬一笑,接过茶一饮而尽,就忙拉着秋槐坐下,感激地看着她,
“谢谢你,秋槐,如果不是你找了齐晏帮忙,我可能,真的会半途而废了。”
她突然泄气,垂下头,显然是想到了当时自己还在左右为难,秋槐却已经为她筹谋好了一切,不由更加失落。
“我明明在你面前那么坚定,可是等到了那里,却又会因为林公子的善意、因为未知的可能而却步,我……”
头顶忽地一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温暖的轻抚,
“阿锦,你做得很好。不必为此愧疚,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拥有男子生来就有的资格罢了。这一步很难,你又刚好遇上了林公子那样好的人,会有所顾忌这很正常。”
秋槐想到这些年越流锦的遭遇,微微哽住,终是忍不住心疼道:
“可这不是你的错,阿锦,错在这世道向来如此。”
越流锦眼眶一涩,不由抬头望向月光下的女子,依稀仿佛看到了那个永远包容她、理解她的娘亲,怔怔道:
“娘亲她,第一次听到我想像男孩子一样去学堂读书时,也说了类似的话。
这些话,我明明一直记得的。可我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所以还是会害怕,怕这样的我是奇怪的、是卑劣的,一直是我,动摇了我自己。”
话未说完,她已泪流满面,可那双漂亮的星眸中,光却亮得惊人,
“秋槐,我要去读书,去走我自己的路。”
“哪怕世道与你背道而驰?”
“哪怕世道,与我背道而驰。”
之后的每一日,越流锦都会去镇上,风雨无阻。
尽管林淮清常劝她不必如此苛待自己,她也只是嘴上答应,转身依然会一如往常那般准时敲开他的门。
无奈之下,林淮清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默默从最初的为她留门,变成提前出门迎她。
若是远远看到她的身影,便要赶忙撑伞过去,替她拿过包袱,再同她一起回去喝碗热姜汤暖暖身子,然后才是一天的教学。
至于当初应承好的活计杂事,越流锦倒是想做些什么,却总被林淮清随口打发了去,久而久之,两人也就默契地不再提及了。
而被放心不下的秋槐仔细叮嘱,要照顾好人的齐晏则只能跟着一起前来,惹得林淮清都对他侧目,毕竟之前,他虽然聪慧,却也是书院里最不爱去上课的那个,更别提上门来请教了。
不过时日久了,齐晏哪还耐得住性子,自认和两人也算熟悉的他干脆将书扔到一边,除了偶尔会跑到外面院中去躲懒,大多时候都是躲在书案后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不远处的越流锦和林淮清见此相视一笑,不过转瞬便又投入教与学中去了。
这一日却有些不同,齐晏刚一进门就满面红光,时不时还要到两人眼前晃一晃,直到惹得沉迷书本的越流锦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
“齐公子是想要说什么吗?”
齐晏站好,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取出两张请柬,郑重递给二人,回道:
“我要成亲了,希望二位赏脸参加,不胜荣幸。”
林淮清平静接过,正要贺喜,就见一旁的越流锦蹭地跃起,不可置信道:
“你要成亲了?和谁?”
“和秋槐。”
“秋槐?!”
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却更为震惊,又不敢忘记伪装,追问他道:
“秋槐之前说的就是你?你爹娘不是很看重家世吗?秋槐她那时候甚至想放弃了。”
林淮清一脸开心,飘飘然道:“谁让秋槐厉害呢?前些日子我爹害了怪病,找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我就将这事告诉了秋槐,她却当真想到了法子,我回去一试,还真给我娘爹治好了。这不,我爹他们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反对呢?”
话到最后,他脸上又露出几分痴笑来,“不愧是秋槐,我就知道她一定能行,不枉我……咳咳,总之,你们记得到时候来参加啊。我得回去着手准备婚事,这几日就不来了,告辞。”
他激动地转身就走,身后两人无奈地摇头,而后对视一笑。
“我猜,他肯定做了什么。”
“姑娘当真聪明。”
秋槐成亲前几日,越流锦拉上已经相熟的林淮清,上街去挑选送给新人的贺礼。
“珠钗?胭脂?该选什么好呢?林公子,你可有什么建议?”
林淮清回忆一番,发现自己在京中为官时,因喜静便将那些帖子一概打发了,至于送礼,更是头一回。
他遗憾摇头,回道:“姑娘问住我了,我也不知。”
正端看手中珠钗的越流锦闻言,调侃道:“原来林公子也有不知道的事,之前在我心里,总觉得林公子似乎无所不知。”
他抬手护住被人群挤过来的女子,却未越进半步,闻言蹙眉道:“学无止境,林某不敢自傲,越姑娘言过了。”
越流锦张嘴欲反驳,就被他猛地拉入怀中,被他用手按住想要抬起的脑袋,又听他附在耳边道:“姑娘,我被盯上了。”
越流锦心脏一滞,分不清是紧张亦或其他,按在他胸前的手不自觉抓紧,悄声问道:“那怎么办啊?”
林淮清没有说话,他方才瞥到了那人身上的标识,那是直属于皇帝的暗卫令牌,鲜有人知,偏他不巧撞上过几次,这才清楚。
看来,是不放心他,想要斩草除根吗?
他怕越流锦引火烧身,才将她扯入怀中遮住她的脸,一时竟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姿势已经逾矩了。
所幸年关将至,街上人潮汹涌,他很快就带着她暂时避开了那人的视线,躲到了一处巷子中。
听到周围寂静下来,越流锦赶忙从他怀中钻出,脸上一片绯红,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她也只顾着抬手贴住脸试图降温。
靠在墙边的林淮清这才反应过来,耳垂不自觉变得通红,正要道歉,就见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拉开他,自己伏在墙边观察外面的环境。
“这附近有家胭脂店,后门出来离你那里很近,老板我认识,人很好,我们可以装成夫妻,从她那儿借道离开。”
她回过头来,向他建议道。
他点点头,拉住她牵过来的手,和她走进店里。
好巧不巧地,店中没什么人,一女子坐在柜台后,正无聊地翻着手中的账本。
越流锦一进门就径直走过去,敲了敲女子身前的木板。
“余老板,好久不见。”
余蕊抬头,见是她,作势生气地合上了账本,扭头不看她,嘴里不饶人道:“我当是谁呢?原是咱们越大小姐,这么久了,怎的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越流锦摸摸鼻子,想到自己最近忙着念书哪也不去,大概、好像确实冷落了相熟的姐妹们,顿时没了气势。
但又想到身后还有人在追着他们,忙探身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躲开之前凑上去小声央道:“余姐姐,咱们进去说嘛,有些情况。”
余蕊睨了她一眼,旋身向后走去,“跟我过来吧。”
她这才回头朝等在一旁的林淮清眨眨眼,拉着他一起进去了。
一路上她解释了目前的境况,正要开口请求,就见余蕊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好了,趁人没来,赶紧走吧,也省得在我这儿碍眼。”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带到了后门处,也知道余蕊不是真的嫌弃自己,感动道:“谢谢余姐姐,我下次再来看你,给你带糖葫芦那种。”
余蕊拿起帕子甩过去,睇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你来看,快走快走。”
林淮清自始至终未吭声,直到此时才上前行礼道:“谢过余老板。”
余蕊瞥他一眼,回道:“我是为了我家傻流锦,你记着这点恩惠,别辜负她就行了。”
林淮清一个踉跄,差点做出糗事来。
越流锦赶忙扶住他,也意识到被误会了,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正要解释,就被推搡着赶出门去,手里还被塞了一盒胭脂。
等再回神时,门已经关上了。
“赶紧走,那胭脂是给秋槐的新婚贺礼,我不方便去,你替我带到就行。”
她低头摩挲了下盒子上的精致纹路,笑着回道:“一定会的,余姐姐,我先走了。”
那边不再有声音传来,她这才转身,拉着林淮清东拐西拐地,回到了林家门口。
“天色不早,我就不进去了,公子你最近小心些,明日我再过来。”
“好,路上小心。”
林淮清又一次目送她步入晚风,回身开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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