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神坑那天,壬湮远远看见被押送的萧赭,一个与巴雅尔差不多大的男子,手戴镣铐。面容有些消沉却不显潦草,穿着一身藏蓝色衣衫,不华丽却干净整洁,不难看出城主府并没有太为难他。
戚呈已经在路上安排了异士,所以二人只在后方慢慢地跟着。
壬湮看着马车中闭目养神的戚呈,她之前确实没有见过他,至少没有打过交道。
虽然鬼域之大,魔修之多,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但戚呈这种与鬼域风格格格不入的魔修,她不可能没印象。
“戚公子?真的是你们。”出城门时,一个女声中透着惊喜。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穿过城门追上了他们,壬湮撩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看了一眼,对面也是撩起车帘朝这边看来。
壬湮认得这个女子,是那天街市上遇到的两个女子其中之一,应该是叫高采漪。
“原来是戚小姐,不知戚公子可否与你同行?”三句不离戚呈。
“哥哥自然与我一道,只是他在休息,不知高小姐有何事?”仔细一看,对面高采漪虽然声音中气十足,但是眼下却有一片青黑,看来最近有事困扰,睡得不好。
“不……不必麻烦了,不打扰戚公子休息了,不知戚小姐你们是要去往哪里?”高家小姐相比刚才倒更加紧张了些。
“莒县,你还是打扰到我了。”这次回答的是戚呈,壬湮转头看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右手穿过她身侧将车帘放了下来。
“那,那不打扰戚公子了。”高采漪的最后一句话穿过车帘传到两人耳中,然后周围又静了下来。
天黑之前戚家马车停在了莒县的一家客栈外,不成想两人刚坐下准备用晚饭时,又遇到了高采漪,确切地说还有当日遇到的另一个女子,名叫于雪。
只是今日她一直在马车内未出声搭话,有些奇怪,毕竟当日她可是比高采漪还要健谈上一些。
“戚公子,好巧啊,我们又遇到了。”壬湮看着高采漪挤出比花儿还灿烂的笑容,怕不是一路跟着过来的。
“我和小雪要回邑城高家,所以恰巧经过莒县。”像是怕他们误会又有些多此一举。
见戚呈并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便又转向壬湮的方向,“戚小姐,既然咱们能遇到也是缘分,不如一桌用饭如何?”
还未等壬湮回答,戚呈的声音又插了进来,“怕是不方便。”
“店家,麻烦一会儿把东西送到我们房间吧,有劳了。”说着未看其他两人,径直拉着壬湮上了楼。
待二人在戚呈房间用晚膳时,壬湮忍不住说到,“有没有发现那个于雪有些奇怪,好似有些失魂。”确实奇怪,今日见了戚呈居然一句话也未说。
不像是生病,细看之下两眼无神,可以说是不似活人。
“今日为什么没叫哥哥呢?”
“是吧。”
“什么?”壬湮瞪着一旁的戚呈,差点被一口饭噎到,重点是这么抓的吗?
入夜时分,壬湮已经在自己屋内歇下。
“叩叩叩”,敲门声不大,不似自己的屋子,应是隔壁屋。
“叩叩叩”“叩叩叩”。
就在壬湮快要忍不了的时候,敲门声停了。
可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变成了一声声,“高采漪”“高采漪”,听声音应该是于雪,不知为何这于雪白日里不吭声,晚上却一声急于一声。
“高采漪,采漪。”已经有十多声了。开始还声音细微,收敛着,后来好似恼了,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扰到了其他的住客。
“谁啊,这么讨厌,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与此同时壬湮也开了门出来查看,却未看到于雪的身影,也未听到开关门的声音。
在屋外等了一会儿,见未再有情况,便就都回了屋内。
一夜无眠。
第二日,在高采漪厚着脸皮的坚持下,四人一道出发。
只是壬湮观高采漪眼下的漆黑越累越浓,人也不如刚遇见时那般叽叽喳喳能对着戚呈连说上好几句。看来昨晚又是未能睡好,难道是于雪昨夜与她彻夜长谈了吗?
可再看于雪,仍是精神恍惚,不似能彻夜长谈之人。
“高小姐,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见壬湮问的是自己,而不是于雪,高采漪略微惊讶了一些,随即朝于雪的方向看了一眼,但马上躲闪了一下。
“我还好,没什么事情,谢谢戚……呃,戚小姐关心了。”勉强地朝壬湮扯出一个不算特别好看的笑容,甚至一时间忘记了戚明烟的名字。
见高采漪并不想说,壬湮也没有再问,兀自摇了摇头,这两人可真是奇怪。
壬湮未再执着于搞清楚两人的情况,转而看向身旁的戚呈,“萧赭那边怎么样了?”
“还未出状况,只是暗中观察的人传消息说还有另一批人也在暗中跟随着押送的队伍。”
“另一批人?知道是什么人?”
“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他们路程的前半段路程应该不会动手的。”
“目的不明,还是小心为好。”
赶了一日的路,日落前却未能赶到下一个城池,无奈几人只好在野外露宿一晚。
今日于雪同样未说几句话,就连饭也未吃几口便进了帐篷。许是昨晚未休息好,高采漪也早早歇下了,只是一向要好的姐妹二人居然没有同住。
一边的戚呈好似不曾察觉二人的不同一般,悠然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壬湮觉得他们这一路同行人氛围真是怪急了。
又是夜里,壬湮忍不住静音去听外边的声音。果然,没过一会儿于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高采漪,高采漪。”今晚她好像没了昨晚在客栈的诸多顾忌,声音比昨日高了不少,也清晰了不少。
“高采漪,采漪呀!”语调亲昵,语气却更像诱哄,不似表姐妹间正常的语气。
壬湮这次没有直接出去,怕惊动了外边的人,轻挑起帐篷的一角朝外看去。壬湮旁边的帐篷就是高采漪的,再往那边是于雪的。
但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没有于雪,也没有高采漪。
真是奇怪,壬湮干脆挑了帐篷布帘出去一看,同昨晚一样,哪有什么人影。
随后壬湮看了眼于雪的帐篷慢慢走了过去,“于雪,于雪你睡了吗?”象征性地问了一声,果然没人回应,壬湮便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朝里面看了一眼,一个被子盖到肩膀的背影朝向这边,应当是于雪。
见此,壬湮转身往回走,经过高采薇的帐篷时,同样也叫了一声,“高采薇?”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壬湮没有去掀帐篷,因为她听到了里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高采漪未睡,这也可能是她这几晚没有睡好的原因,只不过她未说话,壬湮也不好进去问个究竟。
第二日几人拖到日上三竿仍未出发,起因是高采漪过了辰时仍未有要起身出发的意思,壬湮便委托看上去有些精神的于雪去叫她起床。
只是没出半刻钟,于雪居然让比她还要瘦小些的高采漪给打了出来。
安抚着情绪激烈的高采漪,壬湮看向刚被高采漪挠了几下的于雪,除了处理伤口时看了几眼伤口,她的脸上居然都没有露出疼痛或者愤怒的表情,她现在显然已经不太正常了。
“高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壬湮发出了和昨天一样的疑问。
“我……我们遇到了奇怪的事情。”待高采漪平复了心情,终于决定将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父亲半月前书信与我,让我返回邑城高家,表妹是陪我一同回去的。只是临出发前一晚,雪儿突然来房间找我说是最近晚上总是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害怕得很,想要同我一起睡,我自然是答应了。”
“然后呢?”壬湮示意她继续说。
“然后,晚上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声音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最后仿佛是贴在耳后说话一样。”高采漪回忆着每晚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只叫名字,未说别的?”
“是的,只叫雪儿的名字。”
“那有何可怕。”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比雪儿年级长些,胆子也比她大些。那晚我就让她回了一句,‘是又怎样,你有本事出来一见。‘然后……”
说到这儿,高采漪又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它回了一句。‘你终于回答了,桀桀桀。’第二天我们就去告诉了舅舅,可大家都以为我们在开玩笑,舅妈也和我们一起待了一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俩也以为是自己吓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于雪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出发的那日,也就是我们在城门口遇见的那日,雪儿早晨起来说不太舒服,本想再拖一日出发,可雪儿坚持说自己没什么大问题。现在想来,我们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呜呜呜呜呜,怎么办啊,是我害了雪儿。”说着说着高采漪的情绪再也稳不住了,痛哭起来,有恐惧害怕,也有愧疚。
“她又是何时开始这样的?”高采漪知道壬湮是在问于雪何时晚上开始叫她的名字的,其实昨晚壬湮叫她的那一声她听到了。
只是她不敢回答,她不敢确定叫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她肯定的是,于雪是因为回答了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前天晚上刚刚开始的。”就是和壬湮他们住同一家客栈那晚。
“昨日问你,为何不说?”
高采漪为难地一抽噎,“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信的,所以只好打搅你们,跟你们同行了。”
原来同行是为了这个,壬湮还以为她是为了戚呈呢。
想到戚呈,壬湮看向一早晨未说话,存在感比于雪还低的戚呈,戚呈见她看向自己也柔柔地回望。
壬湮又冲他摇摇头,戚呈明白她的意思,这种东西她在鬼域中没见过,她是在问自己见过没有。
高采漪还在抹泪后怕,未曾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交流。
“是盗名鬼。”清冷的男声,出声的自然是戚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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