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徽婉晨起洗漱时听到窗外有几声麻雀的叽喳之声。
她一怔,凝神细听了一会儿,随后向锦娘道:“锦娘,我不想下楼吃早饭,下面都是男子,你把早饭拿上来,我们两个在屋里吃吧。”
锦娘昨夜与她剖白许多,李徽婉未曾表现出对谢奕的反感,反而还颇为体恤她,为她高兴,她对李徽婉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觉得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小姑娘,于是颔首道:“好,姑娘稍待片刻,我拿了饭食便来。”
李徽婉点点头,待锦娘下楼后她立刻跑到窗边打开窗户。
远处的房顶上伏着一道人影,穆念趴在屋脊后一直看着李徽婉的房间,见她开窗,立刻抬起头来与她对望。
李徽婉一见到她多日的委屈便一齐爆发了出来,嘴角一撇,眼眶一红,两行泪轻易的就落下了。
她探出身去好像想极力靠近穆念,穆念见她流泪顿时心疼不已,不觉握紧了瓦片,手心硌的生疼。
李徽婉越哭越凶,一直在抹眼泪,不过她很快便想道穆念冒着这么大风险过来肯定是为了告诉她她来了,让她准备好跟她走。
李徽婉想到这儿便摇头,拼命的摇头,一手抹着眼泪,一手往外挥,好像在叫穆念快走。
穆念怎么忍心叫她一个人,趴在屋檐上没动。
李徽婉见状愈发着急,两只手都摆起来,意思十分明显。
穆念满脸的痛苦和不解,李徽婉急得团团转,回身翻出纸笔,写了一个大大的走字,穆念见到这个字顿时心如刀割,这次她坚定的摇头,不肯同意。
李徽婉哭的更厉害了,前襟湿了一片,换了纸写道:“保住性命,以待来日。”
穆念看到字迹还未表示,李徽婉便听到门外响起上楼的脚步声,她回头望了一眼,有对穆念挥挥手,随即深深望了她一眼,狠下心关窗。
此时锦娘已经快到门口了,李徽婉将纸藏到里衣的袖中,几步跑到水盆前,用湿毛巾捂住脸,又端着水盆坐到妆台前。
她刚刚坐定,锦娘便推门进来了,见到李徽婉拿布巾捂脸,还将水盆端到桌上,不由问道:“姑娘怎么了?”
李徽婉脸上的布巾下移,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她闷闷的说道:“我刚刚想涂胭脂,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去了,好痛。”
锦娘奇怪道:“胭脂不都涂在颊边吗?姑娘怎么会涂到眼睛里?”
李徽婉道:“这是鲜卑女子的画法,她们会将胭脂摸到眼睛上,很好看的。”
锦娘眨眨眼,走过来道:“好吧,现在还疼吗?”
李徽婉点点头,锦娘接过布巾放到水盆里洗了一把,递给李徽婉道:“姑娘敷敷眼睛吧,都红了。”
李徽婉颔首,锦娘又道:“我给姑娘拿身衣服。”
李徽婉应了一声,待她将衣物准备好,李徽婉道:“你去摆饭吧,我换了衣服就来吃。”
锦娘颔首,微微欠身,退出去准备饭菜。
李徽婉换了衣服出来吃饭,等锦娘将饭盒送下去时她将写过的纸都烧了。
穆念从驿站房顶上翻出去,退了几里后同其他勘察敌情的士卒会和,几人回到营地商讨了一会儿。
穆念见了李徽婉后一直心绪不宁,说完消息无心再谈,先回营帐休息,她从衣服中抽出那个麻雀哨子握在手中慢慢坐到床上,李徽婉流泪的画面犹在眼前。
穆念握紧这个哨子,望向营帐外的林子。
她怎会不知李徽婉所说的才是最合理的法子,可是穆念真的不敢想,如果错过这次营救她的机会,她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谢奕对她的追杀不会停止,她若想活命就要处在王庭的庇护之下,而李徽婉在谢奕眼皮子底下,纵然苏合脱困后去洛阳讨人,谢奕又怎么会交出来?
她一个人身在虎穴,穆念怎么想都舍不得。
何况现在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她带的人五倍于李徽婉的护卫,甚至可以包围他们,穆念叹了一声,稳住心绪,心想现在首要的是定下救小婉的计划。
虽然此地离黑甲军军营比较近,但只要切断这些人和军营的联系,小婉被救的事能晚两天才被发现,这两天如果彻夜不休的赶路堪堪能赶回鲜卑地界,到时自然有人接应她们。
穆念将绘制好的地图挂起来细细思考,图上已经标明了护卫队和军营联系的路线,虽然他们一定还有备用路线,但这点探查清楚倒也不难。
最难的是护卫走的是明路,在官道抢人动静太大,会惊动附近的人报官,或者直接就去军营求援,到时拦截起来就麻烦了。
所以关键之处在于将护卫队引进山路,这样既有利于作战,也不会牵扯他人。
穆念思索片刻,拿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约莫半个时辰后带着图去找其他人商议。
李徽婉在驿站担心了一上午,中午吃饭时借机下楼逛了逛,发现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穆念能平安,也希望穆念能听她的不要贸然行动。
下午车队再次启程,这次李徽婉总忍不住探头往外看,她虽明白这样很容易引起锦娘的注意,但是关心则乱,她实在太担心穆念,总要自己看一眼才能稍稍放心。
车行一夜没有出事,李徽婉几乎没睡,一点小动静都会惊醒,清晨,阳光洒进车厢后李徽婉竟有如释重负之感,到下一个驿站的路比较长,她起来放了会儿风,再回到车上时又很想穆念。
她期待看见穆念的脸,想回到她身边,扑到她怀里和她说这些日子自己有多想她,又有多难过。
李徽婉想着想着不觉泪湿眼眶,她抽抽鼻子把脸埋起来小声啜泣。
车队赶了一早上路,一早上都很平稳,下午,李徽婉在车厢里吃午饭,正想着穆念这会儿应该在哪儿呢,忽闻外头有人交谈,似是出了什么事,一瞬间她的心揪起来,放下吃食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锦娘在外头守着车门,听见她问话,侧头说道:“前面好像出了事,两辆马车撞到一起了,正好是两个商队,他们正在理论呢,把路堵了。”
李徽婉道:“我去看看。”
锦娘拦住她道:“不必,王将军会处理的。”
李徽婉还欲说话,锦娘又道:“姑娘,你就留在这里吧,即便我让你过去王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李徽婉微微蹙眉,又道:“那你和我一起过去,我就远远看一眼。”
锦娘思索片刻后道:“好吧。”
两人下车,结伴走到队伍前端,到了距事发地十几米外护卫们隐隐有阻拦之势,锦娘适时拦住她道:“姑娘就在这儿看吧。”
以李徽婉的目力只能瞧见两队人正在吵架,几个男人脸红脖子粗的在理论谁撞得谁,要赔多少钱,而且有打起来的征兆。
李徽婉问道:“我们不管?”
锦娘摇头,李徽婉又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只得叹了一声道:“现在怎么办?等他们吵完吗?”
锦娘看向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王力,王力在军中多年,寻常带队时遇上这样的事他会管一管,帮忙疏通官道。
但这次他接到的命令是只需护送这位姑娘,其他事无需插手,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也明白这个女孩的身份大约不简单。
刚才探路的人回来禀报说两个商队的货物都很多,即便现在就解决问题,等他们搬离这里,将官道让出来也需半日,他们的行程耽误不起。
王力沉思片刻后道:“换条路绕过去。”
李徽婉闻言心中愈发不安,但又不能表示,只道:“好吧。”
她回到车上,打开车窗本想留意外面的情况,可锦娘也跟了上来,李徽婉心中愈加焦躁,靠在窗旁闷闷的不说话。
锦娘看她的表现便觉这次这次异常也许是人为的,故而更加提起精神观察李徽婉,若是有人来劫她,锦娘必得保护好她,更要留住她。
车队转向山路,王力在前面喝了一声叫将士们打起精神,黑甲军军纪森严,士卒本就不会因为环境放松警惕,进了山林更加提防。
他调整了一下队形,放出十人在前面探路,剩下几十人分作三队护卫在李徽婉马车的前后左右成合围之势,保证可以互相呼应。
不过山路狭窄,李徽婉的马车旁仅容四人步行跟随,若是骑马,则只有一骑可以跟随,王力便令中间一队人跑步跟随,他们的战马跟在队伍后,若是有敌袭,锦娘可以将李徽婉带走,骑战马先行。
进入山路时队伍已经调整完毕,王力在前带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山间鸟语花香,偶有樵夫路过,并无不妥,王力心中略略放心。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逐渐进入山林深处,此处山路难行,马车旁的士卒队形变得有些乱,王力回头查看情况时发现了他们跟不上,喝道:“中间的!快……啊!”
只听他惊呼一声,紧接着便是他的战马嘶鸣,一只利箭直插马颈,战马倒地不起将王力摔在地上。
正当士卒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又一只利箭从林间射出,直奔王力颈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